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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落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往前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前,哪里是后,世界只剩下白。
他好像失去了躯体,也失去了五感,他闭上眼睛,那种白却穿透了他的眼眸,直入心灵。
苏安落开始迷惘了,内心涌现出来什么,交杂在一起极其复杂的情绪。
自己不长的人生所积蓄的情感在这一刻被点燃,在这一片白的世界里爆发。
悲欢交织,喜怒叠合,哀乐轮转。
苏安落突然想到,在许多个夜晚里,自己孤身一人躺在软绵绵的锦床上听着海浪声,睡不着便细数着夜幕里偶尔响起的鸟鸣有几声。
白日里在书阁一角,费力的翻阅着那些他厚重的书籍,只有在这上面,他才能看到那些他心心念念的五彩斑斓的世界。
这里面他最喜欢的便是《侠客列传》、《梦龙神纪》、《神武天皇记》这些被先生说是闲书的东西。
他记得里面描绘的世界,侠客的世界,有一个让他为之神往的名字,叫江湖。
“江湖”,呵!多好听啊。
两个字便勾勒出那个世界的精髓。
“江上剑客剑上死,湖中刀客刀中落。
侠士刀光逢剑影,江湖快意了恩仇。”
他兴奋的幻想自己便是一位武功绝世的剑客,游走在每一个寂静的夜里。
他会救死扶伤,劫富济贫,却不留姓名。
人们津津乐道,有这么一位侠客是大周王朝的幸事,而他深藏功与名。
他想着也许自己会在天下哪一个地方,遇见一个少女,那应该是一位如花一样美丽的女孩,她性子应该恬静羞涩,心地善良。
也许自己便是救她一命的恩人,他给了那个女孩一个不太好的遭遇。
那个女孩应该是遇上了山贼,身边的侍从皆为她倒下。
最后一位侍从拼了命的将女孩送出贼人的包围圈,嘴中鲜血四溢。
她会很害怕,双腿发软却倔强的往前奔跑着。
她会跌倒在荆棘里,碧玉的脸颊被划出一条血痕。
最后会被山贼抓住,泪珠滑落,心如死灰。
女孩会用尽气力从山贼的手中挣脱出去,抽出袖里的匕首朝自己心口扎去。
但在这个时候,苏安落想着自己此时恰好路过,而后果断出手,自己施展轻功,绝尘而来,如轻烟浩渺,信手拈来地轻掠过贼人,一手捏住她的手腕,一手将少女柔软的躯体揽入怀中。
剑未出鞘,人尽伏诛。
他冷眼横看,那山贼头领将他认了出来,忙跪地求饶,少女的眼眸里残留着泪珠,难掩劫后余生的惊喜。
定要穿一身白袍,跟父亲一样。
他要行侠仗义却从不开口说话,这样江湖上就会流传一个说法,说是他的声音便如阎王的传报,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命不久矣。
只有他自己明白,心中的苦楚。这是大侠应该承受着。
他会约战世间最厉害的刀客,用自己手中的剑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在深夜里想象着,他们决斗的场景。
他一身蓑衣,负手执篙,神情自若立于茫茫江心孤竹之上,腰间佩一柄绝世宝剑。
那名刀客应生的虎背熊腰,背一柄寒铁锻造而成的重刀,斗笠下眉眼肃杀。
两人对视那一刻,刹那剑影刀光。
关于细节他都想了许多许多,自己一定不能先动手,剑客出剑必须要有一剑光寒十三州的气势,要那满堂花座三千客,为君一剑皆动容!
他会胜出,但却不取人性命,轻飘飘留下一句““你还不赖。”踏江而去。
刀客静坐江面上,从此封刀不出。
他在书里看到那些关于友情的描写,是那么的令人为之动容。
他幻想他也会有这种朋友,在某一日,在某一个地方,偶然的相遇。
他们不过多言语,也无需过多言语,那太累赘,在落樱树下的满地阳光中,或是在细雨绵绵的薄雾里,颔首,相视一笑。
就着老酒,叙述自己旅途上的沧桑。
他想到,在他难过的时候父亲掐着鬼脸出现在他面前,逗他开心,绝艳人间的苏迎风在那一刻只是一个讨好儿子的父亲。
他想到,自己本来枯燥无趣如死水般静寂的生活因为一场梦而改变。
他想到……
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
“你最怕的是什么?”
“我……我害怕一个人。”
“你觉得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我不知道。
家里的下人说如果我是一个神童就好了,只有万中无一的天才才配做苏大将军的子嗣。
以前的伙伴说我太沉闷,要多说话,可我不能说话。
父亲说我就应该快快乐乐的做我自己,不需要去考虑其他任何事情,他会帮我解决。
老先生和江姐他们说我身上有着沉重的责任和担子,我想他们是希望我可以承担起这些。”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我喜欢沧渊郡的海。”
“你想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
“父亲那样的,顶天立地,受人敬仰的人。”
“你害怕死亡吗?”
苏安落愣了愣,他其实很早便知道死亡的意思,只是这离他太遥远。
“我…..我讨厌死亡。”
那是一个老伯,一个花匠,在临海别院负责打理花草。苏安落喜欢跟这个老伯聊天,老人阅历丰富,年轻时出过海,见过许许多多的事,遇过形形色色的人,老了不愿在海上漂泊便回到了故乡,当了位花匠。
苏安落喜欢老伯嘴里念叨着那个世界,老人告诉他在海的那一边,是另一个国度,人们在海里生活,有着鱼一样的尾巴,陆上的人称呼他们为鱼人。
鱼人个个天生丽质,美貌无比,且天性善良。
他们在海的另一边建立了一个不输大周王朝的国度。
苏安落问过老人那里是不是真的,老人都只是笑了笑,扬了扬手腕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串起来的手链,告诉苏安落这是鱼人送给他的。
后来有一天,老人不见了,苏安落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问了下人,说是死了,死在了海边,临死前还把手腕的链子丢进了大海,却随着涨潮冲了回来。
他问什么是死,别人告诉他死就是睡着了,然后不再跟任何人见面。
他想着,那自己是不是也算死了,毕竟深居在府内的自己也时常不见任何人,不过自己一个月也会见数次,老伯是再也不见了。
他有些莫名的哀伤,他讨厌死亡。
那年他七岁。
“你害怕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