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流云一下子愣住了,他慌忙向窗外望去,才意识到一切都是那么狰狞可怖,祭坛前面的老者用极其低沉的嗓音诵唱着晦涩难懂的诗文,青铜鼎上面焚着冒着黑烟的高香,来来往往的人面无任何表情地走来走去,托盘上的猪头鲜血淋漓,瞪着可怖的、怨恨的眼神,挂在竹竿上的牛羊头骨随风摇摆着,风流穿梭过头骨缝隙之间发出幽怨尖利的哀嚎。
活人祭!流云霎时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只有上古的书籍里才会出现的场面,现在就在他的眼前,这样荒谬的祭祀本该早就废除了,在当下文明的时代,连皇家祭祀都举办的小心翼翼,生怕犯了忌讳,谁会想到在落后的边境小村中竟会保留如此可怕的习俗!
按照活人祭的规矩,在祭祀的过程中,要以焚烧、掩埋、斩首等残忍的方式结束一名处女的性命,而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无疑就是这次祭祀的牺牲品。
“快走!快走!”见流云一副呆住的样子,少女一手捂着胸,一手急忙推搡着流云,满脸焦急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里举行这么荒谬,这么有违伦理的祭祀?他们在向谁祈福?”
“黑萨满。”
“胡人的教?”流云一惊,他先前注意到这村中的村民衣着打扮皆为汉服样式,容貌身材也与胡人相差甚远,明显是汉人,可汉人为何会信奉胡人的教,而且还沿用胡人部落原始的祭祀方式,活人祭。
“信仰萨满教的原本是隶属于东胡的一个藩属部落,乌桓,前些年他们入侵中原,大败于白狼山,溃逃时有一小股部队与大部队走散了,途径于此,窥视此地物产丰富,又不忍洗劫一空,便驻扎在山上成了马匪,时常骚扰周边小村,时隔日久,附近村民不堪其扰,已搬走十之有九,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了。”
“为什么你们不搬走?”
“听老人们说,这方土地已经滋养了我们好几代人了,”少女叹了口气,眼梢带了些许忧伤,“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深山里,走了便找不到家了。”
“滥杀无辜,生灵涂炭,难道你也把这里当成家吗?”流云不觉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怒气。
少女忽然激动起来,身体向前探去,眼眸闪烁着泪光看向流云说:“不要这样说!是的,我把这里当成家,他们采用这种方式,也仅仅是为了保护这个家!”女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连忙坐正了身子,低眉顺眼,又语气温和地说,“前几年长老们为了保护村子不再受乌桓的侵扰,与他们的首领签订了一个附属条约,条约上说每年都要按照他们的信仰习俗举办祭祀大典,还要献上金钱和粮食。”
“这样受欺辱,长老们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流云心头的怒火又高涨了几分,历史中一直以来都是汉人将匈奴东胡这些蛮夷民族压得翻不过身来,岂有蛮夷欺汉之理?
“没办法,如今中原战乱,各州郡打得不可开交,当今圣上被迫迁都都有好几年了,哪还会有人管我们这边境小村啊,为了自保,长老们不得不委曲求全,无形中便制得了这规矩。”
“这是哪门子规矩!”流云用力挥了一下剑,锋锐的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响声。
“少侠切莫冲动!乌桓生性暴虐,莫要搭上了性命,还是快些逃命吧,我知道村后面有一条小路,沿着小路一路向北走,不出一天便可到达行川城。”
“知路如此详细,你为何不跑?”
