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准备一下，等一下带你去锦绣轩听曲儿。”
　　锦绣轩不是青楼，不是红楼，不是勾栏，不是瓦舍，而是一座饭庄。
　　就好像是小红不是侍女，不是仆人，不是丫鬟，不是厨娘，而是一个保镖一样。是的，小红是个拿着剑的保镖。
　　只不过锦绣轩在饭庄之余，还能做些青楼，瓦舍的买卖。
　　所以小红在充当保镖之余，也只能兼职了些丫鬟，厨娘的勾当。
　　“少使唤我，我又不是你家的丫鬟。”
　　“对对对，你当然不是丫鬟。我怎么会把我亲爱的小红当做丫鬟？”
　　“我也不叫小红！”
　　“哦？不叫小红。那好吧。我知道了，小红。以后不叫了，小红。”
　　小红的本名当然不叫小红。只是因为他铸的第一柄剑叫做红尘，交到了她的手上。所以，他改叫了她小红，红尘的红。
　　这是他的恶趣味。
　　这就好像是有个姑娘明明真的叫做小红，但是他不愿意叫她小红，只愿意叫她孙姑娘一样。
　　“孙姑娘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看来今天应该是没有唱曲的场子了。”
　　锦绣轩毕竟只是个饭庄，所以它在吃食时一般也只能维持一个助兴的勾当。
　　所以，有说书便就没有唱曲儿，有唱曲儿便就没有说书。
　　今天，既然说书的孙老先生已经来了，那么唱曲的姑娘们自然就不会来了。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是很遗憾。”
　　“当然，相比于看孙老爷子说书，我果然还是看美人儿唱曲儿更多喜欢一些。”
　　“所以，你喜欢美人？”
　　“我当然喜欢美人。”
　　“那我今天陪爷爷一起说书怎么样？我应该也还算美？”
　　孙小红当然也还算美。
　　徐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确很美。她梳着一对大辫子，巧笑倩兮，那是一种娇俏的美。尤其是她的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她是个美人。
　　只不过，徐爻对她却并不甚感冒。
　　他对身份太过麻烦的女人一向不太感冒。
　　他笑道，
　　“还是算了吧，孙姑娘固然是个美人，只不过我更喜欢能给我唱曲儿的美人。”
　　“难道你喜欢听曲儿？”
　　“我不喜欢听曲儿，我喜欢美人。”
　　“可是你说你不愿意见到我这样的美人。”
　　“当然，我喜欢没人，是能给我唱曲儿的美人。虽然美人很重要，但是唱曲儿也很重要，能给我唱曲儿更重要。”
　　说着话，徐爻笑着，他拱手拱手。然后他带着小红走向了一侧。
　　只留下原地还有些沉默的孙小红，她看着徐爻的背影，讷讷不语，一时间竟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
　　好在这时，蓦然出现在她的身旁，嘴里还叼着一个烟枪的老头儿，解了她的围。
　　他摇头道，
　　“你其实不该去招惹他的。”
　　孙小红委屈道，
　　“可是，我忍不住好奇，好奇能让爷爷都说剑道恐怖的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所以你现在已然见过了，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我好像感觉不出来他怎么样。我只是感觉他很普通。”
　　“很普通？是啊，他现在变得很普通。可是就因为这个普通，这反倒是让他变得更加惹人惊惧。你和我一起来到这里三年，我们一起看了他铸剑三年。这三年，第一年他铸出来的剑很锋利，锋利的就好像是好像是要反噬它的主人一样。而第二年，他铸出来的剑很驽钝，驽钝的就好像是永远都磨不出来剑锋一样。可是现在，第三年，他的剑已然变得很普通。”
　　“是啊，很普通。所以难道普通也有什么特别？”
　　孙老头儿道，
　　“普通当然特别。锋利的剑，只有能执掌这份锋利的剑客才能使用。驽钝的剑，只能能忍受这般驽钝的剑客才能使用。可是普通的剑呢？”
　　说着话，孙老头也没等他那个乖孙女回答，他直接答道，
　　“普通的剑，所有的剑客都能使用。难道这样的剑不恐怖？”
　　这……好像很恐怖，但好像是又没那么恐怖。
　　孙小红陷入了沉思，她好像是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孙老头也没想让她回答这样的问题。
　　他只是吧嗒着旱烟走在了前面。
　　不远处，摆在了饭堂正中的台子已经搭完。
　　台子搭好，自然就该是说书先生登场了。
　　另一边，二楼的雅座。小红坐在了徐爻的身旁，她忍不住好奇问，
　　“你好像是并不喜欢那位小红姑娘。”
　　对此，徐爻不可置否地应了一句。
　　“当然，毕竟我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红了，我又何必去喜欢另一个小红。”
　　“我明明不叫小红。”
　　“可是我喜欢叫你小红。你看小红多好听，又欢乐，又喜庆。和我送你剑的名字也很搭。”
　　“可是我还是不叫小红，我叫苏芺，柳州苏家的苏芺，被金钱帮灭门的苏芺。”
　　“哎……”
　　“哎！”
　　看着面前女人那一脸执拗的眼神，徐爻甚至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他叹息了两声，一声胜过一声。
　　他问，
　　“为什么人一定要寻死呢？”
　　小红垂头道，
　　“人总不能忘本。若我能活下来，我会回来陪你，用余生做你真正的小红。”
　　“可是你很大概率活不下来。”
　　“那我恐怕就只有下辈子结草衔环以报，报答了您的恩情。无论如何，破门灭族之仇，我无法视而不见。”
　　“那看样子，我的剑法你已经学会了。”
　　“学了个大概。但用来杀人，应该是足够了的。”
　　这个女人，总是有一些不自量力的自信。
　　“这般自信，那便试试吧。”
　　他说，
　　“明天会来一个女人，我不喜欢处理那个女人。女人应付女人正好，你去把她赶走，我放你去报仇，你看怎么样？”
　　“好。”
　　听了徐爻的话，小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好似是意有所指地道。
　　对此，徐爻不屑一顾。
　　他笑道，
　　“还是让你自己不要失望吧。”
　　“你的剑，还差的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