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变任何花样，买早餐，喝牛奶，晚上没话找话打电话，两人二三个多月的相处，手还是没有牵过。
　　冬天不知不觉到了，刘钺邯更不会去牵她的手，哪怕是被动，也不会牵手，因为自己双手冰凉。
　　吃够了地摊和小门店的便携式早餐，昨晚电话中马慧佳邀请刘钺邯喝羊汤，这将成为他们共进的第一次早餐。
　　空气干燥的冬天，即使早晨也能从呼吸中感觉的到水分的缺少，鼻子里干巴巴的。刘钺邯在羊汤馆门口跺着脚、搓着手等人，呼出去的气体被雾化，让人知道什么叫社交距离。穿着到膝盖的红色羽绒服的马慧佳慢慢走来。
　　二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入羊汤馆，羊汤馆里，雾气弥漫，戴眼镜的刘钺邯只好摘下被雾气蒙住的眼镜走路，店内客人比较多，裸眼的他担心碰到人，停下了脚步，在旁边只坐着一个人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擦干眼镜。
　　店内膻香味被一股中草药的芳香给盖住大半，鲜香浓郁，香而不腻。
　　大锅里一头整羊，沸腾的乳白色汤汁在羊的肉身四周翻滚。马慧佳点了两份大碗的羊肉汤，四角大饼。付款时刘钺邯抢到了前面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马慧佳从他手中抢过后，从名牌包里拿出二张崭新二十的交给工作人员。
　　绕了好几个桌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餐，马慧佳把百元大钞还给他。
　　马慧佳：说好了，我请你。
　　刘钺邯：那下次我请你。
　　马慧佳：她家羊肉汤很好喝，我以前和同事经常来。
　　刘钺邯：人真不少，这店老板不少挣钱。
　　马慧佳：我怎么总感觉，和你说话经常不在一个频道上。
　　刘钺邯：嗯，我很少和女孩子说话。
　　马慧佳：是你不顺着话，往下说。
　　刘钺邯：你是说，我不顺着话茬说？
　　马慧佳：对，就是这个意思，比如刚才，我说的那话，若是顺着话茬，就问如何好喝，或者问和哪个同事？
　　刘钺邯：怪不得小时候老师说我脑子不正常。
　　马慧佳：打电话时，你说话还可以啊，就是见面总觉得说话很别扭。
　　一小姐姐端着盘子来到，把两碗羊肉汤和一碟饼放下说“二位点的大碗羊肉汤和四角饼”。
　　马慧佳：谢谢。
　　满满二大碗羊汤，奶白色的羊汤上面撒着葱花和香菜，色香味俱佳。
　　拿起筷子的第一时间，刘钺邯把碗里的所有羊肉夹到马慧佳的碗里。
　　马慧佳：你自己吃吧，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肉。
　　边说边把肉夹回一些。
　　刘钺邯吃着一角大饼喝汤阻止说：我不喜欢吃肉，我喜欢喝汤。
　　右手用筷子夹饼，左手拿勺子喝汤。斯斯文文、细嚼慢咽的吃。担心自己吧唧嘴，把咀嚼的声音压到极低。
　　马慧佳把一角饼撕开一小半，吃几口肉后喝了几口汤，饼吃完了，用餐巾纸擦嘴擦手说：我吃饱了。
　　刘钺邯：吃这么点？
　　马慧佳：我就是馋这口了，但是不能多吃，容易胖。
　　刘钺邯：那你该点个小碗的。
　　马慧佳：你慢慢吃，我等你。
　　刘钺邯：别等了，守着你，我放不开。
　　马慧佳：又担心有人说鲜花和天鹅？
　　刘钺邯：还有，我确实不习惯。
　　马慧佳：那我先走了，今天有个晨会。
　　刘钺邯：我不送你出门了，注意安全，有事电话。
　　她拿起名牌包包离开，刘钺邯目送至门口。端起碗大口喝汤自言自语道：装斯文，真他妈累呀，浪费时间。
　　随后左右开弓夹羊肉大口吃喝，一大口饼一大口汤，碗起碗一饮而尽，沁人心脾，痛快。
　　左右查看四周是否有人在看自己，确定没有，悄悄地把马慧佳吃剩下的碗端过来，筷子一夹，里面还有些羊肉。
　　心里在想，她是故意浪费还是无意浪费？是经常浪费还是偶尔浪费？难道是担心自己吃不够，有意给自己留的？
　　有羊杂汤从不喝羊肉汤的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完美“小犹太”那样的女人，世上真的还有吗？
　　时间不多了，上班打卡时间快到了，大口吃喝，很快这一碗也空了，饼也吃完了。
　　如果这样吃完就走，那心里总觉得亏，羊肉汤馆，当然都是奔着羊肉汤来的。
