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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混杂着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自远方天穹上点点滴滴坠落。
许是日疏管理,往日牧云县最齐整宽敞的大道已是一副坑坑洼洼的样子,甚至几处行道的边缘,青石地砖已经碎散一地,裂成几星石角。
于是涓滴落下的雨滴就这样在街角的一隅汇成一处清澈的水洼。
水洼明洁如镜,自澄明清静的水面里清晰地倒映出一幅雕梁画栋的图景:
顺着乳白色云团的裙边往下,一角青灰色的飞檐跃入眼帘,其下斗拱张扬,两根雕梁玉柱显得气派非常。
再往下,便见得青瓦掩映的门檐下挂着一块造型古朴的门匾,规规矩矩写着两个大字:“褚府”。
可还未得细看,许是又起风了,水洼漾起了层层涟漪,水中的倒影也都看不真切。
随后整条道路的青石板砖开始抖动,水面上激起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水圈,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尔后,沿着青石铺就的长街,晨曦的薄雾里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行进声,紧接着,马蹄声、鞭打声汇成一曲昂扬的战歌,在这片寂静中听着越发刺耳。
这一动一静间不知过了多久,透过薄雾的掩映,一头异常高大的战马,浑身披着青棕色的毛发,趾高气扬地踏在了青石长街上。
只是远观便可知此马非同寻常,其肩高足有五尺有余①,通体披散着青棕色的毛发,唯独头上鬃毛漆黑如墨,仅是站着,四蹄亦是昂扬不止,不过最为神异的当属那对赤红如血的双眸,颇为睥睨地俯视前方。
好一匹烈马!
且说牧云这座边陲县城,城池虽小,可地处越国北极,隔着沧河便与凶名赫赫的北地胡蛮遥遥相望,又有谁人不识这匹旷世名驹!?
天下皆知北地金庭卫专属战马名唤“结羽”,因其速度非凡最善奔袭而得名。
越国名将宋玠曾感叹“结羽马者,骥骜也,动若青光逐电,行似天生双翼”,其速之快其性之烈,可见一斑。
而此类马中,有一赤瞳如血者,被称为马中王者,世人誉之曰:「伐赤麾」。
「伐赤麾」突然高高得打了个响鼻,刹那间窸窸窣窣的雾气仿佛都动了。
成群结队的金庭卫甲士便自薄雾中一一浮现,随着领头端坐马上的金甲主将长枪遥指,瞬息之间,马蹄声动如奔雷。
啪嗒、啪嗒、啪嗒!
冰冷的蹄铁,踏过明镜般的水洼,踩散了空灵平静的水面,仿佛也将水镜中的亭台楼阁一并踩灭。
而后向着前方的庭院笔直加速!前冲!
砰!
…………
…………
砰!
随着一声大力的撞击,本就嘎吱作响的老木门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褚延被猛得一惊,小脸上冷汗淋漓,刻在脑海中的那双永不熄灭的赤瞳仿佛不过一场旧梦,当下不由甩了甩头,知晓是睡不成了。
虽然还没回头,但褚延已料到应是章靖这倒杀货。
还不待开口,便听到一阵焦切的大嗓门儿带着变声期独有的公鸭嗓味儿直贯双耳。
“延哥儿,你怎的还在睡呢,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卯正了,今儿个可是洪师演武场月校的日子,换平常你可早就醒了!”
褚延揉了揉眼睛,只得无奈起身,一边将脚往床沿边的踢死牛鞋里一套,将床榻让出一角来,一边答道:
“今天醒得早,睡不着出去练了一趟拳,这才刚回来准备眯一会儿,你这家伙就来扰人清静。”
章靖也没不好意思,大啦啦地往床上一坐,可怜这破木床不由嘎吱叫响。
别看章靖年纪才十二岁,身材却异常高大,足有五尺四寸有余(约171厘米)。
此刻板着黑面脸端坐床榻上,真真似座铁塔坐枝头。
褚延微微瞥了这家伙一眼,瞧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局促样,笑着道:
“行了,大清早就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就说吧。”
章靖露出大嘴,乐呵笑道:“还是延哥儿懂我。”
说着伸手扒拉了下头上那浅浅的一层绒毛,凑近身来,颇为神秘地说道:
“延哥儿,你今早练拳,可是错过了一件大好事。”
说着还得意一笑,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袖口,学着茶馆里的说书匠那般把左手一摊,只见一柄黝黑锋锐、通体散着乌光的指刀静静躺在掌心。
“洪师的指刀!?”
