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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天风与洛禾遥遥对峙,肩头有道触目惊心的剑创,血肉间有法则纠缠,一时难以治愈。
他面色复杂,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洛禾的心镜上照映出隐天风复杂的情绪波动。
底下,玄门弟子伏尸,如何向宗门交代?
面前,洛禾屠掉化神,如何还有勇气去战?
“长老觉得,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洛禾放声大笑,“搏一搏兴许能将我击毙。”
隐天风沉默不语,洛禾则战意高涨,他需要继续一战,用以触摸化神的顶点,甚至是冲破瓶颈。
隐天风没入虚空,刹那间身形无迹,整个人从锁定着他的神念下陡然不见。
接着,一道匹练似的光华席卷而来,虚空悄无声息地溶解,洛禾施展天罗地网袖,轻松挡下。
心镜一闪,模模糊糊地标注出隐天风的位置。
他毫不犹豫地冲去,一道光彩绚丽的剑虹掠起,锋芒贯冲霄汉青冥!
隐天风面色恬淡,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任由这一剑刺入胸膛。
下一刻,洛禾径直穿过他的身影,就像是触及不到的虚影。
“长老好心智!”洛禾口中暴喝一声,身躯倏然横移,但左腹依旧划开了血淋淋的伤痕。
心镜催动到极限,原本的“隐天风”缓缓消散,隐天语重新显现出来,右手滴落着晶莹的血珠,宛如一颗颗红钻。
洛禾伸手抚过伤口,其中法则交织,难以迅速地磨灭,血水流淌不止。
他面不改色,伤口缓缓由实转虚,化解掉法则,又以虚化实,左腹重新变得完好无损。
隐天语脸色微变,洛禾恰在此刻挥剑斩来,正是他心绪动摇不定之际!
他缓缓举手,掌如刀锋般骤然劈来,搅动无边乱流,在虚空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忽动、忽顿……
虚空支离破碎,不再连贯畅通起来,洛禾的气血浮动,身形忍不住一滞。
掌刀近在咫尺,直取头颅。
许久未曾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那种感觉酣畅而淋漓。
洛禾不退反进,剑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恢宏气势,狠狠插进隐天风的胸膛,将前后贯穿。
而后他微微侧头,掌刀险之又险地擦过头颅,脖颈处割裂开一道狭长的豁口。
“噗!”
鲜血顿时喷涌如泉,溅得到处都是,腥味弥漫开来。
闷哼一声,洛禾的身形微微摇动,但他的手依旧坚定不移地握着剑柄。
隐天风的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剑身,指间溢出大量血迹。
洛禾用力一震,他的躯体瞬间四分五裂,血与骨纷飞,溅到了自己的衣衫上,仿佛一朵朵傲梅凄厉绽开。
醺风醉人,树上倦鸟筑巢,虫鸣伴奏,仿佛一曲天籁之音,幽深的巷街内人来人往。夕阳斜照,金辉照在斑驳的青砖上,越发显得它悠久源远。
一座书院高墙耸立,毗邻着这条巷街,投下的柔影微淡。
门前的两尊石狮做势欲扑,宛如活物,兽瞳中不时闪过锋锐的冷芒,雄壮威武,有些许狰狞之感。
这里正是——太极界,人间浮生,万松白鸯书院。
万松白鸯书院内,钟原跪坐在蜿蜒的廊桥上,底下淌着曲水,转转折折,依稀能听闻出涛声。朱栏外,池泉中泛起冷幽幽的波光,游动着数条锦鲤。
他微微低着头,华贵的紫衣飘动,长发散落,遮住大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分明的轮廓,剑眉斜飞入鬓,金色的眸子深沉如渊。
钟原神色宁静自然,手中捧着一卷经文:“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诸天日月,星宿璇玑,玉衡停轮,神风静默,山海藏云,天无浮翳,四气朗清……”
一条锦鲤浮出水面,似乎是在用心聆听,钟原清朗的声音抑扬顿挫,听上去极为舒适。
讲到妙处,锦鲤不由自主地欢腾,鱼尾甩动,溅起一抹晶莹的水花。
“谁?”
钟原心中一动,横在膝前的长剑发出轻鸣,倏然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神念如大网铺开,一下子锁定住了那只锦鲤,钟原眼中闪过些许诧异,手指轻勾,无形的气浪将它托起。
锦鲤弹动了一下,挣脱钟原的束缚,竟在半空中化成人形。
只见她身姿窈窕,腰如盈盈细柳,肌肤似羊脂白玉,流转着淡淡的光泽,面容恬静,眉眼间带着温柔之色,霓裳飘带若飞花。
“小苏,”钟原一怔,“你来干什么?”
苏沅绮笑嘻嘻地开口,声音如醉如酥,仿佛玉珠落盘转动,悠扬回荡:“做个陪读不行吗?”
