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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说,把贝壳放耳边就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贝壳内部有空腔结构,当贝壳靠近耳朵,周围空气的流动会被转化为振动,振动通过耳膜解码为跟风差不多的声音频率。
因此,贝壳并不能传递海的声音,那只是人类从外部接收到的、有关于浪漫的联想而已,真正的声音之源,是物质对于脆弱之人的内心的暗示。
硬要说的话,那是思想变成液体的声音。
————
“来,韦伯先生顺便帮若伊小姐也换一杯吧。”
会客间,情势出现了华丽的逆转,客人安坐于高背椅上,转而豪气地使唤着主人,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
“放心喝吧,我只在你的杯子里下了迷药…”
而受指挥的羽涅只能皮笑肉不笑着解释道:
“你懂的,因为把两个人都迷晕再控制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不是吗?迷晕一个并威胁另一个会更有效率…”
“哈哈。”
梵妮不由得满意地笑了起来,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纵使是羽涅都不禁眉头抽搐,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的场景。
下药的事实被点破,自己的武器就这样孤零零地摆在桌上——而他本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候——就这样被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只能任由那种威慑下的寒颤遍布全身。
坦白来说,那种失控感让他心中的本能险些爆发。
根本没有反应的空间,甚至连高速移动的破风都没有,这种恐怖的速度,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他联想到昨天……不,应该说是今早马车失控的时候,对方也是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阻止了危险。
该说不亏是巡林客吗,用努力换来能力的人果然还是和自己这种半吊子不同。
羽涅在心中感叹着,紧接着又是一阵后怕掠过心头,他还是太天真了,的确以自己的能力和计谋是不足以应对这一切的。
实际上,在意图被拆穿之后,他连自己的下场都想好了。
羽涅不得不承认,找巡林客的两人是有赌的成分。虽然理论上他们非常适合合作,但具体结果还是得依两人的性格而定。
而让他下定决心的除了愈加复杂急迫的局势外,还有一丝玄妙的因素——那便是两人初见时的那种熟悉感。
虽然自己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这个戴兜帽的女孩,但正是那种先天的、冥冥之中的熟悉感,让他潜意识中对这个白色的女孩多了几分信任。
不过真的是太险了,简直不敢想象。
那种在极速奔驰的马车上缰绳突然脱手而出、而自己满手是汗、指尖发冷、还必须保持扑克脸的感觉。
真是太险了,还好赌对了。
想到这里,羽涅心中不禁咬牙切齿地暗骂起菲莉茜雅。
该死的家伙,不是说两滴即可迷晕吗,我可是倒了整整半瓶进去!但看眼前这家伙,还是生龙活虎的,哪有半点要昏过去的意思……
啊。
羽涅愣了一下,眼睛微眯,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趁两位巡林客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赶紧摸向放在兜中备着的解药。
真的已经消失了。
不会吧?难道真是在感受到头昏之后立即察觉了我的意图吗?