少女指了指脖子上的铁圈,流云这才看到,原来有一条漆黑的大铁链正拴在少女的脖子上,末端扎进茅草屋外的地里,链身隐藏在黑暗中,故而不容易被人发现。
“等着,我这就帮你砍断。”流云走向黑暗。
“不要!”没想到在走入黑暗的那一刻,少女抱住了流云的腿,“这铁链牢固的很,发出的声响还会引起长老们的注意,你快些逃吧,祭祀一旦开始,村中各个出入口都会被严密把守,到时候连虫蝇都飞进来不得。”
“可是,你怎么办?”流云焦急地问。
“就算我跑了,还是会有人替代我,总得有人要牺牲的啊,这就是这里的规矩,没人能破坏规矩,否则将会是两败俱伤。”少女弯着嘴角,笑容却是那样惨淡,脸上还保留着最初那种惆怅的表情,月光打在她脸上,显得那么苍白,可看在流云的眼里她却是有一种朴实素白的美。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仿佛不是她亲自说出来的,而是借她的嘴说出这么一段话来,那么悲凉,那么伤感,却又无法驳斥,好像就是专门说给流云听的一般。
“规矩?在我眼里没有什么规矩能束缚得了我!”流云将剑狠狠地往地上一插,干脆坐下来不走了,“临走前我爹告诫我要秉承侠义之心,遇到不公正的事便要出手,故而才送了我这把侠士剑,那刻起,这狭义的信念便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就算是天塌下来,如若不公义,我也要将这天一分为二!愿以七尺身躯,许以侠义之道!”
少女用愁淡的眼神望向前方,嘴边始终挂着一抹微笑,更像是对死亡的坦然,流云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夜已经很深,草屋外仍旧繁忙鼎沸,流云扒出头去向尽处看了一眼,祭祀应该快开始了,几名长袍老者已经由端坐变为站立,那名把他关进草屋的长者明显是主持这次祭祀的大祭司,已经持手杖直直地站在了青铜大鼎的旁边,丰富的果盘和肉食已经整整齐齐地摞成几摞围绕着大鼎摆放,又有几柱高香被插在了大鼎中央,袅袅的升腾着黑色的烟。
势必要阻止这荒谬的祭祀,流云这样想着,脑子里已经幻想出好几场激烈的大战了,而每一场战争每次的出招都能很巧妙地化解对手的招式,最后胜利的也都是他,他在脑海中把自己想象成天下无敌的侠客,现实中却坐在茅草屋里沦为阶下囚。
忽然窗外嘈杂一瞬停止,所有人摩肩接踵地突然从疾走变为慢走,每个人都像是上早朝的大臣,一个接一个地低着头排着队向前走去,人潮在祭坛前停下,轰然跪倒。
风云涌起,狂风吹得黑烟在风中飘渺,担任巫师的长者手杖高举,忽而大声念诵,嗓音空灵,语调悲凉可泣,再一听祭词,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悲兮,叹兮,
千里胡笳携杀音,
万里涂炭无生灵,
北马突骑鸣啾啾,
乌桓振弓血色哀,
腾格里呦~
庇护草原雄鹰翻高飞~呀么
狼骑尽驰骋~哦~呀么
人骨铺满大地,
头颅能摞妖塔。
悲兮,叹兮,
千里胡笳携杀音,
万里涂炭无生灵,
北马突骑鸣啾啾,
乌桓振弓血色哀,
腾格里呦~
庇护草原雄鹰翻高飞~呀么
狼骑尽驰骋~哦~呀么
人骨铺满大地,
头颅能摞妖塔。
祭词随着怪异恐怖的语调跌宕起伏,画面极尽苍凉,这不是皇宫里传统的祭天地或是祭祖的仪式,而是少数民族萨满教的一种特殊的祭祀仪式,目的是为了祈求黑萨满主神的庇佑,于是便采用这种残忍的活人祭仪式,以换取强大的禁术,并且处女的血还可以制成黑巫药,用处极大,巫师们要收集其血液,献给乌桓的首领。
念完祭词,巫师深深俯下身,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斥着肃杀的气息,目光仿佛利箭一般直直穿刺茅草屋,流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击中,浑身陡然一颤,大脑一片空白,刚刚准备得数百种招式只一瞬便尽数归零。
巫师长者的嘴巴微微抽动了几下,冰冷的话语随之传出,流云全身一冷,五脏六腑仿佛在霎时间被冻住。
“破军!斩将!祭天!”
话音刚落,几名头戴圆形恶鬼面具的青年壮汉就向这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们身着巫师萨满的法袍,赤着臂膀,暴起的青筋像藤曼一样缠着肌肉虬结的手臂,手中紧握着祭祀礼用的刀剑,流云悄悄地从茅草窗扒头出来看,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活似即将对他行刑的刽子手。
流云慌忙从窗子边缩了回去,双眼呆滞面无血色,他倚着墙壁,双手紧握侠士剑,手心出的汗把剑柄都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