她眨了眨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烂漫的笑容显得那么明艳动人:“能做朔真宗少宗主的陪读,是我莫大的荣幸。”
钟原微微一笑,抚剑道:“你的身化万千越来越精进了,连我都一时未能看透,想来大成指日可待吧。”
苏沅绮坐在朱栏上,美目顾盼风流,纤细的腰肢微微后仰,晃动着双腿,足尖撩起水波。
她摇了摇头:“哪是那么容易的。”
钟原翻动着手中的经文,思绪飘回几天前洛禾劫船一事,有点遗憾地说道:“可惜,可惜……”
“怎么了?”苏沅绮问道。
“几天前,我乘云流船来此的途中,遇到一道人劫船,掠走了一个少年。”
“那个道人是谁?竟然如此猖狂!”苏沅绮忍不住问道,甚是好奇。
钟原冷哼一声:“清虚观的观主,太玄如意真君——洛禾。”
“我称他一声真君,可是给足了面子,那厮却心气高傲,连朔真宗都不放在眼里。”
言语间,钟原颇为不满,过了好一会儿才抚平心情。
苏沅绮侧耳倾听,钟原继续说道:
“而他也是来浮生求学的,我观那少年根骨不错,是修道的上好苗子。若是入院,以后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只是……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苏沅绮笑道:“你牵挂这事做甚?他与我们又无亲无故。”
“我有几分预感,”钟原闭目沉吟,缓缓说道,“或许我们和他日后再会相遇。”
苏沅绮心中微动,元神越是强大的修士,越能感应到飘渺难测的天机,偶尔间能够得窥一二。
此谓“灵光一闪”。
“你是说……”
钟原微微摇头,道:“天机一向说不准,谁又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呢?”
洞天福地内,轩墨和陈愚坐在凉亭中交谈甚欢,洛禾负手站在远处,悠然自得。
被救回来的清虚观各弟子也在他面前,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互相交换着眼神。
他们明白,此次一行给洛禾丢了脸面,不知会受何等惩罚。
洛禾忽然开口道:“真羽,过来。”
轩墨愣了一下,而后起身,快步来到洛禾背后,恭恭敬敬地稽首施礼:“弟子在此,不知观主有何吩咐?”
陈愚远远望着他,面容被石柱遮住,掩去了脸上复杂的神色。
陈愚如泥塑站着不动,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晦涩不明的眸光,似是羡慕与渴望,又有几分嫉妒。
洛禾微微侧头,不着痕迹地暼了他一眼。
他指了指面前众人,道:“趁此良机,我介绍你的诸位师兄姐认识认识。”
“司仪就不必多说了,”他踱步而行,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个是庄灵师兄,道号天承;这个是郑合师兄,道号泰安;这个是上官轻轩师姐,道号元素……”
轩墨极为懂事,向每人都施了一礼:“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洛禾满意地颔首,道:“真羽你修行也有些时日了,近日我便检验一番成果。”
“辟清。”
他唤了一声,只见有个青年道人缓缓走出,眼晴明亮精神。
洛禾说道:“你与真羽战过一场,不许使用超过他的法力,只能站在原地,若是移动便判你输。”
“弟子领命。”青年道人点了点头,对着轩墨笑道,“师弟可要小心了。”
“请师兄指教。”
轩墨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真炁流转,心灵臻至空冥的状态,做出起手式。
辟清屈指一弹,轩墨在转瞬间身形飘动,步伐奇诡多变,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前世学习过搏击、武术、跆拳……各种格斗,今生也在凡间学过些许奇技淫巧,自然是有与人交战的经验。
“啵!”
轩墨肩头刺痛,传来衣衫撕裂之声,他低头看去,一朵紫黑色的花从血肉间缓缓绽放,根须深深扎入皮下。
好诡异的术法!
他心头一凛,虽惊不惧,手掌抚过肩头,施展原始术,刹那间花朵枯萎,湮灭为粉灰。
“原始术?”辟清不可思议地轻呼一声,就连其余弟子也是神色讶异。
司仪微微一颤,没想到他竟真修成了原始术,虽然只是入门,但这等天赋,远令她望洋兴叹。
辟清十指弹出,快到只有一抹抹残影闪过,犹如鲜花绽放。
轩墨连连闪避,身上却依旧绽放花朵,轻响不绝于耳,每盛开一枝,他的真炁就会减去一分。
似乎是以此作为肥料,生长而成的。
原始术运转不休,他的真炁在急剧下降。
轩墨有些不解,他几乎化成一团魅影了,寻常人根本找不到方位所在,但辟清的每次攻击却都能精准落在自己身上。
忽而,轩墨感应到一丝波动紧锁着自己,心中恍然大悟——他吃了没有生出神识的亏,不然理应能躲过!
一念及此,轩墨骤然朝辟清而去,这是最简单的破局方法,直击源头。
辟清淡然一笑,手指不疾不徐地点来。
指尖泛起幽幽的冷光,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轩墨举拳,蓄满力道轰出!
指尖与拳锋相触,两人的法力激烈碰撞,半空中恍若炸开一道惊雷,轩墨随及向后跌去。
辟清苦修多年,真炁早已是至纯至厚之境,虽然没动用超过轩墨的法力,但依旧更胜一筹。
轩墨刚稳住身形,膝盖处倏然开出一朵繁花,原本的平衡瞬间又被打破,他仰头栽倒。
一道劲气破空而来,是由真炁所化,仿佛锐利的剑锋劈下,发出阵阵厉啸!
轩墨的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