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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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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所有朔方军俘虏都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赵禛。
  有人眼里是恐惧,有人眼里是麻木……
  赵禛看了一眼那名大喊道朔方军,没有理会,而是找来几名朔方军将领,对他们说道,
  “这里太热,你们指挥朔方的兄弟们去那边的阴凉处!”
  几名朔方军将领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几名禁军上前,割断了他们手上的绳索。
  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禛,几名将军迟迟没有动。
  赵禛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下,几名将军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表示领旨。
  “兄弟们,陛下有旨,此地太热,咱们起来去那边的阴凉处!”
  在朔方军将领的呼喊下,坐在地上的俘虏们缓缓起身,摇摇晃晃地移动到了军营房屋外。
  待到几十名禁军端着食物和水来时,所有朔方军眼睛都睁大了,满是渴望与不可置信。
  赵禛走到食物旁,对着俘虏们喊道,
  “诸位,昨夜激战,又在烈日下晒了这么久,恐怕你们都渴了饿了,来,朕为你们准备了食物!”
  主食是馒头,菜是炒的是青菜,汤是菜汤。
  虽然简陋,可是在这乱世,已经不错了。
  但是,一时间,没有一个俘虏动。
  赵禛再次呼喊了几遍,终于,有个俘虏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朝着赵禛走了过去。
  赵禛亲自给他割断手上的绳子,交给他一个馒头,杨志打菜,马援盛汤。
  至于苏定武,则是端端正正站在赵禛身后。
  这么朔方军看着左手馒头里夹的菜,右手端的汤,一时间愣愣地看着赵禛。
  赵禛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去吃啊!想要肉?今日仓促,恐没有,你先忍着。”
  看着赵禛满脸的笑容,这名朔方军不敢相信,这是昨夜三箭杀张肃的那位皇帝。
  随着赵禛一遍又一遍呼喊,越来越多的朔方军起身,来到赵禛面前领馒头。
  赵禛一个人自然忙不过来,几十名禁军一起发放。
  禁军对于这些造反的朔方军明显心有怨气与不满,可是碍于赵禛的天威,依旧发着馒头,不过动作却是不太友好。
  不管怎么样,过了许久,这些朔方军将士,人人都吃上了饭。
  见他们大都吃完了,而且手上的绳子都被割断,杨志有些担忧,悄悄对赵禛说道,
  “陛下,要不臣再调一些禁军来?”
  赵禛摇了摇头,大声说道,
  “不用。朕以真心对他们,他们岂会以恶心回应朕。”
  赵禛缓缓走了起来,挥手示意苏定武等人不要跟上来。
  在三千朔方军的注视下,赵禛一个人来到了朔方军俘虏的中心。
  苏定武和杨志马援已已经严阵以待,表情严肃,他们随时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赵禛面前。
  赵禛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朔方军,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朔方军将士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道,
  “俺……俺叫……刘……四。”
  “可是家中排行老四?”
  “嗯……”
  “你的家人怎么样?”
  “死……死了……”
  当死字一出,这名朔方军的表情明显痛苦了许多。
  赵禛一听,蹲下身子,柔声问道,
  “能否告诉朕,他们——”
  “死在柔然手里!!”
  说着,刘四眼里闪过一抹凶狠,但紧接着,泪花闪烁。
  赵禛拍了拍刘四的肩膀,起身扫视四周,大喊道,
  “你们,告诉朕,你们都有谁的家人死在柔然手里?!”
  一提到柔然,这群朔方军将士瞬间就激动了。
  “举手,告诉朕!”
  一只手,两只手……
  只见大部分人的手都举了起来。
  朔方紧挨着柔然,在紫薇强势之时,朔方也频繁受到柔然入侵。
  “又有谁,可以告诉朕,你们的家人是死在朔方内乱的?!”
  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也颤抖着举起了手。
  仆固厉当年起兵反叛原朔方节度使,造成了朔方内战,平民死伤惨重。
  “那你们,又有谁,可以告诉朕,这一切的原因,可以归咎到谁?”
  这下,迎接赵禛的,只有一张张茫然的脸,突然,又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吼道,
  “俺的娘,就是仆固厉破灵县时被杀的!!俺也是被张肃强行征入朔方军的!
  如果不是,不是俺娘临死前叫俺一定要活着,俺现在早就去死了!