他从不可置信中呼出一种有所悟的声音,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虽然现在也没有后悔药吃了,但目的总归也算达成了。
“据我了解,梅维斯的封地是塞莱斯,位于希亚的东部边境,那里距离维纳斯几乎是横跨整个帝国。梅维斯家族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付出了多年的努力在各方势力周旋,才成就了现在比肩荣德公爵的辉煌。
“试想一下,如果今晚发生了邪神入侵,到场贵宾全部暴死,纵使伯爵或其他的家族的首脑有借口不在现场而存活下来,在扑面而来的舆论和敌对势力的作用下,家族的基业包括财产和声望也很大概率毁于一旦,他们图什么?我不相信梅维斯伯爵是那种为了某种奇怪信仰就愿意抛下一切的人。
“而且,这还是以自己的亲弟弟——家族的二当家——和自己的亲女儿为代价啊。与此相比,觊觎他的地位、并想将梅维斯家族彻底摧毁的人更有可能这么做,毕竟用邪神的降神仪式来摧毁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生物是个很不错的想法。而且,有这个理由的大有人在,不乏有能力安插内鬼的势力。”
若伊托着下巴,谨慎地思考着,当意识到羽涅正看着自己的时候,又赶紧摆了摆手:
“嗯,我并不是在否认您的判断,目前将罪魁祸首预设为梅维斯家族的人是最保险的,我只是提出这么一个合理的可能,毕竟我们的思路似乎有些受限了。”
羽涅表示了解地点点头,开始认真思考起若伊的话。
这么一想,确实,实际上肇事者的身份还有很多地方值得商榷,但由于埃莉诺的原因,他的愤怒使他在潜意识里有些盲目地想要怀疑梅维斯、而忽略了其他可能了。
“你说圣礼……那现场有启示之碑吗?就是一种白白的灰灰的方形物体,一般都会在祭坛中央或是神像的手上。”
一旁的梵妮手捧精致瓷器,姿态优雅地品味着茶水,手指轻轻舒展,思考了一番,接着出声询问道。
羽涅回忆了一下,微微点头:“有的…”
“那上面有显现什么文字符号之类吗?”梵妮追问道,“如果启示之碑是正品,那它理应会对范围内的高位信号产生反应,进而转化为可被认识的某种符号或文字。”
“这个啊……”
羽涅眉头微皱,努力集中思绪。
梵妮轻轻晃动着茶杯,欣赏杯中的茶叶翻涌的景象,她继续说道:
“一般来说,如果邪神化身降临地点在周围,它所反映的就应该是该邪神相关领域的特性或眷族符号。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从这些信息判断该邪神的情报,兴许会有对应的破解之法……”
突然,羽涅脑中灵光一闪,他迅速掏出藏在坐垫下的《盖亚手册》,翻到了其中一页,拿出了自己原先用作记忆的纸张,将其递给两人,顺便指明那个符号:“有,就是这个,‘昏阳’……”
而赶在他将“之人”说出口之前,梵妮抬手一根手杖制止了他:“慎言!这符号一看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咦,你看得懂?”
“嗯,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文字……我现在是有‘大占卜师’的高等理解力嘛…”
“比起这个。”若伊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凝重,“你…您这是直接写在纸上了?您没感觉身体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
羽涅一愣,闭上眼睛回忆起来。
如果有哪里不对……
“我的身体比以前要更差一点,还有莫名其妙获得的、‘大占卜师’的特性……对了,我在后花园的时候还出现了幻觉…”
梵妮插嘴道:“你之前说你没有征兆地成为了‘大占卜师’?那这是否意味着你现在具备了大占卜师的所有特性、包括能力?”
“目前我只能确认自己拥有部分特性,至于能使用的预知系的法术等,我连最基础的单元都不会,应该是全未掌握。”
“这样啊,那确实是有点可惜。”梵妮咂了咂嘴。
“很抱歉,但如你所见,我仍旧具备一些探查和防卫的能力。”
“不,这倒没什么。”梵妮耸耸肩,“我只是从未跟一个有预知能力的人合作过,想着今天能体验一下呢。若伊你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吗?”
两人同时看向博学的若伊。
正在思考的若伊摇了摇头:“不,至少我看过的资料中并没有类似的案例,您确认您之前完全没有法师或相似的底子吗?”
“至少我记忆里是这样的。”羽涅又思考了一下,严谨地说。
“那我恐怕这种让普通人拥有高等特性的事情只能用神赐来解释了……能够让您拥有窥命能力的神祇应当是正神之一,且一定拥有‘知识’或‘宿命’领域的多数权能,在希亚还拥有一定影响力……据我所知共有三位,博学者之神柯伦、全见者萨弗瑞斯和神圣之主耶契尔。您是他们任一的信徒吗?”
“不是,但有几次去神圣教会礼拜的经历,至于那个全见者我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见。”
“这样啊,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有关您所说的幻觉,方便举个例子吗?您有看到不可名状的图景之类的吗?”
正常的会看到这种东西吗?