褚延不由挑了挑眉,惊讶道。
这指刀虽然算不得大师傅洪成明极心爱的兵器,却也是时常随身携带的体己之物,平日里把玩防身俱是极好。
此刻见它落在章靖手中,褚延不由讶然。
“不错,正是洪师的指刀!”
章靖边说着边挽了个刀花,显得颇为神气。
褚延这时板正了神色,端坐起来,抬脚踢了踢章靖的小腿,道:
“行了,别得瑟了,快说说吧,这东西怎么来的。”
章靖早就等着这句话儿来显摆了,兴致勃勃地道:
“延哥儿,这你可不清楚了,容我细细道来。”
说着,章靖学着说书人的口吻,边踱着步便说道:
“今天早上,我也是睡不大着,想着去后山练会儿腿功。这一趟跑下来大汗淋漓,正好憋着难受,就想在后山门那解个手。”
“我裤子还没脱呢,突然感觉有人拍我的肩,好家伙,说迟时那时快,我赶紧是一个鹞子翻身,要先把这偷袭小贼打翻再说。”
说到这儿,章靖不由摸了摸脑门,尴尬笑道:
“没成想到来的就是洪师,我这一身手段自然是没来得及施展。”
“不过,延哥儿,你别说,合劲武者就是厉害,洪师那「白蟒劲」一运,我这酥酥软软的,真是半合也招架不住。”
“那是自然,”褚延配合着应了一声,“洪师的「白蟒劲」恰似巨蟒缠身,他要是运上劲力,十个你也不够看。”
“不过,你且先拣重点,这指刀又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嘿嘿,那自然是洪师给我的,”章靖笑着回道,“别急啊,延哥儿,这不就说到了。”
说完便在床边站定,两只手背在后头,学着洪师的模样说道:
“原来是你这小娃儿,大早上不睡觉,跑后山上来干什么?”
“要不是我一身劲力圆融,收放如意,刚刚那一下便能让你三月内下不来床!”
“不过,你这「罴山功」练得倒是有几分模样。今日看你顺眼,喏,接着,这指刀随我有些年头,且送给你了。”
“随手便送你了!?”褚延听罢不觉有些惊讶,“洪师虽然待人和善,何时这般大方了?”
“嘿嘿”,章靖此时怪笑几声,眼里闪烁着几分莫名的光,说道:
“延哥儿,我虽愚笨却也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儿的事。你可知除了洪师,我在后山还见了谁?”
“有话便说,别遮遮掩掩的。”褚延故作不耐烦之势,却也不惯着他。
章靖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故意卖关子,说道:
“我在后山上还见着洪师牵了个小女孩儿,虽然就看了一眼,说书的那句诗怎么背来着,那什么清,哦,‘清水出芙蓉’,感觉就是一模一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儿呢。”
“大早上带个女孩回宗门,还偏要走后山小道。”褚延不由喃喃自语着,“倒是奇怪。”
章靖瞧着好朋友一脸沉思的模样,得意一笑,“延哥儿,你可别自个儿瞎琢磨了,有什么想说的问我呀。”
眼见得褚延作怒视状看着自己,章靖索性和盘托出:
“嘿嘿,这女孩儿我自是第一回见,当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我倒是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人。”
“哦!?怎么说。”褚延不由好奇道。
章靖左右转头扫视一圈,这才俯下身来贴近褚延耳边,低声说道,“若我没看走眼,那女孩八成是琅琊王氏的子弟,而且还是主家嫡系。”
注①:本书采用宋时“一尺=31.68厘米”的换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