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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上朝与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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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顶,樊道痴在师父师娘坟前码了一桌酒菜,他大喇喇坐在坟前,醉眼惺忪,脚边倒着十几个空酒坛,也不知哪来的钱买这么多酒。
  “师父师娘,你们知道么,你们是魔头了!一夜之间屠杀皇城几百市民呢!”樊道痴喝了一口酒。“师父,我真替你不值,就这一干人等也配得上你和师娘一身修为?死就死了呗!你看你老两口没了,他们不是也没了么?何苦来的?”樊道痴猛灌了一口酒,喝的太急把自己呛了,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师娘,咳咳咳,师娘啊,你常教导我,习武。为了什么?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保家卫国!你二老可是锄强扶弱了,为国为民了,救苍生于倒悬,挽大厦之将倾!然后呢?你二老成了人民口中的魔头了,一夜之间屠杀上百皇城百姓,数百黑甲卫与你们两个魔头奋力搏杀,终于将魔头格杀,啧啧啧,好皇城啊!!!!好战场啊!!!好英雄啊!!!!”樊道痴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举起手中的酒坛子猛地砸向师父师娘的墓碑,“都是放屁!放屁!”樊道痴歇斯底里的喝骂,把地上的酒坛子一个个捡起来疯狂的砸向墓碑。
  “啊!!!都是放屁!”樊道痴举起左掌,朝着墓碑呼的拍了过去。掌携劲风,砰的一声闷响,墓碑出现一丝皲裂。樊道痴状若疯癫,嘴里骂着放屁,双掌翻飞,片刻间,樊道痴双手就满是鲜血,而墓碑也被打开一个口子。樊道痴不顾手伤又是一掌,砰的一声把墓碑打了个对穿!原来师父留给他的墓碑是空的!
  樊道痴大吃一惊!他抄起地上的扁担,抡圆了朝着墓碑猛的一击,半边墓碑被他打的飞了出去。樊道痴凝目注视墓碑内部,发现两本书,一封信。
  樊道痴甩了甩手上的血,又在长衫上擦了擦,随后毛手毛脚的取出信件,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师娘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痴儿,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和你师父八成不在了,师门的核心功法之所以迟迟没教给你,就是因为你心思单纯,涉世未深,对于自己未来的路尚不清晰,这当然也是因为师父师娘希望你快乐无忧的长大,希望你永远不必面对这险恶的人世间。”
  “师父,师娘……”樊道痴泪流满面,不自觉的跪倒在地。
  “但既然你能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到了抉择人生的重要一步,说明你已见识人心险恶,但是非善恶实在难以分别,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全在一念之间,或许你师父是对的,或许我不该......师父师娘毕生所学尽书于此,盼痴儿持正心,行正路。”
  樊道痴取出藏于墓碑内的两本书,左边一本书稚拙古朴略显泛黄的书页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修罗道”,笔体苍劲有力,显然是师父的字迹。右边一本书通体呈淡黄色,中间嵌这三个小字“天神道”。
  樊道痴翻开《天神道》,第一页写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樊道痴看着这一行娟秀小字,回想起师娘的音容笑貌,又想起城楼上西门忠贤的可恨嘴脸,城门下充斥耳畔的叫骂呵斥声,卖年糕的小贩洋洋得意的大谈特谈黑甲卫奋力搏杀双魔头,又想起师父师娘倒在血泊中,想起落在师娘秀丽的脸上的那只苍蝇。
  樊道痴心中涌起种种滋味,不甘、恶心、愤怒、仇恨,他捧书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把《天神道》攥成了一团。樊道痴想把这本书撕的稀碎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被他克制住,因为他清楚这是师娘唯一的遗物。他重新把这本书挤平,埋进坟中,对着坟墓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毅然决然的捡起另一本书《修罗道》,第一页写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樊道痴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皇城内
  “宣西门巡街觐见!”
  首领公公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直达皇宫门外,西门巡街在另一个小公公的引领下快步走向皇宫勤政殿大门,他脱下鞋子,快步入内,离皇上老远就是一个猛跪,整个身子跪着往前滑了十公分,站在左手边倒数第二位的皇家禁军副统领满脸不屑与厌弃,悄悄的呸了一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西门巡街山呼道。
  皇帝是个百岁老人,鹤发童颜,虎背熊腰,铃铛眼,雄狮鼻,据说太子都70多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当皇帝,据说这十年是不可能,因为皇帝还要再活十年,至于下一个十年能不能做皇帝,那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脸上始终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爱卿平身”,说着,他双手凌空一抚,西门巡街的身子仿佛被一股风吹了起来。“爱卿剿贼建功,为我皇城除去两个魔头,此举智勇兼备,实在难得啊!朕重重有赏!”
