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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丁放想入非非的时候,憨和尚换上一副笑脸,乐呵呵道:“小狐狸,你即做了放儿的妻子,往后定要一心向善,才能结成正果。”
“我婴宁也是读过书,识得道理的。如不爱他,天帝之命也难令我嫁人。爱他,任他贫富好坏绝不改初意。”婴宁大笑。
金和尚拍桌叫道:“有此佳媳妇,真是我傻儿的福气,当浮一大白。”
“老头子,喝你的吧。”丁放见老爹没个正形,又好气又好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欢声笑语不断,大喜日子,一切事都押后,人人尽兴吃喝。歌舞音乐轮番上演,酒水佳肴络绎不绝,宴席果如金和尚说的那样摆了七天七夜。
期间远近富户都来贺喜,得知婴宁爱花成癖,更将各处奇花异卉搜罗送来。又有流民山贼闻风而动来到水坡里,见千余人在场,都成了鹌鹑,老老实实吃顿干饭,悄悄离去。
不觉数日行过,眼见到了宴席终场,丁放也松一口气,摸着滚圆肚皮苦笑不已,记不清几日来喝了多少酒水,险将时间都给忘却。
旁边婴宁想着用花装点新家,也有些坐不住了,与丁放说道:“我们住山下还是山上?”
丁放转身去问金和尚,得知新房安置在五莲山,看了看天色,随同婴宁一起向宾客作别。
五莲山上有“万寿护国光明寺”,位于大悲峰下,原是金和尚出家的地方,后来金和尚成了暴发户回来,不是主持胜似主持。
丁放不是出家人,只愿意在寺东边的“雨花深处”、“莲峰书院”两处地方落脚。
回到雨花深处时正值月上中天,宫灯点点放光明,鲜花着锦,芳香盈满内外庭院,煞是好看。
丁放同婴宁进房一同坐下,喝了杯茶后清醒不少,说道:“贤妻,明天早些起来,莫要贪睡。”
“夫君。”婴宁喊了声,略有些犹豫,还是说道:“你和公公不当我是外人,我再有所隐瞒也太不该。妾身原是狐狸生的,母亲被张天师符咒镇死,临走前将我交付给鬼母,才有今天。你帮我将父母合葬,鬼母又一力促成你我婚事,我才同你成亲,话虽如此,却也并非全为报恩。”
丁放笑道:“这些话,是因为我和尚爹跟憨师叔说破了你的出身,还是你自己想告诉我?”
“妾身无意欺瞒夫君。”婴宁笑。
丁放本也不以为意,但婴宁主动坦白,还是令他心里舒服不少,道:“我也实话告诉你,世上既生了鬼怪,就一定有神仙。我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不想功名利禄,只愿访道寻仙,博一个长生不死。”
婴宁憨笑道:“夫君这话留着明天去向阿公说吧。妾身看不透阿公,但看得出憨师叔气血如海,几可比拟蛟龙,定非寻常和尚。如夫君想要学武,寻憨师叔就能如愿。学剑仙,也太难了。”
“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丁放心里回忆起‘聊斋’,记得燕赤霞,知道婴宁,考城隍、画皮的故事略知晓一些,别的未记忆,暗暗伤怀,世上有早知道的话,要将聊斋倒背如流。
“夫君在想什么?”婴宁问。
丁放道:“和尚爹送我上学,希望我将来能中举人,得知我倾心神鬼之说,恐怕不是好事。”
婴宁笑的前俯后仰,说道:“你真有心学道参禅,又怎么会担心这些?趁着还有一晚上工夫,思虑周全了再做决定吧。”
丁放闻言也觉得有理,念头立时通达,却又想起另一件事,纠结是否要跟婴宁圆房?
少时,两人躺去榻上。
丁放偷眼去看婴宁,见对方好似睡着,但睫毛微动,知在装睡,装作没看出来,抱着婴宁入睡。
一夜无话。
待到夜尽天明。
丁放跟婴宁换了常服,到水坡里拜见金和尚、憨和尚,双双跪倒在地奉上一杯清茶。
金和尚喝罢茶,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连说几个好字,交代仆人置办早饭,转到偏厅入座。
丁放看憨和尚面带愁容,好奇问道:“憨师叔,在想什么呢?”
金和尚抢白道:“别搭理这秃驴,跑来让我散出部分家财周济流民,他是要我的命来了啊!天下谁不饿肚子,我兜里那两铜板能救几个人?再说世上富户数不胜数,秃驴偏来找我,不当人子!”
憨和尚闻言羞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憨师叔可别误会我爹。”丁放忙打圆场,“别的地方不说,水坡里这一带谁不知道我爹是善人?弟子不用念经也有饭吃,佃户租子交不交都可,有人走投无路找上门来,无论多难的事都能得到解决。可师叔你张口就让我爹散家财,有出无进,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憨和尚气道:“既然如此,你借我三千两银子做车马费,我自去洛阳找舍得出钱的和尚。”
“稍后我就令人奉上。”
金和尚一拍桌子,喜笑颜开,又拉着憨和尚胳膊,赔笑道:“兄弟之间说什么借不借的,你早说只要三千的话,我又怎么会骂你秃驴呢?”
憨和尚哼了声,抓起馒头来吃。
丁放跟着笑起来,忽小腿被婴宁踹了下,记起来正事,暗想憨和尚没有法力也有武功,先学些拳脚功夫,浪荡江湖更有把握。
忽仆人赶来禀报:“老爷,外面有个叫‘王征南’的,说是来找憨大师。”
“让他进来吧。”
憨和尚答一声,向丁放等人介绍道:“王征南原是我的门人,后被武当派要去当徒弟。他学武天赋极高,融合佛道之长,自创有‘四明内家拳’,为人光明磊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丁放高兴道:“如此豪客,憨师叔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务必留他在这住上几日,让我见识见识四明内家拳。”
金和尚微一皱眉,“放儿,你想学武?”
“我要学剑仙!”
“傻儿子。”
丁放张嘴就要反驳,听得脚步声响,向门外看去,见迎面走来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立被吸引心神。
来人正是王征南,面容方正,眼神坚毅,双臂虬结尤其惹眼。
王征南进来后先作了个罗圈揖,面朝着憨和尚跪倒在地,一脸愧色道:“弟子来向师父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