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天没料到重阳祖师会突然出手，下意识缩手，不料祖师似料到了他的反应，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郭小天的胳膊却直接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本能用力，想要甩脱，却发现无论怎么发力，皆无法脱离他的掌心。
　　“不要担心！”祖师笑呵呵的看着他，心底却无比震惊，心说你别挣了，再挣我这身子骨可顶不住了！
　　郭小天闻言，心中的担忧之意瞬间消失无形，暗道：“这又不是什么玄幻世界，也没有夺舍之说，我怕个什么东西。”
　　于是不再挣扎，不好意思道：“师父勿怪，弟子这也是本能反应。”
　　重阳祖师点了点头道：“是我失态了，你这胳膊，实在是匪夷所思。”
　　郭小天惊讶道：“师父好眼光，莫非看出这胳膊的来历？”
　　祖师摇了摇头：“你也不必试探，我非神仙，能知过去未来，哪里能够看得出来历，只是你这一身先天之气，源头都在这条胳膊上，我自然有所感应。”
　　“哦，原来如此！”郭小天点头，心想麒麟乃是神兽，有一点先天之气也很正常。
　　祖师问道：“小天，你可知我为何要收你为徒？”
　　郭小天反问：“师父不是说我先天之气浓厚，能传承先天功么？”
　　祖师摇头：“这只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郭小天忙道：“那师父的意思是，您不传我先天功了？”
　　祖师还是摇头：“传，当然要传，不过……”祖师顿了顿，随即反问道，“只是你真的要学么？”
　　“学，当然要学，先天功可是师父天下第一的武功，弟子当然是求之不得，难道师父还有什么顾虑不成，该不会是担心我练成之后，为祸天下吧？放心吧师父，弟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决不会仗着武力滥杀无辜的，其实比起满世界乱跑，弟子更喜欢呆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郭小天可没说谎，他确实是有几分宅，只不过是换了个说法。
　　“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重阳祖师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可知什么是先天？”
　　郭小天摇头，前世看过那么多小说，先天这个词早就烂大街了，但他知道，小说毕竟是小说，但不得真，至少，射雕英雄传这部小说中的先天，肯定跟修真小说中的先天是不一样的。
　　果然，便听祖师道：“先天者，先天地而生，乃是修道之人毕生之追求，也可谓之道，乃是道门中人追求的最高境界。”
　　郭小天问道：“先天是最高境界，那金丹元婴呢？”
　　祖师知道他对道家理论一知半解，不以为意，便道：“养心安神，悟归本真，定虚修真，金丹道成；炼气空冥，弃绝龙虎，丹华流液，碎而成婴，仙道有望。这些都是道家术语，以你现在的内功境界，可称金丹，至于元婴，尚欠火候，那就更别提先天了。”
　　这可跟小说里讲的都不一样。
　　按照通常修真小说里面提到的概念，应该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而先天境界有的是在练气期前，有的是在筑基期前，不尽相同，就是没有排在元婴后面的。
　　见郭小天一脸懵懂，祖师便道：“你不曾修道，这些东西也不急于理解，我换个说法，你再听听。道门修行讲究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所谓炼精化气就是将一生气血精华凝练，转化为你所掌握的内力，接下来便是通过内力状大神识，神识壮大，能够内视己身，如见婴儿，便是元婴，也叫元神。元神强大，便可感知天地万物中蕴含的道理，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修道入门，至于合道，便是先天。”
　　这一次郭小天虽然还不理解，但字面的意思倒是全都懂了，于是问道：“那师父您创出先天功，是不是说，您已经合道了？”
　　重阳祖师苦笑一声：“岂有那么简单。”
　　“没有啊，那……”
　　祖师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你是想问，既然合道才算先天，为什么我明明没到那个境界，却把创出的功法叫做先天功，对不对？”
　　郭小天嘿笑一声，算是默认。
　　祖师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算是一个愿景，况且，没到先天之境却并不代表不能使用先天之气，两个并非是同一个概念。”
　　郭小天又问：“那什么叫做先天之气。”
　　祖师道：“便是充斥于这个天地之间的元气。这元气先天地而生，充塞天地蕴含大道，后天之人呼吸吐纳，经过身体转化，便成了后天之气，也就是内力。”
　　郭小天不解：“师父，您不是说炼精化气么，内力不应该是身体精华所化么？”
　　祖师道：“先天之气无形无相，进入众生体内，化作精华，生灵呼吸也好，饮食也罢，将这些精华纳入自己体内，经由五脏六腑化作自己的身体精华，再经过内丹术，也就是道门的内功修行，化作内力，也叫金丹，或者大药。”
　　“大药？”
　　祖师点头：“内力通过经脉流转周身，修复暗伤，如灵药治病，所以叫做大药，当然，并不是所有内力都能疗伤，所以一般只将通过内丹术修炼而成的内力称作大药，有些内功修行出来的内力，杀伐之气浓厚，反而会攻伐身体，那便不是补药，而是毒药。”
　　郭小天忙道：“莫非我的内功就是毒药，所以师父您才收我为徒，想要帮我化解？”
　　“那倒不是。”祖师笑道，“说你先天之气浓郁这不是真话，但也不是假话，你的内力阳刚炙热虽然在孕养神魂方面略逊于我所传全真内功，但修复身体方面却尤有胜出，也不能算是毒药。”
　　郭小天越听越糊涂。
　　祖师又道：“方才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应该能够明白，先天之气无处不在的道理，所以你身上的先天之气并不比别人多，内力也不算毒药，那为何我还要收你为徒呢？”
　　“是啊？为什么？”郭小天已经完全被带了节奏。
　　祖师道：“因为真正的毒药其实是先天之气！”
