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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父子踏上城楼,于凛冽风中而立。
叶南天忽然伸手,指向北方,开口问道:“枫儿,告诉为父,那是何地?”
“靖北。”
那镇北侯笑笑,口中热气频出:“是靖北,那是敌国!亦是我北境万千将士的埋骨之地!为父虽为镇北侯,却无法将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尸首带回。”
“父辈拼杀,不就是为换子女一个安稳的太平盛世?所以,为父不让你习武,并不是宠溺你。而是我要你知道,死人是无法扬名万里的,口口相传的镇北侯,也不过是一介武夫。一个男人,身上的担子,无非是家国大义。所以,为父抛妻弃子奔赴前线,无错!”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叶枫却是听得确确实实。
“第一冠,缁布冠!”
一将士托冠来到二人身边。
镇北侯为儿子理了理凌乱的发髻,以簪固定,以冠带套住新冠,戴于叶枫头上。
所谓缁布冠,指的是一整块染黑的布帛。
“这一冠后,叶家有子可入仕,可治人!”
“第二冠,皮弁!”
叶枫褪下缁布冠,交由身旁将士。
叶南天手举皮弁,那是由白鹿皮所制,他缓缓戴到叶枫头上,有些激昂地说道:“这一冠后,可掌兵权!”
“枭字营何在!”镇北侯大袖一挥,高声问道。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马蹄声破风而来。
“枭字营,谢炊烟。带领八百枭字营将士,拜入世子麾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那领兵的年轻将军举枪长啸!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身后将士皆是群情激奋,仰天长啸。
“娘亲,哥哥有自己的将士啦?”叶灵心驰神往地说道。
柳如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道:“灵儿日后也会有的,不妨先想想名字?”
叶灵竟是真斟酌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日后恐怕与战场无缘。
“那便叫红颜军!”
“第三冠,子母冠!”
子母冠?
“老大,这第三冠不是叫爵弁吗?”阿三低声问道。
何六瞪了他一眼,怒道:“噤声!”
“你娘亲早故,为父年轻时与她互换一缕青丝,想来这有违世俗的一冠,应当由母亲见证才对。我便自作主张将青丝置于这亲手所制的冠中,她作为一个母亲,对你没有遗憾。”叶南天有些哽咽,将冠戴于叶枫头顶,背过身去。
叶枫只觉得风很大,但是心中却很暖,父亲于他再无亏欠。
“父亲,还未取字。”沉吟片刻,叶枫开口。
“你生于秋末,取名于枫,那是个悲凉的季节。既是期许,便取字青槐吧。为父念书不多,自小便生于边疆,未曾见过青槐。”叶南天说道。
“青槐!是极好的字!”叶灵大声喊道。
叶枫展露笑颜。
兄妹二人心照不宣。
“礼毕!回府备宴!”
众人折返。
今日的镇北城,鲜有欢声笑语。
城中一隅,少女与老人坐于院中。
“难得的艳阳高照啊。”百里莫愁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只童子鸡,正置于火上烤。
“师父,偷人家东西,不太好吧?”少女低声说道。
“傻徒儿,为师这看似是偷,实乃为借。我一个老东西没有钱财去买,只好先借。等到我的徒弟名扬天下,再来还。”
陆无双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师父总有歪理。
“行了,吃完这只童子鸡,只能待到晚上你师哥给我们带来吃食。獾肉吃过没?北境的厨子可会做那玩意儿了。”百里莫愁砸吧着嘴说道,口水险些流出来。
陆无双闲来无事,只能在院中练剑。
其实她很有天赋,百里莫愁只用手指做剑耍出的剑招,她仅看一遍便能复刻下来。搞不好,日后也能成就一方剑仙。
傍晚,侯府大宴。
何六早就偷偷将'三吱儿'交给阿三,由他来搞定厨子。
“诸位!今日我儿及冠之礼,照顾不周。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叶南天举杯豪饮。
“叶老哥说的哪里话,这等美味佳肴,还怕填不饱我们的肚子?”何六拉着一旁的老鬼笑道。
“是啊是啊,这等佳肴,不知要我唱多少年戏方能吃上。”
“世子问你要了何物?”何六低声问道。
老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猢狲。”
何六微微一笑,并没说话。
“你小子跟我打迷糊眼儿是吧?快说。”
“是一味佳肴,临渊城里那位都不曾吃过的佳肴。”
老鬼不禁搓了搓手,笑道:“还是你小子好玩意儿多,到时候给我弄些回去,我带给梨园里的小子们尝尝。”
“侯爷,潇湘楼的姑娘们已经请来了,现在是否她们进来?”
“哦?这小子还挺会糟践他老爹钱的,既然到了,就让他们上来陪饮吧。秦娘子的生意,我理应光顾光顾。”叶南天犹豫了一下说道,生不知一旁柳如月的目光早就锋利如刀。
“姑娘们!上来吧!”秦妈妈这一嗓子,直接造就一场闹剧。
那些个姑娘,身材壮硕,恐怕比起何六爷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浓妆艳抹的脸上横肉多生,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让人喷嚏不止。此等香艳的场面,怕是人间不多见。
“哎哟,官人,我来喂你喝酒。”
“官人我来喂你吃菜。”
“江公子,我要你喂我!”
叶南天微微一愣,向叶枫投去杀人的目光,后者只是自顾自地埋头吃菜,俨然已经笑出声。
“这是潇湘楼的姑娘?”
“是啊,婀娜多姿。”一旁的柳如月母女已然是笑得花枝乱颤。
“还真是孩子把戏。”他不屑地笑了笑,自顾自地饮酒。
“这道菜,是何六爷带来的佳肴,源自他的故乡,品食之前,不可揭开。”管家上菜后,连忙离开。
“此菜出自我的家乡岭南,乃是时间不可多得的美食,诸位快揭开尝尝。”何六爷突然走至中间,声情并茂地说道。
“小六子这是想家了,诸位快尝尝,岭南风味。”叶南天快人一步,先行揭开这道佳肴神秘的面纱,映入眼帘的,是一碗未曾睁眼的鼠娃子。
“奶奶的,什么东西!”镇北侯刚要掀桌子,但看到一旁柳如月的眼神,握拳的手才微微松开。
“原来是生食,我北境将士也经常风餐露宿,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叶枫看着父亲杀人的目光,仿佛在对他说:“你给我等着。”
“来,江公子,啊,我喂你吃。”
“江公子,我来喂你酒。”
“来,江公子,我喂你老鼠药。”一旁的阿三捏做着嗓子,发出尖细的声音。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