  俺恨不得扒了仆固厉的皮,还有,俺恨不得这个世界毁了!什么忠君爱国,俺大字不识,只知道,灵县破城之时,俺娘死的时候,国不在,君不理!!”
  最后这一句,这名汉子是朝着赵禛吼的。
  苏定武已经准备冲了,这个汉子离赵禛有些距离,一旦他有什么举动,苏定武可以及时赶到赵禛面前。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赵禛面色不变地走到这名汉子面前,缓缓说道,
  “你说的对,当你最绝望的时候,国不在,君不理,你完全有理由不忠君,不爱国。”
  这名汉子眼里满是泪水,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看着赵禛。
  赵禛抬手,用袖子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
  “朕也没了父皇,他的愿望,就是平定这乱世,还你们一个朗朗乾坤。可是,他失败了。代价是国家更乱,他也丢了性命。
  朕也没了母后,父皇驾崩的那天,刘秉因父皇的遗诏中命母后监国,他刘秉就杀了朕的母亲。
  天下人都说朕懦弱,那是因为,朕那时,与你们一样,绝望,无助。”
  汉子和所有朔方军都是微微一愣,他们这样的人,根本无心,或者无法知道这紫薇帝国宫中之事。
  “朕被刘秉扶上位,这没什么好忌讳的。
  当朕登基的那天,看着群臣跪的是刘秉,朕一时间以为,紫薇,要亡于朕之手了。
  可是!紫薇亡了,天下该谁继承?刘秉,那个太监?还是仆固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
  “天下有着无数如你一般的人,他失去父母,妻离子散。他们被迫进入军营,被迫成为像毁了他们一生的恶魔!
  这怪他们吗?!当然不是!这怪朕,怪那些乱国弄权之人!”
  “帝王之位,非享乐之位;天子之称,非高民一等之称!”
  “紫薇辉煌过吗?当然!我们有太祖的龙徽之治,我们有太宗的天元盛世。”
  “然而,盛世已经很遥远了,紫薇现在,北有柔然,内有藩镇。现在,朕可以说,紫薇,就是乱世!”
  “乱世之中,你们究竟是想成为毁你们的那群暴徒,还是只想每日活在柔然的恐惧之下?!你们是无辜之人,你们,是受害者!”
  “然,乱世,弱者受欺压,强者享荣华!”
  “弱者?朕也是弱者,但朕,誓要为了天下重新一统,誓要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而提剑一战!”
  ……
  听着赵禛铿锵有力的话,苏定武愣住了,他感觉,这个距离自己也非特远的天子,身影正变得模糊。
  苏家世代深受皇恩,他苏定武自出生,被告诉就是“忠君爱国”四个字。
  他记着,他践行。
  可是昨夜赵禛舍生忘死,让他看见了这位君王的勇气!
  今日,赵禛言己之志,让他看见了这位帝王的不屈与胸怀!
  忠君,忠的是圣君!
  现在,圣君就在苏定武不远之处!
  苏定武突然燃起一股熊熊烈火,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将与这位天子,一统平乱世,创盛世!
  赵禛说了一会,明白多说无益,只需向他们表露心中志向就行。
  “你们,记住,你们不是朕的俘虏,而是朕的子民!”
  “你们姑且待在这里,朕会给你们提供饭食与住处。过一段时间,若是你们想要离开,朕会给你们路费。”
  “当然,若是你们看见了朕的努力,愿意与朕一起奋斗,朕亲自为你们配剑!”
  赵禛拍了拍面前这位汉子,轻轻说道,
  “好好活着,朕会杀了仆固厉,替你娘复仇!”
  ……
  清平殿
  赵禛自禁军大营后返回,没有去紫宸殿,而是直接来到沈林睿这里。
  沈林睿正在和自己从江南带来的丫鬟说话。
  突然,赵禛从背后遮住沈林睿的眼睛。
  沈林睿大叫一声,急忙起身,转身一看,就见憋笑的赵禛。
  “陛下!”
  “哈哈哈哈,皇后,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赵禛并未多想,但是沈林睿却想到了赵禛被囚禁于紫宸殿的那半月。
  看着沈林睿不对劲,赵禛走近摇了摇沈林睿,说道,
  “皇后,莫不是被朕吓丢了魂?”