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羽涅如实说道:“没有,只是有点想吐…先是一种类似海洋的幻觉,然后还有让画面扭曲的感觉,恍惚间还能看到埃莉诺变成了一只…怪物…”
“……”
若伊眉头微蹙,而她的沉默让羽涅心中的不安更重了,他企图从这位医生的脸上捕捉信号,对方却根本没有流露任何多余的表情。
看她深思熟虑、俨然是一幅面对绝症的样子,羽涅不由得有些紧张,他几欲开口,又不知道是否应该打断她的思考。
又过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期间连梵妮都不说话了,羽涅不禁眯起眼睛,询问道:“我……难道会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吗?”
“那个,从一开始我就很介意。”若伊没有选择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理论上来说,当直面一种最极端和深刻的痛苦时,正常人应该会一定程度上应激地屏蔽相关的记忆才对。”
“您的意思是……”
“有关您的问题,我得说,例如幻觉、歇斯底里等症状是正常的,因为从您的描述来看,您是直面了邪神化身。”
羽涅暗自了然,但她接下来的一句“但是”又让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但是,从您的现状可以看出,这些症状并不严重,甚至没有延续很久,这是不正常的,况且你一度将邪神的相关符号写了出来,于情于理……抱歉,也该出现一些更严重的反应。
“我目前能想到的、造成眼下状况的可能性有两种,其一,由于是在‘大占卜师’的窥命中,您的精神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些保护,并在某种程度上作用下,尽管大概率遭受了创伤,但因其特性影响没有立刻发作。
“其二,可能您所遭遇的污秽个体并不存在于现实中,也就是说,您在窥命中遭遇的可能并不是本存在于世上的神明,而是当晚时间点才诞生的高位格生物,所以即使您在纸上写到了与其有关的名讳也不会受其污染。”
若伊细节地分析着,闻言,羽涅沉思了片刻:“那您认为该怎么做?”
“您需要一些精神治疗。因为即使现在没有反应,您的精神也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出现意外,为了避免潜在的危险,这是很有必要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嘴上说着不需要,羽涅还是耐心地听完后才接口道,“我的精神怎样倒无所谓,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是你所说的第二种可能,我们又该怎么怎么阻止完全未知的仪式?”
若伊看着面对自己的忠告满脸无动于衷的羽涅,叹了口气:“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们可以等空闲时段在进行治疗……我认为现在应该尽快与审判庭小队的人达成联络。”
听到她的计划,羽涅不免觉得有些不妥:“与审判庭联络是否风险太大了?”
若伊耐心解释道:
“在我看来,要完美解决这件事,所需要的情报量和人手其实是比较多的,凭我们几个还是太勉强了,因此不可避免地需要更多的力量,例如异端审判经验丰富的审判庭小队。
“从您的记忆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审判庭小队中有内鬼,甚至可能导致了整个小队的覆灭。但是相应的,我们也能知道审判庭小队内存在正规力量,最明确的便是您所说的被杀害的审判官沃克小姐。”
“但据我所知,像审判官这样的一般都呆在秘密设立的指挥中心吧。要找一个审判庭的人还算简单。”
羽涅若有所思地将刘海撩起,靠回沙发上,然后展示出了那张纸反面记着的密密麻麻的符号:
“对了,这是我在最后的清醒时刻记住的审判庭仪器上的符号。如果能破译的话,我们就能够弥补信息短缺的劣势……”
“但这是审判庭的加密密码,一般人是无法破译的。”
在一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梵妮突然精神一振,看向这里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哦?你的意思是,要抓一个审判庭小队的成员审问吗?”
“呃。”
羽涅惊讶地看了一眼梵妮,没有接话:
“等得到了情报,我们对于情况的掌握会更多一点,到时就可以酌情向梅维斯子爵透露一些,争取他的帮助。”
“……”
“但是,你又是怎么确认梅维斯子爵……”
“叮——咚——”
一道清脆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隔音术式的完整,打断了梵妮的疑问,也打乱了羽涅的心绪。
老侍者的声音透过隔音术式的空缺从门外传来:
“大人,打扰一下。勋爵大人也想要见见您的两位客人。”
什么?
羽涅一阵错愕,看向若伊两人,她们也是满脸的茫然。
“大人?两位客人?勋爵有请。”
门外的老侍者又重复了一遍。
几人交换了眼神,羽涅不安地摸了摸眉心,回答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