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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延看着眼前这个逐渐走近的年轻人,他认出来这是之前去霍三婶家里搬运尸体的领头人。
不同于上一次的全副武装,年轻人此时向王延展示了他的真实面貌。打眼一看这是个相当俊俏后生,白皙的皮肤显然不是每日下地干活的农村人,此时虽强打精神但时不时走神的目光和发乌的眼袋仍昭示此时他已经非常疲惫了。
“王队长好,我叫霍庭,是福生塔村分布的负责人。”霍庭向着王延伸出右手,王延盯着他的眼睛,也缓缓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王延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塔村分部还有负责人?我这个队长怎么不知道。”
霍庭想要抽回手,但王延的手掌和老虎钳一样死死抓着他的手,霍庭只能尴尬地保持着握手的姿势。
王延接着问道:“你姓霍?你也是塔村人?”
“并不是,巧合而已”霍庭云淡风轻地答到。
“王队长每天公务繁忙,我这种小人物上任就职,屁大的事情就不知会王队长了。”
王延哈哈笑了一声,松开了手。霍庭舒张了一下被捏得发酸的手掌,越过王延向工厂深处走了几步,随后转头示意众人跟上。
吸取了今早的教训,王延现在谨慎了很多,小陈仍是一副大心脏模样,好像跟着王延就高枕无忧了。
“刚进门这里也没什么好介绍的,靠外面这里是我们圈养成年公黄牛的地方,里面这些隔间是给母牛下崽儿用的,品种除了本村特有的黄牛,我们还引进了一些其他地区甚至其他国家的牛种,啊,别看那个牛是黑色的,那个也是黄牛。蓝色?啊那个不是蓝牛,工人刷漆的时候把漆掉到它身上了,还没洗干净”霍庭当真像一个导游一样在给众人解说。
牛群或站或卧在圈中,偶尔甩动一下尾巴,安静地反刍着。牛圈一会儿就走了一遍,王延不懂养牛,不过看牛都活的好好的,那应该也差不了。霍庭脚步不停,又领着王延二人穿过一道大门走进旁边一个大空间,随着霍庭打开开关,天花板上的电灯一盏接一盏向着工厂深处延伸打开,这个区间的全貌也逐渐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是屠宰车间,现在还没正式启用。”霍庭指着一旁用厚实塑料布包裹的崭新机器,王延掀开其中一台,发现地面上有清洗过的痕迹,机器一看就是清洗过的,在一些犄角旮旯还有残余的碎肉和血渍。
霍庭走过来压下塑料布,解释到:“当然,还是要测试一下是否运作正常,毕竟是大价钱从海外进口的设备,全自动。”
小陈闻言把嘴张成了“O”型,惊讶道:“全自动?卸牛肉也能全自动吗?”
霍庭微微一笑道:“当然,屠宰分装一条龙。”
小陈听后不由得唉声叹气,早知道福生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当时霍三婶家的牛就送到工厂这儿拆牛肉了。几人谈话的声音在宽阔的厂房里拉出一道道回声,配合周围上冰冷的屠宰机器,王延感觉到有些压抑。
屠宰场地占了这块区域的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是一个“L”型的房间,此时上了锁,不过透过玻璃墙能看到里面是一些粗大的针管还有一些钳子剪刀,后面的柜子里塞了好多药品,毋庸置疑这里是工厂的医疗站。
“员工生病的话免费在这里用药,当然,用的不是兽药。”霍庭补充到,王延点了点头,这还是相当人性化的,不愧是大公司,又包吃又包住,生病还给治。
王延突然一拍脑袋,跟小陈说到:“差点忘了,小陈,你去食堂打三份饭,再晚快没饭吃了。你先吃着,不然你妈知道你又不按时吃饭又要唠叨。我跟他再去前面看看”小陈真像他爸妈说的那样,不知道饿,不过在听了王延的吩咐后还是乖乖一路跑向食堂去了。
等小陈跑远了,王延收敛了笑容,看向霍庭道:“我今天来可不是陪你过家家的,带我去你们的冷库。”
霍庭知道王延要去冷库干什么,霍三婶的尸体正躺在冷库的最深处。霍庭耸了耸肩,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他低头拎出一根绑着红绳的钥匙。
霍庭带着王延穿过屠宰间,登上一个楼梯来到了二楼。推开一扇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二人踩上走廊灯铁皮地板,发出了瘆人的吱嘎声,透过窗子王延发现这条走廊架在一条山沟上面,连接着半山腰处的两个平整的场地,对面应该就是冷库的所在地了。
走廊不长,在另外一边下了台阶之后迎面就是一栋黑漆漆的屋子,上面挂着一个写着“仓储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显然这里就是冷库,在冷库右边有一道上了锁的闸门,隐约看到一条蜿蜒的楼梯通往山下。
看见王延在打量那道闸门,霍庭一边拿着钥匙开锁一边说到:“下面是我们工厂修的蓄水池,连着山泉,平时用水就用水泵抽里面的水。”
霍庭说着还指了指一旁的灌木,王延看到几条管道一路绕过工人平时通行的道路,倒挂在方才经过的架空走廊下方通往圈养黄牛的厂房。
