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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爱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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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梦玮走后,他有一阵子心里还处于激动之中。显然,刚才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的那个女子,是一个他此前从未遇到过的与众不同的女子,他俩有着共同的爱好和话题。
  “不但与众不同,她可能还有些小看我呢。”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笑起来。
  然而——他们可不是一路的人!于是,他叹了一口气,情绪一时低了下来。
  他掏出一支烟抽上,在桌子旁默然坐了很久。
  第二天上午,景谙正在灶屋里帮母亲打豆腐,这时他听到外面的水泥小道上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听便知是黄梦玮和她的儿子来了,他们显然是刚从家里出来,要到什么地方去。他们母子俩走后,他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事:他们要去哪里?昨天傍晚她从他这里借了书以后,又去便利店里待了多久?哪些人在店里?她与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心里始终在想着这些事。
  过了一会儿,他对母亲说他要去店子里买些东西,马上就会回来。然后,他离开了灶屋,走进巷子,朝公路上走去。
  他来到了公路上,心里有些紧张。便利店门口站着好些人。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店里,里面的人在打麻将,黄梦玮正站在胖女人的后面看他们出牌,她的儿子则坐在一张黄色小胶凳上玩他的玩具人。他刚才进来时梦玮马上就看到了他,并对他莞尔一笑,他也对她点了一下头。他正想叫胖女人给他买一包烟,这时他赫然发现陈怒涛像条蛇一样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后,身子悠闲地倚在墙上,此时装着没看见他,脸上却露出他那一惯的玩世不恭的神情。景谙的心里一紧,从他身上调过视线。他叫胖女人给他拿了一包烟,然后点上一支烟,站在牌友旁边装着在看他们打麻将。过了一会儿,他离开了便利店。
  景谙回到家里,帮母亲打豆腐时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始终想着陈怒涛刚才那不可捉摸的一笑。景谙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能肯定的是,他的笑绝对不怀好意,而且也很可能与黄梦玮有关。想到此,他更加心烦意燥了,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令他不安。
  就在这时,他听到巷子里传来了她与儿子轻轻的说话声。他的心里宛如射进了一道明媚的阳光般感到温暖。“哦,她来了!”他想。她刚才的声音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这时他已意识到:这个女人已在不知不觉中左右了他的思想与感情。他的心里很激动,而且老母显然也看出了儿子的心思,说:“梦玮来了,你在激动什么!”景谙听了笑了笑。
  那边,母子俩已朝灶屋走来,黄梦玮在喊婶娘,母亲应答着,并告诉她,灶屋已搬到这边的铁皮棚下面来了。母子俩于是朝这边走来。不久她看到了酒锅前的母子俩,同时也发现了水池旁的木偶,便惊喜地“嗨”了一声,指着木偶对儿子说:“诺诺,你看那是什么!”
  儿子马上看到了它,便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与母亲一起观看这乡下难得一见的把戏。
  坐在房间里的老父也闻声走了出来,躬着身子站在门口,笑着看了一会儿母子俩,和自己的得意之作,不久又慢慢地来到了水池边。
  景谙看到诺诺像个小大人一样在研究那个木偶,对它左看右看,觉得有趣。他走过去,蹲在诺诺的身旁。“你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吗?”
  小孩点点头,“他像个爱发脾气的吉姆。”
  “哦?吉姆?你怎么知道他像个爱发脾气的吉姆?爷爷给他取名叫‘法国农夫’。”景谙笑起来。
  在一旁的母亲见了便掏出手机给他俩照了一张相,然后她又拍了一段短视频。景谙发现后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梦玮把这也拍了下来。
  尔后,她与老主人聊了一会儿。等到老头子回到房里,她转身对灶屋里的两位主人说,诺诺刚才在商店里看到景谙时,就要到这里来,说要吃面包。“嗬,这个小馋猫,看到你就想起你家里的面包来了。”她说。
  母亲笑道:“今天的包子全卖完了。不过等会儿奶奶请你喝豆浆。”
  年轻的妈妈便问在那里看着木偶入迷的儿子,他喝不喝豆浆,儿子表示愿意。于是妈妈对儿子说:“先谢过奶奶。”
  老板娘说不用谢。她与儿子合力将大胶桶里刚榨出来的豆浆倒进大锅里,然后盖上木盖。景谙回到灶前开始往灶里添柴。
  大家在灶屋里闲聊了一会儿,梦玮问景谙,他还有没有童话书了,她的诺诺特别爱听童话故事,昨天她拿回去的那几本书,她讲给他听,他听到十二点钟都不愿意睡。今天早晨一醒来,就吵着要她给他讲新故事。那三本书不用几天就会讲完。景谙告诉她,恰巧他家里有几本。于是她让他带她去他的房间里拿,儿子却一声不响地站在大锅前,静等着喝豆浆。于是妈妈和“景谙叔”离开灶房去了房间。
  在房间里,景谙给她找到了好几本童话故事书,这些书都是烟烟读过的。然后,他又从书柜里拿出两本厚厚的书,一本是《郑渊洁童话集》,一本是《世界童话故事大全》。年轻的妈妈显得很高兴,她接过书,一页一页地翻着,并说这两本书够她讲一年了。景谙说,既然如此,这两本书就送给她好了。她听了有些喜出望外,说了好几声谢谢。
  但她并没有立即就走,而是拿着书站在书桌前。“景谙,我发现你很少出去玩。”她说。
  “你是说我很少去那个商店里吗?是的,我很少去。”说完,他靠在她对面的那架旧风琴前,她于是也将身子稍稍依在书桌上。
  “那你在家里干什么?就看书吗?”
