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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胤和炉揆此刻相比,前者胜在身法灵便,后者胜在力量充沛。
通观而言,炉揆没发狂之前,两人实力相去不大。
但此时炉揆受诏礁激化,气焰大涨,出手无所顾忌,招招全力,步步索命。反观姚胤却没有以命相博的气魄,只图拖延时间而已。
高手博弈,输了气势就容易错失了先机,时间一长,姚胤渐渐落入下风,炉揆的越战越勇,逼得他应接不暇,险象迭生。
当士兵擒回来两名人质时,姚胤有一刹那的分心。
当真是经年酗酒伤了身子,反应变得迟钝,一分神便露了大破绽——姚胤轻功刚起势,心里打呼“糟糕”,左脚踝给炉揆死死抓住。
巨掌力如箍,栓在他脚上。
然后他身形顿挫,像一只被拌了脚的人鹰,双手乱划、脸部朝下栽去。
好在身手敏捷,及时运起掌力化解,不然就要摔个狗啃泥。
炉揆打红了眼,下手毫不留情,将姚胤整个绰起来,在空中画个圆弧,猛砸向另一面。
一下甫毕一下又起,转着圈不停地砸。
动作连贯流畅,像是深谙此道的斫轮老手。
姚胤胡乱地挥掌化解,苦苦支撑,只求不要以脸据地,毁了一世英名。
这边动静喧阗,那边妇人依旧痴痴呆呆,目光空洞地凝视怀里的婴儿。
时而摇晃几下,拍打婴儿脸蛋,嘴里不住的颤声呼唤,不闻婴儿回应半点声息。
小道士看的心里咯噔一跳,不安地上前瞧了一眼,果然见那婴儿面带死气,生机寥然,已不似生人。
妇人察觉有人靠近,豁然抬头,双眸警惕中闪烁着希冀与哀求的晶光。
“救救孩子……求求你们……救救孩子!”
妇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祈求着小道士。
“他们皆是奸宄之徒,不管大小,多拿一个是一个,嗬嗬……快去,别让那小的跑了!
魏宿南见炉揆终于占据上风,心中得意,一时忘乎所以,指着小男孩的背影命令小道士道。
“送上门的功绩!!”他兴奋自言。
他想,等士兵马抓回带头作乱的书生,炉揆解决掉姚胤后,便带着炉揆追杀过去,剿匪立功。一切尽在掌控。
小道士听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眼斜视魏宿南,满脸鄙夷。
魏宿南顿时露怯,随即想起小道士优柔的性子,立马又恢复趾高气昂。
他不会武功,拿小道士没办法,但是可以拿别人要挟他。
魏宿南想到这点,心中更对这种乱发同情心的人感到不屑。
魏宿南忽然迈步上前,一脚踹在妇人腹部,妇人失声痛呼,手里稳稳托着怀里的婴儿,没有去抚痛,只慌慌张张的上下端量孩子,然后才怯怯抬头,满眼惊恐地看着魏宿南。
充满卑微的乞怜。
“看什么看,你个天杀的反贼!”魏宿南恶狠狠地骂道,抬起一脚又要踹,突然眼前白花花一闪。一脚踢出,与预料大有落差,好似踢在木桩子上。
魏宿南年衰骨疏,一脚踢到硬茬,腿关节直发胀,“哎呦、哎呦”地叫唤。
仔细看时,却是小道士抢到了妇人前面,替她挡了一脚。
魏宿南登时如撮盐入火大发脾气,伸手就要搧小道士耳光,猛地意识到自己在他身上占不着便宜,手挥出一半又蓦地收住。
“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朝廷作对是吧?”魏宿南道。
小道士默然不答。
魏宿南目光巡睃,瞄见那柄被伪剑客掷入土里的破铁剑,上去抽了回来,握在手里,剑指小道士,唬人似的挥舞了两下:“让开。”
小道士伫立不动,脸上只有冷漠。
魏宿南表情阴狠的瞄着他的心脏,咬牙道:
“你要当英雄?哼,你我各退一步,你去把刚才那男孩抓回来,我保证不为难他们。否则我先刺你两剑,再把她和婴儿一道杀了,嘿嘿,你考虑考虑!”