王延感觉福生真的是脱裤子放屁,山脚下大片大片的好地不选,选半山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难走也就算了,用水还要自己修水池,要不是山脚就有电线杆,怕不是电线杆子也要自己搭。
霍庭打开了冷库大门,由于霍庭左手不便,二人一右一左拉开了大门。大门之中还有一道滑轨门,看上去相当厚实,一人高的位置露出一个小窗子。
这次的门就比较简单了,拔开插销后一拉就开了,门口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一截,王延闻到一股像酸奶一样的气味。霍庭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两个颇有分量的外套,递给王延一件。
王延穿好外套后示意霍庭先行,霍庭不屑地嗤笑了一下,一步跨进冷库,随后在王延进入后关上了冷库门。
“节约用电。”霍庭解释道,王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库需要保温的原因,外表看着不小,进到里面就感觉没那么大了,此时天花板上悬挂着许多被一分为二的黄牛,只给二人留下了窄窄的一条通道,王延只能看到霍庭的背影,两边是高高的牛肉壁垒。随着二人前进不断碰到冻硬了的牛肉,原本死气沉沉的冷库霎那间产生了连锁反应,牛肉冰棍互相推搡,欢快地晃动着,这让王延想到了霍三婶家存放牛肉的棚屋。
冷库很快走到头了,尽头处没有悬挂牛肉,这让王延有种从深海浮出水面的感觉。此时他并没有看到霍三婶的尸体,就在他以为霍三婶是不是也和牛肉一样被倒挂在天花板上时,霍庭费力地用左手脱下右手的手套,随后伸进棉服里掏出了之前那个挂着红绳的钥匙,掀开前面墙壁上的一块挡板,原来冷库后面有一个暗房,和冷库的门一样,暗房的门也是滑轨,不过看上去要更加精致一些,只不过要小了很多。
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动作,霍庭裸露在外的手部皮肤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
打开挂在插销上的锁头后,一股更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霍庭哆嗦着戴上手套。
即使身着厚厚的棉服王延也觉得一阵透心凉,他不得不稍稍侧过头去用手挡在前方,渐渐的他慢慢适应了这股凉气,感觉气温逐渐变得正常,当他向内看去时,一个个密封严实的袋子整齐地摆放在靠墙的架子上,而暗房中间的一个铁桌子上,竟然躺着自己的儿子!
此时他已经被冻的奄奄一息,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壳,看到有人打开冷库大门,颤颤巍巍想要支起身子,左眼已经被冰粘在了一起,右眼虽然可以睁开,但露出的眼球竟然都有结冰发白的迹象。王延顿时感觉怒火将要喷薄而出想要,转而又是难以抑制的悲伤,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虽然在哭着,但内心深处竟然诞生出一丝喜悦。
霍庭看着癫狂的王延顿感不妙,大喊道:“王队长!王队长你怎么回事?”
王延一把推开霍庭,拔腿就冲着着暗房跑了过去,儿子瘦小的身影逐渐接近,王延看到儿子缓缓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正当王延要握上去,一股巨力突然击中他刚抬起的左腿,王延失去平衡撞到了铁桌重重摔在地上,铁桌受到冲击在遍布冰碴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撞在了墙上。
王延被这一摔突然脑子一空,接着汹涌而来的就是空虚无力的感觉,他趴在地上良久不想起来,直到被霍庭费力地拽了起来,他才突然感觉回归了自我。
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摔到之后的疼痛,而是刺骨的寒冷,紧接着就是后脑传来阵阵刺痛这时他才发现,身上的棉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到了一旁,胳膊此时已经被冻得泛出紫色,刚才碰到地面的手还印着几个冰碴。
王延捡起棉服哆嗦地穿了上去,霍庭站在一边看到王延恢复正常,缓缓放下手里一根冻得邦硬的牛腿,缓缓呼出一阵白气。
王延看向霍庭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虽然他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是霍庭及时制止自己,那现在自己一定会非常不妙,因为陈横在铁桌上的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霍三婶残缺不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