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碰撞的叮当声在四周环绕，却不见那个跑出去的东西。没过多久，声音就消失了。没有伤亡，没有损失，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出现，又平白无故地消失。
　　李缘弭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哎呦我靠，吓死我了！”
　　我看着那些碎石片，心里也打起了鼓。这么大个东西跑出去，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钢针，来到石壁前，找了个缝隙扎了进去，细微的震动传到手上，哪支来自河流，那支是人走动出的，还是能分辨清楚。
　　“这地势能有机关？。”青乌有问。
　　“我又没说有机关，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它钻出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说。
　　“不打紧，要么说这里邪乎呢。”李缘弭点了根烟，就地抽了起来，“咱都有顾不及的地方，以后得互相照应。”
　　说着，我再把注意力放回到钢针上时，就发现人们走动的动静消失了。
　　我嗯了一声，捡了块石头敲打洞壁，闭上眼睛去捻钢针，却依旧只能感觉到河流的动静。
　　“怎么了？”青乌有问。
　　“人没了。”我说。
　　“啊？”李缘弭回头去看他的那些手下，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帐篷，和开着火烧了一半的水。
　　往下游走一段，原本在水里摸锁链的人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们下水前仍在岸上的装备。
　　“真是活闹鬼，十几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李缘弭说。
　　话音刚落，一阵阵锁链声从远处幽幽传来，就好像有一群人脚上戴着枷锁，一步一步往前挪。
　　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跟河水流动的声音搅在一起，惹得心里一阵阵生烦。
　　突然李缘弭哗的一下站起身，掐着烟指着下游的方向，干张嘴不出声。
　　青乌有也摸向后腰的短刃，“小心，有古怪。”
　　我顺着李缘弭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个脖子上挂着锁链的人，面色铁青，步子僵硬，双手摆着端东西的姿势，拖着大头影子在河中央一步步挪。
　　“真真真是活闹鬼，刚才跑出来的是这么个东西？”李缘弭说。
　　“不对，看他穿的衣服，这是我们的人。”青乌有说着，想靠过去看看情况，又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在那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所有人都被同一根锁链锁住脖子，串在一起，机械地逆着河流往上游走。
　　“断头开天门，天门藏邪神，邪神食髓海，引渡黄泉身……”李缘弭嘀咕道，“兄弟们，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见着开天门了。”
　　直到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走进那片黑暗，我才回过神来。
　　“靠，为什么我们三个没事？”我问，“我摸过石像，青乌有下水揪锁链，为什么？”
　　“因为这个。”李缘弭满脸的汗，从腰间解下一个狼牙吊坠，和他之前给我的一模一样。
　　我看向青乌有，他腰间也绑着一个，拆下自己的一瞧，上面多了两道裂纹。
　　“三个吊坠，十四万。早有人跟我说这地方惹不得，我没信。是我准备不充分，看来咱们得撤了。”李缘弭说。
　　“撤？往哪撤？人和家伙都丢了？不要了？”我有些不可思议。
　　“不然怎么办？我就是个商人，亏钱总比丢命好。”李缘弭说。
　　“跟我进去救人。”我看向青乌有。
　　青乌有皱了下眉头说：“进去可以，我不想空手而归。但救人，我没把握。”
　　“你少来，无用则弃的规矩是晷物铺的，我已经不是晷物铺的人，不用再遵守这套烂规矩。更何况李缘弭和他的人也不属于晷物铺，我得救他们。”我说。
　　“真是为了救这些素未平生的人？”青乌有问。
　　“你是怕没法交代。你好不容易出来，要是有太多人在你手里丧命，十年前的事就会再一次被揪出来。”青乌有逼近道。
　　我看着青乌有的脸，一瞬间觉得青乌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鬼魅，十分陌生。
　　“告诉我天门怎么破。”青乌有对李缘弭说。
　　“破不得，破天门的人会被邪神盯上，到死也走不出这里。”李缘弭说。
　　“那也得救人。”青乌有说。
　　我愣了一瞬，怎么短短几秒钟，青乌有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什么意思？”我问。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跟你进去救人？”青乌有反问。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我道。
　　“我什么都没说啊。”青乌有解释。
　　我一脸疑惑，看向李缘弭。
　　“没错啊，你说要去救人，青乌有就问我怎么破天门。”李缘弭用一种看鬼上身的眼神看着我，摸了摸我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怎么糊涂了？”李缘弭道。
　　“破不得也得试试，真被盯上了再另想办法。”青乌有说。
　　“好吧，”李缘弭叹了口气：“他们手上的动作，是等着端人头的。在他们进天门之前，一人手上摞一块带血的石头，队伍就停了。”
　　“明白了，我们先进去，追上他们再说。”青乌有说。
　　我看着青乌有，他眼中的那丝鬼魅已经消失不见。我有些恍惚，脱口而出叫了他的名字。
　　“青乌有。”我说。
　　“怎么了？”青乌有回道。
　　“没事。”我摇摇头，“我走最前面，李缘弭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青乌有殿后。进去以后就不要再说话，有情况我会拍李缘弭的手，李缘弭再拍给青乌有。”
　　“拍左手就是静止闭气，拍右手就是危险解除。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松手，走散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说。
　　“我也得去？”李缘弭说。
　　“你不去也行，自己留在这吧。”我留下一句，和青乌有走到那片黑域前面。
　　青乌有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靠你了。”
　　李缘弭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过来：“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把我自己留在这比杀了我还难受。先说好，我就是个生意人，手无缚鸡之力，你们可千万要顾好我！”
　　“尽量。”我说着，踏进了这片令人不适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