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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划过,拖拽着一尾赤红,
苍黄的大地上稀疏的生长着杂草,不知名生物的骸骨散落着。有风吹过,似一位生病了的老人垂死的喘息,扬起些许尘埃,这片旷野呈现着一股死寂。
沙沙沙,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黑夜里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苏安落在怡姐身边张望着,他看到一只浑身漆黑的鸟站在一具羊头似的枯骨上,不时转动一下脑袋,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流星在星河间留下的绚烂瑰丽而宁静。
怡姐停下脚步,凝视着远处的黑暗:“天荒高原。”
这个名词苏安落并不陌生,那是人间最古老的荒原,坐落在大陆的最西边,古老和苍凉是它显著的特征,与北域的纯白雪原一起被称为“神息之地”。
人间的神灵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遍阅古籍孤本也只能找寻到一丝隐约的踪迹。
北域的荒人始终祭祀着那位神灵,在他们的领土上,家家传唱着讴歌神灵的歌谣。
如果说纯白雪原是荒人心中的圣地,那天荒高原,便是世人眼中绝对的死地。
那里的风长年咆哮着,抗拒着所有外来者的涉足。土壤贫瘠,生长不出一粒米粮。河水早已干涸,露出布满裂纹的河道。没有人可以活在那里,那片高原也不允许凡尘的生灵沾染。
“怡姐,你是说这里是天荒高原?”
苏安落疑惑,他在高楼上望见过,远处是无际的大海。
“对,天荒高原,神息之地。”
怡姐眯着眼睛,远处传来浪声,在这片荒原上显得格外悲凉。
“天荒高原,不靠海吧?”
苏安落回着十三洲的地图,天荒高原的东南便是羽洲,东北接壤着西极沙洲,再往西便是无人知晓的地域,远赴的旅者们将其命名为最初。
想到这,苏安落眼神微动,“难道所谓的最初是一片海域吗?”
“是的,我们将其命名为西溟,这片海,很诡异。”
“西溟?”有些耳熟,苏安落想起了,书写无名经所需的砚台,便是来自西溟,他此前还一直不知道是在何方。
“那是许久以前,有一群旅者冒着十死无生的风险徒步越过荒天高原,一路向西想要找到世界的边缘。
他们当中有着贵族的公子,流着鲲鹏血的少女,难寻敌手的剑士,只吃青菜的妖兽,喜欢种田的隐士,扬名天下的诗人……”
怡姐脸上显露出回忆的神情,往前边走边招手示意苏安落跟上。
百年未有人涉足的荒原上,长存于世的璀璨星河下,少女似吟似叹的嗓音响起,为苏安落述说起那遥远的传说。
“他们身份迥异,高贵如帝王子嗣,平凡如种地老农,甚至乞丐。
被同一种理念集结在一起,那是源自胎儿时期,对世界的好奇。
世人在生活中将那种本质舍弃,日复一日地过着无数个昨天,偶尔有些变化却大抵殊途同归。
人们称这群人为旅者,他们徘徊在不为人知的险境,找寻着未曾有人涉足的地域,享受着探索世界未知的乐趣。”
“听起来,很厉害。”
苏安落感叹。
怡姐扬起手,一抹蓝光跃动在指尖,像是黑夜里翩翩起舞的精灵,在这片衰败的荒原上格外显目。
“你看,那时他们自西极沙洲出发,踏过赤地千里的沙漠,爬过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渡过一条条奔腾不息的大河。”
怡姐一边说着,指尖蓝光一边幻化出一个个人影成群结队的向着天边的高原行去的背影,曾经他们所走过的山川河流都显化在苏安落的眼里。
苏安落如痴如醉,仿佛置身其间,与那些人一起度过那些艰难却又值得回味的路途。
“这一路上死了许许多多的人,人们前仆后继,死去的旅者为将去的旅者开拓者前方的路途,他们留下世代相传的谶语告诫后人这条路上的险恶,在将死时留下身上有用的物件以帮助后来者,而后坦然面对死亡的到来。
旅者们将死去的前辈称为先行者,真正的旅者自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注定了成为先行者。”
苏安落看到在攀登某处山峰时,有人自山崖摔落。连带着一整支队伍都悬挂着空中,山间狂风如怒,这一只队伍像巨浪中的小舟,摇摇欲坠。
挂在最下端的旅者见绳索即将崩裂,猛地抽出随身的匕首果断割断缠绕腰间绳索,坠入崖底。
看到荒漠上两个衣衫褴褛的人面色枯黄,嘴唇干裂,摇摇晃晃的向着前方行去。
年老一点的人,头发花白,自腰间取出一个脏兮兮的葫芦,摇晃着里面不多的淡水,眼里闪现一丝决然,颤颤巍巍将葫芦递给了身旁面黄肌瘦的少年。
少年忙摆手拒绝,老人凑近低语数句,少年的眼眶发红却强忍着不流出眼泪,拿走老人的葫芦后跌跌撞撞的向前方走着。
老人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择了处舒服点的沙堆,瘫坐了下去,神色自若,目光淡然。
诸如此类,发生在旅途的四处,他们始终注视的方向都是荒天高原。
“他们,这是为了什么。”
刚满十二周岁的苏安落不解,一颗小小的种子却已经埋在他心底,等候着时间的浇灌。
“这个你就要去问他们本人了,”
怡姐指尖一抹,所有的光景在片刻支离破碎,化为纷飞的光粒消融在空荡荡的荒原。
苏安落伸出手想要抓住某一块碎片,却消散在他手心里。
“他们在哪?”
“如果姐没记错的话,西溟岸边有时会有他们的身影,虽然如今旅者已经衰退,世间也变得不一样了。”
怡姐注视着远方,那里涛声滚滚,在漆黑的深夜里格外的嘹亮。
苏安落回首来路,那栋装饰奢美的高楼已经化为一个黑点,虽然对山海界充满好奇,但对家的怀念此刻油然而生,他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
怡姐告诉他,两界时间是不一样的,苏安落会在山海界待上七天,在第七天清晨,昼夜更替那一刻回归人间,而人间的时间只会过去一瞬。
他有些害怕,不自觉地靠近了怡姐。
少女拉起苏安落的手,似是在抚慰着他惊慌的心灵,他们继续向前。
寂静的夜里,唯有群星和枯骨见证过发生在这片荒原上的一切,一如许多个日月前,历经风霜的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