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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这样一个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来说,这车水马龙的地方终究不如荆棘遍地的山里,那里没有很多的规章制度,走路不用留心有没有疾驰的轿车冲过来……
打量了眼前的繁华后,提起僵硬了许久的腿开始朝一家做包子的老店走去。无论多少年过去,我依旧不会忘记这条夺走了冬嫂生命的街。也不记得来到后荒之后已经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实在饿极了。
并不华丽,顶头写着四个大字,可惜我不认识,做包子的老板娘看起来面善极了,我就站在店外不远处,我实在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姿势站着才对,只是总感觉在这块地方上显得格格不入,无论是从大山里带来的土气,又或者是与花花绿绿的衣着比起来,实在太过显眼。
我已经记不清楚在门外站了多久才被老板娘发现,当我抬起头时,她拿着几个包子已经在我面前了,我心里高兴极了,可是脸上竟没有丝毫的表现,于是本就耷拉着的头,显得更重了,原本就拽着破烂不堪的衣服的手,抓的更紧了,她把我的一只手缓缓拉起来,把包子递给我,轻轻地说了一句吃吧!转身就往店里走去,继续着她的工作。
我蹲在旁边的树下,一边吃着,一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可是看起来已经非常沧桑,或许正是因为满面的沧桑才显得面善呢!要不是她过来送包子,我也不会发现她竟已经驼背了,想是常年埋头的原因……
就在这时,她提着好些包子出来了,我心头一紧,她朝着我笑了笑便送去对面了。
再当我回过头时,人群慌乱,已经围地水泄不通,我起身手里拿着包子,缓缓走去,挤过拥挤的人墙,透过缝隙看到她已经倒在血泊里,包子四散开来,不远处有一辆轿车,眼前的一切如晴天霹雳一般,使我瘫坐在地上,此时嘈杂的人声却在我脑子里消失了,安静地令人恐惧。
很快就有警报响起,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了好多穿白衣服的人,把她抬进车里了,人群才开始慢慢离开,我也走到那棵树下,直到天黑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听见有过路的人说着今天的事,才从他们口中得知,那四个鲜红的大字是“冬嫂包子”。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一滴眼泪留在这里。
我一路游荡着,走着看着,饿了捡拾被扔掉的东西,有时肚子疼的厉害,就随便找地方歇会儿,瞌睡了就找个墙角,我记得有一次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听见璃月在喊我,我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像是在说:你怎么成这样了?
“那我应该是那样?”
我倒是注意到了璃月的样子,跟之前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眼睛越来越明亮了,我起来之后,她就拽着我走了,一路上说个不停,她看起来非常开心,丝毫没有我这般疲劳,她也不知道来这儿不久后在我身上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解地问。
“自从在那个门口分开后,我就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那里比家乡好多了,路很宽敞,上面跑了很多的车,看起来都要比人多,只是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和这里好像差不多。”
……
在这个陌生又让人恐惧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去往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生存下去,只是这样走着。
我听见有咕噜咕噜的声响,璃月估计是有些饿了,我拿出从马路上捡起来的包子递给她,她也没问是哪里来的,只是自顾自地吃起来了。
我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酸,眼睛似乎有一层什么东西给糊住了,我用手去擦,睁开眼睛后,原来是下雨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墙角下。
看着这偌大个城,仅我在这不起眼的墙角。
……
回想起谷梁那些已经被渐渐遗忘的生活,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美好,那里没有可以遮住太阳的高楼,却有足以遮风挡雨的土房。
我起身踉踉跄跄地寻找着避雨的地方,我不敢过马路,只是顺着一条路走,走在快要转角的一个店门口,我不知道这里边是干什么的,看到门开着便走进去了,我拖着狼狈的身子,四处张望,里边零零散散的人,手里都掌着一本书,侧前方的一个台子上坐着一对看起来像是夫妇的人,男人很优雅,领带革履,鼻梁上还挂着一副金边的眼镜,脚下卧着一只看起来很干净的狗,男人看见进来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我这么个东西,立刻脸色大变,那种自上而下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他看了看他的狗,又看了看我,这时正前方走过来一位女子,三十不到的样子,生得很标致,她朝我笑着说了一大堆话,我没听明白,只是最后微微弯腰,做了个左手朝门口的方向的手势,我倒是明白了,她要我出去。
我出来后转身要走的时候,分明看见她用那种嫌弃的样子在拍打着自己的衣服,随后一阵刺耳的笑声也随之传来。
我抬头看了看门顶上,印着几个我并不认识的字,但我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可以让人很开心的地方,不然,怎么会有那么极致的笑声传来呢!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很久后,又回到了那棵树下,只是已经关门了,那四个本来在晚上很亮很亮的字,现在也不亮了。
雨好像慢下来了,我蜷缩在冬嫂店门口,从身上摸出最后一个包子,怎么也舍不得吃,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个世上……,我紧紧拿着那个包子,一时间,内心积存的所有的情绪如洪水猛兽一般,从眼前奔涌而来,再也无法阻挡……
……
一夜过去后,经过昨夜的雨,这个城市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明了,也更加让我无处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