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
　　派出所。
　　“××·大兴酒店特大枪击案？”
　　柳沉思数秒，决定跳过这一选项。
　　“没什么伤亡，本来不应该定为特大枪击案吧。”
　　考虑到种种因素，她还是放弃了。
　　辅警提醒道：“进入调查取证环节。”
　　明亮的办公室中，拥有安静的环境，只有一个人与警察对话和铅笔记录的声音能够被听到。
　　柳不断按着手机，她要把目击到现场状况的额外人员的话记录下来。
　　清洁阿姨、酒店前台……
　　一条队伍正在逐个进入房间内。
　　目击者，是破案过程中极其重要的群体，因为从不同的视角看到的场面，决定了目击者所能观察到的事物范围和细节，其情绪和心理状态也会对其陈述产生重要影响。
　　目击者，不论表述详细与否，都是一项情报来源。
　　“你电脑呢？”
　　辅警探头轻声问道。
　　“……”
　　她紧紧拧着眉头，似乎没有听到。
　　她在思考。
　　一些当时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的细节。
　　一，现场的位置和场地特点，比如室内还是室外，是否有特殊标记等；
　　二，案发现场的布局，包括房间内物品的摆放和位置等；
　　三，任何与案件相关的痕迹和物品，如血迹、痕迹、工具等。
　　连带着监控反反复复看了数十遍。
　　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
　　“非常感谢您提供的宝贵线索，您的合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将根据这些线索逐一展开排查工作。衷心感谢您的配合。”柳用认真而甜美的声音道。
　　“好的，我先走了。”
　　待到目击者一个一个排查完毕之后，柳把门一关，回到大堂，发现正在谈话的竿子和李。
　　“结果如何？”
　　“千篇一律，都是吓得不轻，然后什么也没看见。”
　　柳耸了耸肩，表达出疲倦之意。
　　“白忙活三个小时，啧。”
　　“不会。”
　　竿子从柳发给他的笔记那里复制下来，迅速而仔细地看着。
　　“……”
　　李从办公室端出一杯茶，递给柳。
　　“辛苦了。”
　　柳一口闷掉，一甩长发，拉过椅子坐下。
　　“电脑在严那里。”
　　“哦。”
　　“那家伙怎么了吗？”
　　“笑豪？”
　　“嗯。”
　　“看来是精神上出了点问题。”
　　柳一挑眉头。
　　“那家伙能出什么事？”
　　“听严说，似乎有身边的人离世了。”
　　柳端起空杯子又抿了一口。
　　“……怪不得”
　　她放下杯子，双眼似乎有一瞬间出了神。
　　“怎么，关心他？
　　瞬即转移视线。
　　然而竿子的调侃并不能够让她动摇，她起身走向饮水机。
　　“呵，关心他？”
　　装了一杯冷水。
　　她一饮而尽，心情宛如喝下浓墨一般。
　　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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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笑豪拍了拍严的肩膀，顿感麻烦的他不禁用手指来回搓动自己的鼻梁。
　　“这些东西应该不是在说笑”严极为严肃的说着，同时死死的盯着笑豪的眼睛，“根据医生得出的结果。你的症状恐怕非常复杂。”
　　“得了吧，心理医生，好歹说我也是精神医学系的啊”笑豪接过电脑，飞速的浏览了一遍，笑着说。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怎么知道的？”
　　“什么？”
　　笑豪用手指指着液晶屏中资料显示的其中一行。
　　严顺着看去，只见——
　　“疑似脑损伤，其信息传输能力受到影响，虽不受科学依据所保证，但我肯定确有其事”
　　“这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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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这么快就被察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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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豪没有理会。
　　严的质问。
　　和文殊的戏谑。
　　现在都不重要。
　　“虽说脑控集体论这种东西早就已经得到了根除，但是这件事情会从一个医生的嘴里亲自提出来，还是很奇怪”
　　“嘶，话又说回来，这老家伙不过才见过我两次，居然能看到这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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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想想看，我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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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松果体出了点问题，等一下和老家伙说一声吧”笑豪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避免不了要进行一场手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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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别无视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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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笑豪看着严，用轻松的语气，“明天就去医院吧。”
　　“……”
　　严的表面上情绪已经缓和，但实际上内心仍然掀起惊涛骇浪。
　　“真的假的？”
　　疑问道。
　　“什么？”
　　笑豪心里一震。
　　“你被脑控了？”
　　“Nonono，你开什么玩笑，那都只是迷信的东西而已”
　　笑豪嗤之以鼻。
　　“而且我可告诉你，当年那些宣传脑控的所谓专家和研究员，现在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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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我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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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文殊在他的脑海边如何叫嚣，他也不为所动，反而轻松的一拍严的后背，合上电脑，驾轻就熟地扔进严的背包里面。
　　“快点走吧，害，走吧，其实明天还有一场拍卖会等着我呢。”
　　严仍然将信将疑地背上起了他的背包。
　　“什么内容？”
　　“胖子还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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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走吧。”
　　这么对竿子说过之后，胖子留了下来。
　　朋友的世界，他真的很想认识一下。
　　征得守警以及竿子的同意后，他一步跨入金色大门之内。
　　小心翼翼地避开警方划定的区域，他开始在案发现场仔细的观察起来。
　　墙上、门上、天花板、烧得焦烂的地毯。
　　全都是弹孔。
　　“啧啧啧，”
　　走过一桌仍然奇迹般完好的酒箱，胖子忍不住拍手称奇。
　　然而，这油然而生的感动，却在将目光投向那些粉笔画出的尸体人形位置时，烟消云散。
　　“真是菩萨来了都难救啊。”
　　他很快想起了竿子说过的话——
　　“在面对真正的绝望时还不得不帮助他人时，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有人愿意丢弃自己的性命。”
　　“……”
　　现在设身处地的想想，发现自己很有可能被打出窟窿来。
　　胖子一身冷汗就已经出来了。
　　那家伙，平时吊儿郎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坑蒙拐骗的呢。
　　“走吧走吧，明天还有一场拍卖。”
　　他必须要走了。
　　这里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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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酒店，枪战过后。
　　“帕拉——”
　　“嘶嘶……”
　　凝固成块状的血液堵塞了他的气管和喉咙。
　　但是，这个人的气息仍然没有断绝。
　　倒下之前，他突兀地，忆起了儿时做过的，一个美好的梦。
　　毫无预兆。
　　自己把所有人渣都杀光了。
　　对啊，怎么忘了。
　　哈哈，
　　……
　　杀光了，
　　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
　　是啊，他终于想起来了。
　　掏出那些人渣的心脏，摆在妹妹的坟前，下跪三天。
　　那些拿着棍子把自己的妹妹活活打死的人渣。
　　妹妹不断央求。
　　他不断地嘶吼。
　　直到喉咙失去知觉。
　　他也曾经期盼，神明会给与妹妹第二次生命。
　　神明只给了他一个回答——
　　神明让他变成了哑巴。
　　也让他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明。
　　现在。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气力。
　　但愤怒与不甘，让他能够再次用细若游丝的呼吸与神明对话。
　　“我……告诉我”
　　突然，他感到兴喜若狂，因为他时隔数十年，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举起了手，接受那若影若现的抚摸。
　　他明白。
　　在这一刻。
　　那些东西已经诞生，并且开始四处蔓延。
　　在明亮的月辉之后，像狼一样攀附于暗处。
　　“你是应该……诅咒所有人类啊……”
　　笑容在男人脸上绽放，他在这一刻得到真正的永生。
　　曾经的无神论者。
　　终将被，那些神明曾经抛弃的恶魔所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