  沈林睿连忙回过神,忙说道,
  “陛下,臣妾有罪……”
  “皇后,你在说什么?来,坐,嘉儿是吧,你脸皮厚的话也可以坐着听。”
  嘉儿,就是沈林睿从江南带来的那个丫鬟。
  嘉儿一听,脸色一红,赶忙跑开了。
  “皇后,我给你说,今日,朕去了俘虏营,也就是禁军军营,对对对,你没去过,就在神武门外,不远,仆固厉威胁不到朕。
  朕说了许多话,一时间有些感慨,所以就来找你了。”
  沈林睿呆呆地问道,
  “陛下有感慨,不应该找宰相吗?怎么找到臣妾这来了……”
  “你我乃是夫妻啊!朕这感慨不是政务上的,是……”
  赵禛后面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沈林睿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赵禛那句“你我乃是夫妻啊”。
  赵禛越说越起劲,索性站了起来。
  沈林睿连忙回过神,红着脸看着面前这个畅想未来的皇帝。
  或许是继承了原主的原因,赵禛这会又颇像一个孩子,之前禁军大营中的霸气也消失不见。
  “仆固厉,呵呵,终有一日,朕要把他脑袋砍了,当球踢!”
  “皇后,你思念江南否?待朕灭了仆固厉,踏平琅琊王氏,朕带你回到江南……”
  ……
  “陛下,陛下!”
  赵禛正在清平殿,听着王承渲的大喊,瞬间明白,出大事了。
  王承渲跑到赵禛面前,说道,
  “陛下,仆固厉率军在此包围了帝宫!”
  赵禛眼神一凝,冷笑道,
  “看来,这位武威郡公誓要报复朕啊。王翁,我们走,去启政殿。”
  临走前,赵禛对着沈林睿一笑,说道,
  “皇后,说不定朕马上就可以卸下仆固厉的头颅了,哈哈哈哈……”
  ……
  赵禛高坐龙椅,杨志等武将在大殿之左,苏烈张怀洛立于大殿之右,他们都静静等待着朔方军派来的使者。
  这就是现在紫薇帝国那弱小却不屈的帝党全部成员了。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报,只见一名满脸胡子的武将走了进来,来到大殿中央,此人对着赵禛恭恭敬敬一拜。
  “仆固厉派你来干什么?”
  “启禀陛下,节度使大人派臣前来通报陛下。”
  “噢,”
  赵禛挑了挑眉,
  “说吧,让朕听听,马援,把剑备好,若是朕不高兴了,杀了这个家伙。”
  “诺!”
  朔方军来的武将一听,瞬间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赵禛,眼里闪过一丝慌张,随后支支吾吾半天,
  “节……节度使大人……想要……想要……”
  赵禛皱眉,抬了抬手。
  见此,马援当即拔剑,朝着朔方军武将走了过去。
  武将大惊,连忙磕头大喊,
  “陛下,帝宫年久失修,节度使大人想要重修,特派臣来请陛下移驾!”
  “怎么个重修法?”
  “火烧……火烧如今的……帝宫……”
  赵禛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张怀洛苏烈已经大怒。
  从这个朔方军武将说到什么帝宫重修,他们脸上就已经是冰冷一片了。
  待到终于说出了仆固厉的目的,张怀洛更是直接喝道,
  “放肆!简直是大逆不道!”
  苏烈更是一脚将这个朔方军武将踹翻,指着他怒骂道,
  “仆固厉狼子野心,其麾下亦是如此,陛下,杀了此人!”
  赵禛非但不恼,反而挥手示意他们不要生气。
  “张公,苏公,这家伙倒是让朕觉得好玩。
  仆固厉大逆不道准备火烧帝宫,被你说成重修,若是仆固厉不修,岂不是你就是欺君了?”
  朔方军武将冷汗直流,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他八成死定了。
  赵禛懒得和此人计较,对着朔方军武将说道,
  “你回去告诉仆固厉,让他等着,朕一会就去会会他!”
  朔方军武将一愣,半天没有动静。
  苏烈上去又是一脚,喝道,
  “还不滚!”
  朔方军武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出了大殿。
  张怀洛皱着眉,对着赵禛说道,
  “陛下,去见仆固厉,恐怕不妥……”
  “张公,当朕命你们拟诏之时,就已经想到仆固厉定然会大肆报复了。
  放心,仆固厉虽然想要杀朕,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是不敢的。”
  张怀洛还想劝一劝,在他看来,赵禛之命,大于一切。
  不过,苏烈直接对着赵禛说道,
  “陛下,臣愿意随陛下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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