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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过去了,二月已经来临。乡村早已不见了残冬的景象,天地里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气息。村外水井旁的那棵垂柳已吐出嫩芽,在款款的南风中轻轻拂动,村里人到水井旁洗衣物的时候,总能从它那里感觉到春天光影的变化,从而感觉到春天的魅力。
有时,景谙也到村子外面去走一走。在家里读书写作或睡觉或胡思乱想,有时也憋得慌,他需要出去走走,需要出去散散心,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在他家西北面不远处的一个坡地上,有一片空地,以前曾是家里的晒谷场,自从家里没有种地后,就废弃不用了,如今成了一片茵茵的草地。
一天上午,他正要出门到那个草坪里去玩,这时谷清的妻子黄梦玮带着她的诺诺来了,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今天恰巧母亲不在家。
“你好!又来打酒吗?”他问。
“错!”年轻的母亲牵着儿子的手对他笑道。“我诺诺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要吃面包了,拿着我的手一定要我到你家来给他买面包吃。你爸爸在家吗?”她问。
“应该在家里,他的房门还打开着。”他说。
“不知道他还余下面包没有。”她说。
“那就不知道了,我进去给你看一下。”
他去了父亲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大平底红瓷漆盘,告诉她里面还剩下三个,只是样子看上去有些丑陋,不知她儿子要不要。她拿了其中一个给儿子看,儿子说要,她于是拿了两个给他。儿子拿着两个像饼一样的面包开始吃了起来。
“别看它样子难看,但里面的砂糖放得特别多。”他说。
“我听说你老爸每天卖面包老早就卖完了。”她说。
“嗯,老人家做的东西,份量足,很实惠。”
“现在好了。家里一老一少。老的要喝你老妈酿的酒,少的要吃你老爸做的面包,这两公孙也太有趣了。”她笑说。
“这也是一种缘分。看样子他喜欢吃。”他望着诺诺说。
她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问:“上次你说要下载那首手机铃声,已下载了吗?”
“没有,网易云音乐上没有。”他答。
“酷我音乐上有。”
“那太好了。我马上下载个酷我音乐。”他说。
她笑了一下,说:“你这里网络信号好吗?我家里网络信号不是太好,上网、玩抖音要到三楼的阳台上去。”
“我这里还可以,也许是比较靠近村口。”他说,开始下载酷我音乐。不一会儿就下载好了。“现在请告诉我手机铃声音乐的名字吧。”
“《新鲜空气》,但是英语。”她说,从衣袋里掏出一部红色手机,然后开始告诉他“新鲜空气”几个字用英语怎么写。不久,他就在酷我音乐上搜索到,并下载下来了。为此他很高兴,开始欣赏那段音乐。
她对他一笑,“看来你做事很执着,做某事一定要成功为止。”她说。
“主要是这段音乐有些特别,是属于那种听了会使人眼睛一亮的音乐。”他说。
“哪里特别?”她问。
“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听了它以后,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会有一种,嗯,怎么说呢?会有一种美丽的忧郁和孤独。尤其是它的高音部分,令人想起美好的过去,也似乎看到了眼前忧郁的天空和孤独而迷茫的未来。”他说。
“是吗?”她呵呵笑起来,望着他说:“看来一个优秀而情感丰富的男人即使从一段普通的手机铃声里都能听出、都能感受到一般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你在笑话我。”他笑说。
“我还真没有。”她说。
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声音显得很正经地说:“你家有网络真好。我谷清在去广州之前打算给家里装上网线,后来他又不装了,说我不久也要离开柳村,安装网线没有必要,两个老头子又不会上网。”
“谷清什么时候去了广州?”他问。
“半个月前。”她说。
不知为什么,他的脸突然莫名其妙的胀热了一下,而恰恰这时她似乎发现了他的失态。她故作不知。
“你在看什么书?”她望着他刚才在看的书问。
“一本古文集,正在看吕蒙正的《寒窑赋》。”他说。
“你家里还有什么书看吗?我家的电视坏了。在家里也实在太无聊了。”
“你喜欢看哪方面的书?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古代的还是现代的?杂志还是诗歌或者小说?”
听了他的话,她特意望着他笑了一下。
“什么都行。”她说。
“好的,没问题。”说完,他返身重新打开房门。她牵着儿子跟他一起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走进他的房间。
她细细打量书桌和书架上的那些书。“你的书可真多。”她说。
“它们几乎是我唯一的财富。”他说。
“读了这么多的书,一定是满腹经伦。”
“呵呵,是吗?不过我认为现代社会里的人,喜欢读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可不是什么好事,俗话说‘人无风趣多官贵,案有琴书家必贫’。”
“那也未必。读书是好习惯,当然了,不能沉迷其中,做个书呆子。”说到此处,她微微一笑。“其实我这个人也喜欢读书,尤其是读小说方面的书。这可能是我从小就受到我姑妈的影响。”
“你姑妈家里有许多的书吗?”他问。
”是的。她过去曾是杭州一家小说期刊的编辑,也可以算得上是个作家。小时候我经常跟爸爸到她家里去做客,她的家里也有好多的书。我就常常躲到她的书房里翻看她家的书。后来,姑妈发现我喜欢看书,就送了我许多的书。我就拿着那些书回去看,常常看得如痴如醉、废寝忘食。“
“你姑妈现在还是那家期刊的编辑吗?”他问。
“她已退休了。现在移居加拿大,好像她现在是当地一家华文报纸的社长,至于是什么报纸我忘记了。他的先生是加拿大人。”
“哦。”景谙停了一下,然后又说:“听说你会说日语?”
“会一点点。我过去曾在一家日本公司给老板当过翻译——”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突然响了。她接了一个电话。挂了手机,她有些歉意地对他说,谷清刚才打电话回家,得知他老父又摔在床下了,她得马上回去,并说下次有时间再来借。他说她随便什么时候来都行。
于是她带着孩子出了门,开始回家。这次,她准备走大路回家。景谙把他们母子俩送到巷子出口的腊树下。
母子俩走后,他独自一人回到屋里。关上门,他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脸上发热,和被她察觉后那意味深长的隐秘一笑,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起来。
“柳景谙真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她心里一定会这么想。”他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