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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普通通的面摊,两碗阳春面,清汤上浮着一撮翠绿的葱花。
同伴笼住青色宽袖在竹筒里挑筷子时,黑衣带护臂的男子已经一筷子把细面从滚烫的热汤中捞了出来,驾着,等面凉。
面摊对面的茶棚里,说书人用筷子敲着翻过来的碗底,打着节奏,正在说书,讲到精彩处,吸引了不少看客围拢。
说书人讲得兴起,在众人的叫好下,进一步提高了嗓门。
“那天下第二荆从楚,领着安义门一众人,与净火教的余孽,鏖战七天,赤龙剑饮血光胜日月,净火教胆寒逃路无门……”
呲溜一声,面落进了黑衣男子的肚内。
青衫男子左挑右捡,总算挑了双合意的筷子,突然开口:
“我说,安义门的一众人之一,你们真在万胜山围了净火教七天七夜?”
黑衣男子又捞起一筷子面,面无表情地回他:
“我没加入安义门。至于你问的,连堵带围再剿,不分日夜,整整九天。”
闻言,青衫男子用筷子颇狠地敲了一下面碗,语气里颇有些很铁不成钢。
“川信风,那你能耐啊!你腿都这样了还敢跟人去,打个九天九夜不合眼是吧?瘸着回来,诊金都不掏,到面摊上随便招呼我一顿阳春面,就完事了?”
川信风三两下便把面吸溜完,放下筷子,捧着面碗,开始吹凉面汤。
“哎哎哎,说你呢,别当没听见。”青衫男子没好气,边捞面,边拿眼刀怼川信风。
川信风把面碗放下,倒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同样一碗阳春面,这儿,清溪镇,是六文,到了安义城里,得再涨四文,你说厉不厉害。”
青衫男子不解,“怎么突然说起面价几何?安义城毕竟是安义门所在,荆从楚常年坐镇,繁华无比,面贵些,也很正常啊。哎,说你腿的事呢,别打岔。”
川信风抿了下嘴,阳春面里不见丁点儿油花,他嘴上也只有汤汁,还算清爽。
而后他啧了一声,才开口,还有些愁,“说的与我的腿是一回事,腿伤了,我江湖事也已了,我想退隐江湖悠然余生。可就算在清溪镇这种小地方,一天两顿光吃饭最少也得十二文。”
猛的听到这番计算,青衫男子正在咀嚼,被川信风的话连呛带噎,一末葱花差点呛进他的鼻腔,激起他的剧烈咳嗽。
川信风赶紧起身,给他拍背顺气。
“鹿大夫,至于吗?退隐罢了。”
“大哥,你天下第四,冷不丁地在一个小破面摊上说要退隐江湖,完了还在认真地算钱,怪我反应大?我给你看病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脑子少根筋啊?”
鹿青崖回身望向给他拍背的川信风,像用眼神骂了会人,过后,他转回了头,暂将筷子放下。
“你真想好了?那你离退隐,还差多少银钱啊?”
鹿青崖过问银钱,也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出于医者仁心。
毕竟川信风可是常年浑身上下搜完,都凑不出一两银子,穷得只剩佩剑沁沙的主。
要不是荆从楚对他管穿管住的还捎带零花的,川信风恐怕真得混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落魄江湖鬼见愁。
话聊到这,川信风对自己还算有点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重新坐下,眼神左右闪躲了一会,才把头凑过来,声音细了些。
“攒五两一钱了,还差……两千九百九十四两,九钱。”
鹿青崖庆幸自己这会嘴里空空,否则今日定然噎死在面摊上。筷子一摆,开口直接回呛川信风。
“川信风,退隐要三千两,你不识数还是不食人间烟火啊??看你阳春面吃得不是挺利索的吗?还一天光吃饭最少十二文。小康之家,一家一年的花销都不过百余两。你,三千两,你退隐后要睡银山上啊你?”
鹿青崖,嘴巴虽毒了点,说得却是极有道理的。
所以川信风纵然凭白挨了好友的骂,也得低头先向好友诚恳解释:
“主要我退隐后想住的地方,有些特别。”
“多特别啊?安义门附近的地都卖不出这个价格。”
此刻鹿青崖看川信风,简直像在看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识数的傻大儿。
“呃,就是,我想在南昆玉城里买个院子。”
一听这个地名,鹿青崖当即喉咙发干,一口唾沫勉强咽下,还是没忍住,狂咳起来。
南昆玉城,天下第一绝尘音的地盘,外头乱了三十年,只有南昆玉城不受丝毫风波,人间仙境莫过如此。
川信风,你可真敢想啊!
“大鹿,别咳了,喝汤,喝汤。话说,我这腿什么时候能好?”
“你腿什么时候能好,还重要吗?反正你都做梦到南昆玉城买院子了,腿再歹也好得比你退隐快啊。”
鹿青崖看着川信风,仔细想想他的话,顿觉好友想法非人,前路基本完蛋,被荒唐噎个透顶,一时没了食欲。
他又往嘴里随便填了一筷子面后,放下筷子,索性从怀里掏出钱袋,找出十二文,码到桌上。
川信风赶紧拦他:“大鹿,这顿说好我请。”
鹿青崖直接将他傻大儿的手推了回去。
“得了吧,你还想住南昆玉城呢,你钱可省着点花吧。”
川信风笑了一笑,也没拒绝,抱着沁沙,起身跟在鹿青崖后头,准备回医馆去。
“大鹿,我也不是天方夜谭,不行回头买些瓜果贡品,向人间活财神云澹澹讨个妙法。”
“云澹澹听你这么说得哭出来。川信风啊,退隐的想法你早有了吧,怎么不说啊?刚刚突然说要退隐,真的吓我一跳。”
鹿青崖将话顿了一顿,接着道:“不过,你才二十七就退隐,再过十年,又一代江湖儿女,届时铁定没你的传说喽。”
身后茶棚内,说书人还在讲安义门与净火教的激战,总算把川信风的名字交代出来。
“荆从楚的好友川信风突然杀到,手持沁沙,一剑劈下,净火教十大护法中三个受了剑气,竟自伤口处开始化为漫漫黄沙,散落一地……”
当夜,被施针过后,川信风在一盏如豆的灯火前,潦草随意地记着今日花销为零。
提笔在帐上落下最后一个字,正要熄灯,一道黑影从他窗前倏然闪过,直奔鹿青崖的屋子。
川信风担忧鹿青崖,执起沁沙,一剑挑灭灯火,翻窗直追出来。对方察觉,一个飞身反向出了鹿青崖的小院子。
来人轻功极好,川信风右腿有伤,险些被落下。
两道身影一追一赶,很快到了一间荒废宅邸内。
川信风进了宅邸,袭扰鹿青崖的人却突然消失。破败的房屋内,只有一具女尸,黄衣绿裙,衣衫破烂,横躺桌上。
女尸身上的伤口,有些泛着一股诡异的晶莹,像是沙漠中闪电击过的沙地,泛出的那种莹润。
武林中,能伤人后留下这痕迹的,唯有川信风手中的沁沙。
糟糕,中计!
川信风一回身,果然数十人抄着火把与兵刃,围住了这处荒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