　　他拿着二个大碗到滚烫的大锅那问：加汤是不是免费？
　　店员：免费。
　　刘钺邯把二个碗递给店员：加满。
　　端着满满的二大碗羊汤回到座位上，急慌着又大喝一口，烫的没法下咽，又吐回碗里，边吹边喝，喝完了二大碗。
　　肾虚从吃饭上能看出来，他出了一身汗。走出羊汤馆，奔着工厂方向快速走，一路上，冷风很快吹干了额头上的汗液，但是身体还是在发热，足见羊肉汤滋阴补阳的功效不是空穴来风。
　　与马慧佳认识后，几乎天天早晨一杯热牛奶，刘钺邯能明显的感觉到皮肤有些白里透红，气血旺盛，体能上比较之前也更有力更持久。
　　以前除了在餐厅吃饭，能赶上一些鱼肉，自己吃饭一直是清汤寡水的。今天虽然没喝牛奶，但是喝了四大碗羊汤，营养明显过剩。
　　小时候家里穷，吃窝头咸菜长大，除了过年根本见不到荤腥。长大后上高中、大学也是能省皆省，只舍得吃土豆丝、豆芽、白菜等最便宜的青菜。饮食上的节俭，反映到了身体上，六年体重身高没变化。
　　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苦日子，二十几年营养不良，今早的营养严重过剩，就好像洪水灌进了小河，波涛汹涌，泛滥成灾。
　　仓库里比外面还要冷，是长时间没有阳光晒到的阴冷，其他仓管都穿着棉大衣捂得严实，刘钺邯只穿着自己的不厚实的鸭绒服，带着小北发着货。
　　感觉鼻子发痒，手轻轻的一摸鼻子，感觉有鼻水流出，用手背一擦，手背上沾满了鲜血。
　　可惜，太可惜，红细胞这么多，蛋白质这么多，血小板这么多。这是吃多少鸡蛋才能养出来的鲜血，早知道去血站卖一袋了。
　　鲜血不停的往外冒，好像断了的水管一样，捂不住，又接不上。
　　刘钺邯仰着脸，让血液从鼻腔留到口腔，岔开呼吸的空隙，把血咽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吸自己的血，不用担心排斥，强过吸别人的血万倍。
　　看见他鼻子和嘴边有血迹，小北：你大姨妈来了，用不用我给你拿纸。
　　刘钺邯摆手，小北：不用也行，放心吧，用不了一周就好了。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鼻嘴被占用的刘钺邯，心里再想反击他也无能为力。
　　货发完了，小北他们三个在装车。仓库门口，风有点大，刘钺邯还是仰着脸，可能是喝了太多的鲜血，突然觉得恶心，胃里反出一口血到嘴里。刘钺邯赶紧低头，把血吐出，鼻子也跟着滴血。
　　老陶正好路过，看见刘钺邯也吐也滴鲜红色的液体，忍不住一笑。
　　因为他经常去拉煤的车上去捡煤，把捡到的煤渣子在空闲时间打成煤饼子，晒干后怕人偷，晚上就放仓库办公室里，白天再拿出去晒，来回的倒，又获得一个新外号“倒霉蛋”。
　　这个外号是全仓库的人都认可的，包括经理也知道“倒霉蛋”是他。
　　老陶：你们天天喊我倒霉蛋，哈哈，你也有倒霉的一天，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呐。
　　他仰着脸，久违的开心洋溢在脸上。有眼的苍天是看不到的，但是能看见无窟窿眼的仓库顶棚。他不看脚下的路，大步前行。
　　他这句话，可以当成开玩笑，也可以当成真心话。二者都是也可以。
　　人的本性最终还是会爆出来的，尤其是在别人落难时。只要之前结过仇怨，那十有八九心里会乐开花。
　　老陶前段时间和同事们化干戈为玉帛，有说有笑。表现出来的平和、幽默、大度，不是出自自愿，那都是尊医嘱。
　　他脸上的疙瘩，吃了很多药物，一直下不去。医生说是内源性引起的，怒火攻心、积郁成疾。让他平心静气，调理心态，不急不慌。
　　二三个多月，还是没效果，此时此刻大快人心，索性率性而为。
　　房顶工字钢上的半瓶矿泉水，夏天刘钺邯扔上去的，还立在那，现在瓶里的水已结成冰疙瘩。
　　突然一股凌厉的冬风夹杂着尘土袭来，吹的人呼吸阻塞，那个结冰的瓶子从横梁上掉下。老陶仰着脸，第一时间看见掉落的瓶子。微微一笑，心里在想“笑口大开，好运真会来，天上掉瓶子在我面前，何愁我这辈子没有破烂捡”。
　　仰着脸，目中只有瓶子，快步向前，手朝着瓶子去接。
　　本就是大高个的他，还踮起脚，生怕有人抢。
　　“啪”的一声。
　　真准，手没接住，但是大鼻子接住了。
　　倒霉蛋这个外号不是盖的，瞬间，老陶鼻子感到一阵酸爽，随后认识到寒冷的冬天鲜血是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