  “也玩手机,玩抖音,玩快手,看今日头条。另外也帮我妈妈干些活,有些活她一个人干不来,毕竟她年纪大了”。他说。
  她点点头。“我觉得哔哩哔哩这个自媒体平台很不错。”她说。
  “我经常到这个平台看视频,尤其是看旅游视频。这个平台很受学生青睐,有许多的作品都是学生发布的,所以这个平台富有一种朝气。”他说。
  “是的。我也喜欢看旅游视频,哔哩哔哩有许多外国乡村游视频,我以前经常看。”她说。
  “尤其是那些很原味的英国乡村视频,我很喜欢。这种原味视频既没有作者的讲解,也没有文字,也没有音乐。他只是把英国乡村的自然风光原封不动地呈现在你面前,让你自己去体会那里的美。”
  “我也喜欢看这种视频。这种视频给人以亲临其境的感觉,好象本人亲自在那里旅游一样。这种视频给人的感觉超级爽。”她说。
  “这就是所谓的‘云游’。有一次我看一个英国约克郡乡村的长视频。就在这期间,我看到了国内发生的一则交通事故的新闻。后来我总是感觉,这个新闻是我在英国约克郡旅游时看到的,连旅游的具体时间和地点都有。这种错觉非常棒,挺令人愉快。”他说。
  “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体验。”她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景谙,你发现没有,我感觉我们两人还是挺谈得来的。我们有相同的爱好和审美情趣。”
  他听了笑了笑,然后像个害羞的女孩子一样低下头去,装着在看手机。
  她见了,笑着翻弄手中的书,没有说话。
  这时,门被推开了,景谙的母亲手里端了两杯豆浆进来,她给了一杯给梦玮,一杯给儿子。梦玮道了一声谢,并问她的诺诺是不是还在灶屋前,母亲告诉她在外面的桂花树下喝豆浆。景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很甜,这种口感让他感觉很舒服。
  “你每天经常去商店里吗?”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问。
  她摇摇头,“以前很少下来。现在是初夏,天气好,就下来走走。”
  “你打牌吗?”
  她再次摇摇头。“没兴趣,也不会。”
  “那,你每天在家里干什么?你说过你家的网络信号不好。”他将喝完豆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要想上网就到阳台上去,天晴就到顶楼上去。有时,我就出去走走,到村子后面的小路上去散步,或者带诺诺到那个草坡上去玩,摘花,捉蝴蝶。”
  “那里我去年冬天经常去,今年春天也去过几次。”他说,将一只手搭在旧风琴的一角,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风琴的琴键。她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会弹风琴吗?”她问。
  “会一点点。不过有很久没有弹了。”他说,用五个指头在一排琴键上熟练而自然地逐个按了一下。
  “我回来这么久,从未听你弹过一次。”她说。
  “没心情。俗话说,‘话无风趣多官贵,枕有琴书家必贫。对于一个乡下人来说,懂得棋琴书画不是一件好事,我正打算把它搬出去,它在这里有点占位置。’”
  她一笑,建议他弹一曲。他沉吟了一下,答应为她弹一首。
  他将凳子搬到旧风琴前,用手指试了一下琴键,然后开始弹了起来。他弹的是《美人吟》,几年前就学会了,它是电视剧《孝庄秘史》里面的一首插曲,音乐婉转而悠扬,令人心动。曲终时,他微微一笑。
  “高手!”她说。她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他既紧张又高兴。
  “我欣赏你。”年轻的妈妈又加上一句。
  “你这样说,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说。
  她笑了笑。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跛脚老妇人走了进来,她是谷清的伯母。她的突然而至使得两位年轻人显得有些尴尬到,仿佛两人在这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妈妈不在家,叫你照顾你爸爸。刚才你爸爸叫你,你却在这里听人家弹琴。”谷清的伯母说。
  “我刚下来。”梦玮说,然后有些歉意地告诉景谙,她得回家了。在要走的时候,景谙叫住了她:“你忘记拿书了。”
  她于是又返身回来,对他一笑,拿起桌子上的书,牵着孩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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