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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玄幻奇幻 / 五零后旧忆:人间无事 / 19 米缸空了

19 米缸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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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缸不是一天就空完的。
  圩上开过一个大锅饭食堂,食堂是一层的大平房,墙上白腻子十分新鲜,拿手一刮,指尖还能染上雪白一片。
  人流如蜈蚣似的,挤挤挨挨的,排在放着热腾腾饭菜的窗口面前。
  所有人笑容满面,我们家也提着一篮碗筷,母亲一路上都在感叹:以后不用在家烧饭了,太好了。前面偶尔传来“再给多点”的嘟嚷声。
  我也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窗口放了什么菜。
  但人实在太多了。
  我只能看见窗口背后的墙上赫然写着:
  “吃饭不花钱,努力搞生产。”
  那时候是1958年,也就是我五岁时发生的事。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才短短几个月,食堂的饭肉眼可见的不如第一天的丰盛了。
  半年后,所有人开始凭粮票吃饭。
  一年后,即使有了饭票,一半是番薯汤之类的杂粮,量也越来越少。
  有一段时间,居委会两个月不发粮票,粮店也无米可卖。
  平日走在街上,周围的人个个面黄肌瘦。
  有的人走着走着,便毫无征兆地倒下地了,再也没有起来。我那时小,不知道他们是饿死了,以为他们和我一样,暂时饿晕过去,睡一会就能醒转。
  米缸空着的时间越长,屋后玉芬婶吵架的频率越高。
  起先是一周两大吵,发展到一天不吵没法活。
  偶尔秀姑来我家找母亲,脸色愁苦,一说话眉心便竖起沟壑深的皱纹,脚尖不安地踢着木桶。
  “玉芬天天没事找事,和阿光吵架的话都好没来头!讲什么不想和我们过了,也不知是气话还是真心话,我也不好问。我见你俩平日关系不错,想请你去问问她怎么个打算法?”
  母亲低声劝慰秀姑。
  “她这话的心思还用探吗?俗话说得好,家里没米,婊|子无情。明摆着是肚子饿着了,说出些话来激一下成光。你就放宽心,横竖她还有个孩子呢,还能咋地?”
  秀姑听着也没答话,过了片刻起身叹了口气走了。
  母亲怕我们饿着,就带我们去塘边、山上找野菜充饥。
  杂草长势异常凶猛,一有阳光和雨水的滋润,就能生出不加雕琢地勃勃生机,占地为王。
  从此我便认得许多草。
  地上的鱼腥草、四棱草、三叶鬼针草、七叶一枝花、地菍藤、发毒药、过塘蛇、马齿苋、路边青、雷公藤、宽筋藤、鸭舌草、白水草、贴金帕、四叶萍、地根头、油稀草、鹅儿草、蒿子草……
  马齿苋叶子像西瓜,又小又肥,肉乎乎的。摘一片叶子尝一口,又酸又涩,吃一口就想吐掉。
  酸的草毕竟不多。
  和马齿苋同样酸的,是一种长着心形叶子的植物,三瓣并蒂顶在头上,茎只直直一根,细细长长,底下的根可以入药。
  有些人会把它的根用小铲挖出,晒在院落里。这种草酸味宜人,有点像牛甘果,酸后似乎有回甘,当地把它叫做酸咪|咪。
  酸的草越吃越饿,因此这两种草的模样我至今铭记在心。
  水生野草的竞争亦十分剧烈。
  不得不提的一霸便是水葫芦。
  即使开始时偏居一隅,不消几日,水葫芦便能在池塘熙熙攘攘地堆起来,互相挤着拱出水面。
  它一称王,别的水生植物也跟着热闹起来。
  水菖蒲、花菖蒲、火藻、芦竹、水生鸢尾、兰花三七、水葱、慈姑、梭鱼草、水生美人蕉、黄花鸢尾……
  在当地人看来,越易长的植物,越是贱。
  可就是这些贱草,在幼时小朋友的点名中眉开眼笑,装点了狭窄晦暗的池塘,给它多少带来了生气。
  我吃过的草,除了马齿苋和酸咪|咪,其他大多是淡甜的。
  不光是我爱吃,牛也爱吃。
  那时牛统一归生产队所有,他们派了人每天清晨带着牛上牛背山吃草,下午时再赶回来。
  山上野草的种类更丰富,我也常跑到山上和牛抢草吃。
  只是我与牛不同。
  牛不挑食,连叶带根吃。
  我只摘草心,摘出白嫩的一段,嚼那一点甜汁。
  吃草心也会上瘾。
  我常常蹲着,草尖撩得我屁|股直痒痒,我岿然不动,只顾摘草,捋了一根又一根,边嚼边捋,嘴里全是草汁。
  山上的草更肆无忌惮,一条藤能攀到两层楼那么高,艾草则能及腰,它们不畏惧人类,周身都是武器,一不留神,身上就会被划上一道。
  有次我为了捋巴茅草的草心,手背割了一个大口子。
  后来见武侠片中,武林高手能飞叶摘花,一片叶子便能伤人,我是极相信的。
  比草心更令人兴奋的是花心。
  唆花心,一唆就是一泡糖水。
  我去摘扶桑花,食指和拇指捏住中间细长的花蕊,出力一捋,细长的花蕊就拔落了。扶桑花细长像吸管,中空储存有甜汁,轻轻一唆,清甜如蜜。
  宝塔花的花心,芭蕉花的花心,美人蕉的花心,扶桑花的花心,花心总是淡淡的甜。万寿果呢,熟透至好,甜而面。
  我吃过不少花心,也尝过许多花瓣。
  大多数花瓣的口感并不惊艳,寡淡无味,玉兰花花瓣甚至微苦,我不敢吃鸡蛋花花瓣,学校老师教过它,有毒。
  山上也能寻到肉——虫子。
  摘了片芭蕉叶,折成个草兜子,把肥嫩嫩的青虫搁在里面,回家后放入灶肚烤熟,虫子便会滋滋冒油散发出久违的肉香。
  其实,担负全家肉食来源任务的,应当是我的父亲。
  母亲给了父亲一个装谷糠的蛇皮袋和一只干电池手电筒,“今晚你去抓青蛙,外面剥了皮再拿回来。”
  夏天割了稻子,水田只剩下一茬茬被镰刀剃平的稻谷寸头。
  这段时间,一到晚上,就能望见田里灯火晃动。村民拿了三节头手电筒,背着个腰子背篓,在水田里、河滩头、沟渠旁兜来兜去,东一晃西一晃地照青蛙。
  活蹦乱跳的青蛙也薯。
  只要被手电筒照到,就匍匐不动,上前轻轻一按,就被老老实实地扔进蛇皮袋或背篓里,一晚上可以抓不少。
  只要勤快,赚到一整天的吃饭盘缠不成问题。
  也有人专门抓了拿去黑市上卖的。
  地上摊着四五张大大的芭蕉叶子,卖蛙的甚至来不及洗一洗青蛙身上的泥水,就匆匆赶早市,因为时辰一过,青蛙就掉价了。
  价格还便宜,两毛钱可以买一大串。
  那个年代,听取蛙声一片并没有带来诗情画意,而是让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的小孩闻到了韭菜炒青蛙香喷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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