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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顺着门开的方向射进来了,可只有短短的一角,少女瞪着唯一有光泽的眸子,却充满惊恐与无助,可是并没有人可怜她,那些糙汉将她脖子上的铁链松下,蛮横地将她瘦弱如枯骨一般的身子拽出了屋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门只开了一半,流云站在另一半的一边,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擂鼓般的心跳也渐渐平静下来了,可是他依旧愣在原地,回想着,少女被拉走前的那一刻,眸子里闪烁着的光,是对救赎的渴望,而那光,却又正正好好朝向自己。
原来她嘴上说着为国为家,心里却还是畏惧着死亡。
可明知道以自己的薄力,是完完全全无济于事的,她却还愿意选择相信自己一次吗?她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还是仅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了?可无论怎样,他流云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一个面对战争只能举着剑自卫的小孩,嘴里说得侠义之道,不过就是把他爹传授给他的原话背了下来,然后再加上自己一点天真的理解,仅此而已,他自己都不知道事到临头自己却会如此之怕,怕到连那柄秉承着侠义之道的剑都拿不稳,还谈什么拯救天下苍生?
这话虽只有短短的十个字,可有些人几十年却都难以做到啊。
少女的躯体离这间破旧的茅草屋越来越远了,同时也快要淡出流云的视线了,流云的目光随着一行人的身影而去,恍惚地看见在祭坛的尽头笼罩着死亡的黑云。
此刻,没有人的脸上是带有一丝感情的。
月光静静地泼洒进草屋,侠士剑在月光下闪动着白色的光芒,流云只是将它抚了又抚,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他像是怔住了,呆呆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少女被推上了祭坛,面朝大众双膝跪地,身后的壮汉面上戴着黑面獠牙的圆形面具,此时他手中所持并非是祭祀礼用刀剑了,而是真正的锋利兵刃,那是在战场上能一下削断一截铁的宽刃钢刀,此刻却要被用在一名少女身上。
台下的村民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幕依次上演,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不安或是心生怜悯,他们就像是在观一场大戏,静静地期待着高潮部分的来临,然后忽然大声拍手叫好。
此时谁曾藏在暗处看,将这世间冷漠、荒谬无道尽收眼底,心若刀绞般剧痛,又如菩提树上藤蔓般纠结难决断。
北风尽情凌厉呼啸,刺骨寒攀附上长刀刃间,刀片被高高举起,月光似白霜映在其上,倒映出一丝反光,那反光中又隐约映出一张稚嫩而坚毅的脸,反射出的脸是那样快速变得清晰放大,可其中的表情却是毫无半点变化,离近了看,那上面竟写满了冷峻严酷!
长刀劈斩之势已形成,十多斤的重量一旦乘势便不可阻挡,雪亮的刀刃飞快地向少女的脖颈间逼去,这场大戏的高潮部分就要开始,所有观众凝神屏息,就像恶鬼对于鲜血的渴望,目不转睛地期待着接下来血腥残暴的场面。
却在这时,两处寒光交汇四射,只听一声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巨响,一柄形状并不是那样精致的侠士剑被震飞上了空中,随后狠狠地没入泥土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那柄侠士剑已经没入泥土很久了,倒斜着屹立在角落处,毫无半点光辉可言,可它却是那样孤独且倔强,像是战至力竭的将军的最后一把佩剑,傲立在山丘高处,讥讽着如潮水般的敌人。
“你疯了吗?难不成要为她陪葬?”巫师站在祭坛最高处,用手中的拐杖指向眼下的少年,此时此刻在这里,他的威严毫不输于战场上的将帅。
而少年却像一个不服从管教的士卒,可这个士卒自始至终却从未向将军流露出一丁点的屈服之色。他的眼神依旧那么凌厉冷酷,像是北方草原之上的一匹狼。
“放了她,如此荒诞的祭祀,没有哪一个天神愿意降临甘露于你们。”流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对着这些狰狞的屠夫们大吼,明明自己唯一可以用来自卫的武器早已飞出去老远了。
“胆敢扰乱祭祀大典者,格杀勿论!”老者将手中的手杖用力朝草屋的方向一挥,厉声说道,“将他关于屋中,天亮再做处置。”
话音未落,人潮中忽然擦出几声刺耳的刀出鞘声,忽见人群向四周退去,中央逐渐腾空,仅有几个手执兵刃的士兵逆着人潮走了出来,这些人都戴着可以完全遮挡住面部的假面盔,身披着具有民族特征的甲胄,手中持着长达四尺的弯月腰刀,刀柄上挂着许多颗狼牙,看样子明显是少数民族的人,他们呈包围之势,一步一步地缓缓向流云逼近。
防守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形成了,护卫们隐藏在人群中,注意着场面上的一举一动,果然祭祀一旦开始,就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进来。
流云慌张地四下顾盼,最终将目光锁定了距自己很远的侠士剑上,不知是否是月光的原因,那剑柄上流动着微弱的银光,像是在召唤他。
只有尽快拿到侠士剑,才有唯一的一点机会冲破重围逃脱出去,虽然面对比自己高大数倍的武士能逃出去的几率非常小,但也要誓死一搏!
流云抓住一丝空隙,贴地滚翻,在白光交错之间,他的身体如鱼儿般钻滑而过,随后脚下生风,向着屹立在不远处的侠士剑飞奔而去,身后的护卫扑了空,反应到也不慢,身披重甲却步步紧追,眼看就要追上,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护卫伸出了手,试图抓住流云,没想到流云却早先一步抓到了剑柄,可并未来得及拔出剑身,只得双手紧握住剑柄,以其为支撑点围绕着剑将身体转了整整一圈,待护卫接近,腾空一脚直中那人的面门,这一脚威力虽然不大,可在重甲的加持下护卫已经失去了平衡,便仰头栽倒。
后面的护卫还没有赶到,流云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剑柄往外拔,奈何剑尖没入泥土太深,拔了两次却纹丝未动,这时,侠士剑身却白光一闪,倒映出了另外一柄剑,其剑尖正直直地指向自己。
“拿下!”持剑的护卫大手一摆,流云顿时感觉自己的两侧肩膀被施加了很大的力,随后向前一个趔趄,便被几名护卫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流云听到身后爆发出鼎沸的呼声,每一句呼声中都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脖颈上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气,流云感觉到一个锐物正被架在自己脖子上,那骇人的寒意告诉他,但凡那东西稍微挪动一小下,自己就要身首异处。
“祭祀大典之上,不准杀无关的人,先把他带下去,明天交予乌桓王处理。”这是大祭司的声音,真是荒唐,这样残暴毫无人性的祭典,却还要讲究礼节,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礼节,才使得自己暂时免于一死。
流云被推搡着押了下去,大祭司那令人厌烦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他的嘴中嘟囔着不知是什么语言的祭祀词,白色的宽刃钢刀再次被高高举起来,凌厉的惨白色借着月光狠狠地劈了下来,宛如一道骇人的闪电……
雷声骤然巨响,真正的闪电如树枝般悬在苍穹之上,大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雨水无力地冲刷着地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