  西门巡街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脑门贴在地皮上,恭恭敬敬的道,“陛下谬赞,奴才何以可当?此番剿灭魔头皆仰赖我皇家禁卫军的强大,刘副统领的神武,小人没做什么,实在不值得陛下重赏,在下一不求官禄二不求金银,只为在陛下英明治下,在太平盛世中为百姓做点事情,万不敢领受陛下赏赐。”说完又是哐哐哐三个响头。
  刘副统领满脸不屑险些就要呕出点什么来,好在他站的离皇上太远,也没被皇上发觉。
  “爱卿建功而不居功实在难能可贵,真是百官楷模啊,众卿家也当效法才是啊!”满脸慈祥与欣慰的皇帝正在缓缓点头,霎时间,庄严肃穆的皇宫勤政殿充斥着“陛下说的对啊!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啊!西门巡街真是吾辈楷模啊!我们应当学习啊!”之类的悄悄话。
  “虽然爱卿不慕荣利,但朕一向赏罚分明,既然建功岂能不赏?西门巡街,既然你不求官禄,不受金银,那你有何心愿,说与朕听,朕一律准奏。”皇帝龙袖一挥,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他办不成的事情。
  “奴才谢陛下垂爱,小小心愿怎能劳烦陛下挂怀?奴才的心愿自己努力实现足以。”哐哐哐。
  皇上眉头一皱,说话的语气威严了很多,”西门巡街,君无戏言,你但说无妨!“
  西门巡街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再推辞就惹祸上身了,于是先哐哐哐,然后毕恭毕敬的说道,”承蒙陛下垂爱,奴才却之不恭,斗胆进言。奴才却有一番心愿,只是俗不可耐,难登大雅之堂,唯恐污了陛下龙耳,因此推脱不敢直言,望陛下恕罪。“哐哐哐,”奴才与刘副统领胞妹刘若仙姑娘两情相悦,但奴才出身卑微不敢耽搁刘姑娘前程,因此一直未定终身之约,家父也经常教导大丈夫当为天下事,不要缠绵儿女私情,故而苦苦相思,夜不能寐,这就是奴才俗不可耐的一点心愿,万望陛下赎罪。“哐哐哐。
  西门巡街趴在地上,脑门贴着地皮,大肚子被压在身下随着西门巡街说话一颤一颤,也不知皮带崩开没有。朝堂上众臣默默的听着西门巡街的“俗不可耐”的心愿,刘副统领两眼喷火,满脸都是杀气。
  “哈哈哈哈”皇上纵声长笑,“朕还当是什么为难事,西门爱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与立业本不冲突,也该齐头并进才是,西门统领,你可有些过于严苛了啊,若你家公子三十年未成功业,难道三十年不成家么?”皇上半开玩笑的调侃着说道。
  没错,比刘副统领还官大一级的就是禁军统领西门栋梁,也就是西门忠贤他老子。
  站在刘副统领身前的西门统领赶忙从群臣中出列,小跑着向皇上跟前走进,离着老远也是猛地一跪,大肚子和膝盖一起贴着地皮往前滑行了十公分,接着哐哐哐,然后脑门贴地皮,恭恭敬敬的道“陛下明鉴,是微臣教子无方,只是刘副统领的胞妹倾城绝艳,刘副统领又神勇无敌,刘姑娘未来必然有很好的归宿,嫁给犬子岂不误了姑娘前程,西门家实在不敢造孽啊。望陛下明察!”哐哐哐。
  “王公公!宣旨吧!”皇上威严道,“嗻!”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瞬移一般闪身到堂下,双膝跪地,哐哐哐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面向群臣,“西门栋梁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家禁卫军统领西门栋梁多年来统领禁军剿贼无数、功勋卓著,着晋升为后将军,钦此!”
  只听西门父子俩哐哐哐!声音是又齐又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父子俩齐声谢恩。
  “哈哈哈哈!”皇帝纵声长笑,他好像很爱笑,“西门忠贤,朕升你老子的职,你跟着谢什么恩啊?这下你不是出身卑微了吧?刘副统领,朕有意做个媒,你看如何?”
  刘副统领从群臣中闪身而出,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但凭陛下做主,噗!”说着,刘副统领喷出一口血。“陛下,微臣旧伤复发身体抱恙,恳请退朝回府疗伤。”
  “嗯,朕听闻那孔长衫武功十分了得,爱卿为国负伤志气可嘉,快回去养身子吧,王公公,点两名朕的贴身御医与刘统领一道回府,好好治治伤。”
  “谢陛下!”刘副统领缓缓退了出去。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散朝!”
  “陛下,臣有事启奏!”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右侧站了出来,身形略显佝偻,呼吸粗重,步履轻浮,不是习武之人。看来勤政殿右侧站的是文臣,左侧站的是武将。有事启奏的老人是主掌国库与钱粮调度的左丞相。
  “李左相何事启奏啊?”
  “回陛下,本季度以来,我神州各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牛羊成群,据微臣统计,我国已实现“国无贫民”的治国目标,这是各地钱粮赋税的登记册,请陛下过目。“
  王公公取来登记册交由皇上,皇上一页页的缓慢翻看,勤政殿再一次鸦雀无声。
  “可有国民因钱粮吃紧,被迫当街摆摊卖艺?”皇帝问。
  “回陛下,没有。”李左相答。
  皇城主街道上,摆摊的百姓正在被驱赶离场。
  “可有国民因穷困潦倒选择自我结束生命?”皇帝问。
  “回陛下,没有。”李左相答。
  皇城城墙边上,刚有人因为穷困潦倒,父亲伤风卧床不起,自己却买不起药,撞城墙而死。
  ”可有国民无处落脚席地而睡啊?“皇帝问。
  ”回陛下,没有。“李左丞答。
  皇城内,大批没有房子住的百姓被赶出皇城,说最近两个礼拜不允许睡在大街上。
  “可有国民一月结余的钱粮不足三百石?”皇帝问。
  “回陛下,没有。”李左相答。
  统计钱粮的小吏敲开一家农户的家门,“你们家上个月结余多少钱粮啊?”小吏问。
  “不到二十石。”农户答。
  小吏啪的一鞭子抽在农户脸上“给我老老实实回答!”农户左手捂着火辣辣的脸,试探性的回答“二,二百石?”小吏又是啪的一鞭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个月,结余,多少钱粮?!”农户斩钉截铁的回答“五百多石!五百九十石!”小吏一听,眉开眼笑的”统计这家农户的上月结余“,嘴上不住的说”这就对了嘛“。
  ”哈哈哈哈“皇帝纵声长笑,”海内升平,国泰民安,退朝!“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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