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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再也不见的话,那应该没什么好怕的。
自己可以去找老伯,那时他这般想着。
后来他跑遍整座庭院,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笨拙的写着几行稚嫩的字,大意是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戴着手链的老伯。
仆从们看了都纷纷摇头,或是告诉他已经找不到这个人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找不到,于是拿着那张被汗渍浸湿的纸去问父亲。
苏迎风看了,摸了摸他的头,告诉苏安落,死去的人不在这个世界,要想找到他们,那就去你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
苏安落有些懵懂,他去了第一次遇见老伯的地方,那是个小亭子,苏安落当时在那里看书,老伯过来打了声招呼。
后来苏安落知道,当时老伯是想修缮一下亭子,在亭内种上些荷香花,看到苏安落以为是谁家的小孩,便过去想要问问,凑近了发现是武安侯的幼子,知道他不能开口,身上又未携带纸笔,想着回去禀告一下其他的管事,却看到苏安落手里捧着的正是自己一直也很喜欢的《东海游记》,便出言招呼了一声。
苏安落转过头看着老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往亭子里挪了挪,让出了一个座位。
老伯只觉得这娃子很好,少些贵气,却多了些人情味。
他坐了过去,开始跟苏安落讲述那本书和他自己的见解。
回到亭子的苏安落,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遇见老伯的时候。
他有些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仅仅是找到了老伯,却不能与他再多说一句话。
苏安落第一次,有些理解死亡。
死亡就是从此你只能在人们的记忆里被找寻。
隔帘看花,可望而不可及。
“怕。”
“如果有一天,要你去死,你愿意吗?”
“为什么?”
苏安落不想去死,他知道死后这个世界与他唯一的联系便只有熟人的记忆了。
那意味着世间所有的美好,他还未见过的风景,还没有认识的人,还没有去过的地方,还没有见识过的江湖,全都与他没有联系。
只有人们想起他的时候,他才会活在那些固定的地方。
“因为你的死,可以让更多人活。”
“我……”
苏安落愣住了,自己的死,可以让其他人活,这是个什么道理。
书里写的舍己为人,是一个侠士应该做到的,他想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大侠。
“我不知道。”
“去看看吧。”
“看什么?”
下一刻,白的世界消失了,苏安落看到了这世间万物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转瞬即逝。
苏安落成为了某些人,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里,能够开口说话,父母只是农民,却很爱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衣服永远是新的,即使他们自己身上的蓝布衫已经缝补成了另一种颜色。
在那个世界,他渐渐长大,娶妻生子,过了平稳的一生,最后老死在床上。
双眸轻闭,再度睁开时他已经失去了记忆。
苏安落成了一个孤儿,每天四处乞食,受尽人们的白眼,挣扎求生,最后倒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成了一个将军,壮志凌云,气吞山河,青史留名,老了佝偻着身体望着暮色渐沉,回首自己一生倒也算不虚此行,最后慷慨赴死。
成了一位书生,落榜数次,满身抱负不得实现,积郁成疾,最后跳河自尽。
成了一个农夫,辛耕劳作,不舍昼夜,只为果腹,最后却饿死在茅屋。
成了富商,家财万贯,一生荣华富贵,最后安然死去。
苏安落不知道轮回了几世,每一世的记忆都会在新的轮回前消散,也会在死前回忆起。
有几世,他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有几世,他古道热肠,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大公无私。
他体会了芸芸众生的苦与乐,悲与喜。
终于有一次,轮回结束了。
他睁开眼,是白。
那数不清的记忆如潮水涌入他的脑海,他一瞬间痛苦的嘶吼起来。
下一刻,那些记忆又消散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看到了什么。”
“我…..”
苏安落用力的回想,他隐隐记得些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什么都没看到。”
苏安落感到深深的无力。
“你想要看到什么。”
“我想要看到…..”
他想说出自己心心念念的江湖,却没有开口,他笃定自己遗忘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问我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要开口说话,仅此而已!我不想去想那么多啊!”
苏安落痛苦的想要抱着自己的头颅,那里很痛,很痛,仿佛有什么要从里面爬了出来。
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躯体,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你已经在说话了。”
“不是这种!不是这种!我要的是世人,那些围绕着我身边的人,可以听到我说的话啊!”
“你想对他们说什么?”
“我,我去你妈的!”
苏安落脱口而出,那是某一世的记忆在此刻突然记忆起,那是一个小混混,吊儿郎当,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苏安落瞬间感到有些后悔,他不能这样跟人说话。
“对不起…..”
“你想对他们说什么。”
“谁?”
“你曾经,成为过的那些人,还有你身边的人。”
“我….我想说,谢谢。”
他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疲惫,很累,很想安静的睡一觉。
那抹白渐渐消去,他好像可以闭上眼睛了,耳边响起梦呓似的低语。
“你愿意为那些人而死吗。”
“我愿意!不,我不愿意,凭什么要我去死!不!我愿意,他们才是我的世界啊!不愿意不愿意,我还没活够!我愿意…….”
苏安落好似疯魔了一般,口中喃喃道,话语中尽显癫狂。
那些不同的记忆在更替着,那是一个个不同的人格,他们经历了不同的生活,此时疯狂的抢夺着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而他自己本来的记忆,迷失在了无穷无尽的意识里。
与此同时,乐游境,坤舆。
“有些不对劲。”
温润之皱着眉,他感觉择道路发生了变化。
而这种变化,数千年来都没有过,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