　　“啊……呃……”郭小天终于反应过来，但却更加疑惑：“那您的先天功？”
　　“没错，我的先天功走错了路。本以为以身合道，能够长生，却不知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大道，我以顺天之法行逆天之事，如何能够成功呢？”
　　郭小天出奇的听懂了这句话。
　　这就好像名门正派动不动就要除魔卫道，然后为了除魔卫道，用的全是邪魔外道的手段。
　　说的就是嵩山派左冷禅和他的十三太保们。
　　祖师看他露出恍然的表情，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道：“先天功脱胎于全真心法，走的也是内丹术的路子，内力充盈，便是孕养神魂，元神状大便可以感应先天之气，这时，按照先天功的法门，便可以通过元神操控先天之气，人的内力受限于身体桎梏，会有极限，但天地间的先天之气却无穷无尽。五年前，华山论剑，他们都认为是我的内功更胜一筹，却不知我是在用外力在与他们抗衡。但我虽赢了比试，却因为吸纳太多先天之气，反坏了体内后天之气，导致精气神不能浑圆如一，后来我又想到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可以导气归墟，便上门讨教，谁知反被先天之气伤了五脏……”
　　说到此处，祖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问道：“你可知我现在年岁几何？”
　　郭小天前世在网上查过王重阳的年纪，好像是五十八岁去世的，便道：“五十八岁。”
　　王重阳一愣，随即摇头：“不错，我今年不过五十有八，但已经即将走到尽头，天人五衰，你看那些寻常道士，哪个不是八九十岁还能健步如飞，难道是因为我不如他们么，恰恰相反，我只是比他们走得更远而已。”
　　郭小天赞道：“师父您天赋异禀，哪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
　　“呵呵，你不必恭维，走错了路就是走错了路。”
　　郭小天道：“先行者的道路总是充满荆棘，但却为后人探明了道路，永远值得后辈尊敬。”
　　祖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笑道：“现在你还要学先天功么？”
　　“学！”
　　“哦，为何？你不怕如为师一般英年早逝么？”
　　郭小天笑道：“师父您既然问了，想必，您早已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了吧，我猜，应该跟我的这条胳膊有关。”
　　祖师点头：“倒也有些慧根。”
　　接着便道：“我虽不知这条手臂如何形成，但却发现这条胳膊无时无刻不在主动吸纳先天之气，然后转化为极为精纯的后天之气，存储于其中，也就是说，即便你不学我的先天功，但其实已经在使用先天功中的一些法门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先天之气暗合天道，却不能替代后天之气，否则必反伤脏腑，但也不是不能使用，如何把握尺度，却是关键。如果不是比武耗尽了内力，以我的功力，每日吸收一点，转化一点，不但无害还能延年益寿。”
　　郭小天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分析，若有所思，问道：“听说全真心法初练时，速度缓慢，还不及寻常内功，但越到后期随着功力越深，修炼速度越快，莫非跟此有关。”
　　祖师点头：“的确有关，不过全真心法的这个特性也并非独有，事实上，能够有此效果，原因有二，其一，这心法包含了行走坐卧的方方面面，初时很不适应，但多年之后，习惯成自然，便是无时无刻不再修炼，自然是越练越快，其次，我前些日子将全真心法做过改良，将吸纳天地元气为己用的法门融入了其中，虽不能主动操控先天之气，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吸纳先天之气，只要本身内力足够深厚，便不用担心元气反噬的问题，除非……”
　　说到这里，祖师却是皱了皱眉。
　　郭小天接道：“除非跟祖师一样，事先消耗过大。”
　　祖师摇了摇头：“消耗过大倒没什么，若无内力在身，也无法通过此法吸纳天地元气，怕只怕有人将心法修炼到炼神返虚的境界，已经可以自主吸纳先天元气，不过这已经不是功法本身的问题了。”
　　郭小天听到这里不知怎的，竟想起了两门功夫，那便是天龙八部中的北冥神功以及笑傲江湖里的吸星大法。
　　北冥神功也能吸人内力，不过前提是自己的内力要比别人深厚，否则内力就会被对方逆吸回去。而吸星大法似乎没有这个问题，却有被异种内力反噬的危险。
　　祖师见郭小天愣神，于是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郭小天回神，突然问道：“师父，你说，先天功能吸纳先天之气，那能不能吸纳别人的内力呢？”
　　祖师闻言目光一凝，随即摇头：“当然可以，但有什么意义呢？等你达到炼神返虚的境界，别人的内力对你而言已经无足轻重，反而因为他人内力中蕴含了更多的个人印记，反而不如先天之气容易消化，反而得不偿失。”
　　郭小天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先天之气就像是水，喝了之后转化为体液，里面全是一个人的身体激素，另一个人要是直接把这些体液喝下去，就算能解渴，搞不好也会导致内分泌失调。
　　祖师不知道郭小天心里打了这么个恶心的比喻，见他点头，便继续道：“言归正传，你既愿学先天功，我也不会藏私。我这先天功虽脱胎于全真大道歌，但也并非是要以此为根基才能修习，不过想要修炼也需要达到两个条件。”
　　“师父请说，弟子必然答应！”
　　祖师知他回错了意，不过没有纠正，而是接着道：“第一个条件，便是拥有浑厚的内力，最好是至刚至阳的内力，这一点你倒是比你几位师兄有优势，甚至可以说，你已经达到了要求；第二便是达到炼神返虚的境界，这一点你却要差他们一些了。”
　　郭小天忙虚心请教：“不知弟子如何才能达到这个境界？”
　　祖师摇头：“内功法门不同，效果自然不同，你的内力阳刚，适合战斗，不适合孕养神魂，好在你任督二脉已经贯通，达到了阴阳互济的程度，便可以暂缓修行，转而修炼全真派练气化神的功夫。”
　　“多谢师父指点！”
　　祖师点了点头，道：“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