小道士看着魏宿南一副泼皮无赖的神态,心念一闪,想起来一个人。
不管对不对,此时他便想学着那个人的做派,胡诌几个罪名反扣魏宿南头上:
“他们有没有罪,是不是反贼,定罪前是不是该交地方府衙审。你一个御蛊使凭什么定他们的罪,又凭什么就地惩治。是不是有僭越职权之嫌、犯滥用私刑之罪。我们此行当务之急是掣取黑石甲,装备炉揆,速速南下应援战事。你堂堂国丈,为一己私念,纠缠几个流民不休,不分轻重缓急,罔顾前线战士性命。”
小道士话锋转的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魏宿南一时语塞。
他虽胆小,但心狠。
他心中诧异,向来寡言少语的小道士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刁钻,一番话处处掐他的弊端。他杀心暗起,脸上却突然泛起随和笑意,以慈祥长者神情投去赞赏的目光,拈须颔首,语气和善道:
“相里云,你说的不错,我们确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耽搁了行进,但眼下雨脚山近在不远,天色已晚,怎么也得在桃花观留宿一宿,所以耽误不了路程。我也是过于忧心国事,殚精竭虑,以至于心思敏感,行事唐突。也罢!正事要紧,这帮流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随他们去罢。”
相里云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向魏宿南投去疑惑的目光,见魏宿南一脸认真的点头,一时大感放心,少年心性使然,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差点流露出一丝笑容。
魏宿南见相里云放松警惕,脸上的慈祥荡然,变脸戏法似的变出一副阴狠如鬼魅的恶脸,挺起剑,趁相里云还没反应过来,照着他的心窝猛地一刺。
刺啦一声,剑尖刺破衣衫。
然后又听见剑尖刺入肉里的声音,再然后铮一声,相里云反应过来,用右手手指夹住了剑身。
魏宿南还想用劲往里刺,却无论如何都刺不进了,一看相里云没倒下,转而担心他会发击,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慌忙松开剑柄,往前一蹿,就要去抢那婴儿当人质。
魏宿南这一抢,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妇人立即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悲号,似乎维持她最后一丝清醒的纽带正被魏宿南撕裂,使她不顾一切地嘶喊。
妇人那耳不忍闻的嘶喊,令人心悸。
但魏宿南更害怕相里云动武报复,于是拼了命的抢,妇人则死死抱住,两人都不肯松手,就这样来回拉扯。
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妇人如闻纶音降赦,又急又喜,从迷惘中惊醒过来,泪流满面的脸上闪现惊喜之色。
她此时清醒了些,便开始害怕伤了孩子,不敢用力,只得眼睁睁看着孩子一点点被老道士野蛮地抢去。
正在敲打姚胤的炉揆,看见魏宿南抢夺婴儿这一幕,突兀地发起了呆来,将姚胤拖曳在地。
一幕冥茫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映现,画面中到看不清人的相貌,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恍如隔世的梦境,而它蕴含的恐怖气氛又十分真切。
炉揆能感觉到,在那之前,世间总有让他感受到安全的东西,一张脸或是一张床、一首歌谣……
当那一幕之后,天塌地陷。
所以美好的东西都不复出现,生命里只剩下饥饿和痛楚。
那如同从梦境中摭拾而来的画面,令他分不清真伪,是错觉,还是以前真实发生的?
以前总在他绝望的时候在脑海闪现,每次炉揆都为此怔怔出神,是他有无穷的渴望,渴望活下去,渴望证实那似梦非梦里的人和物是不是真的存在。
此时此刻,那妇人的癫狂和绝望,映射在炉揆的眼里,与梦境中的一个剪影重合了,一样的披头散发如疯癫,一样的悲痛欲绝,一样的绝望无助。
渐渐的,脑海中那个妇人形象清晰起来,模糊间,与眼前这位妇人各种雷同,俨然同一人。
一丝从所未有的亲切感涌上炉揆心头。
他似乎抓住了一点自己苦寻不得的端倪,拼命压抑住体内的狂躁,想让自己镇静下来,抓住这难得的情愫追溯原景。
他想回忆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恍神,被他握在手里的姚胤立时抓住机会,飞起右脚,蹬在炉揆紧握他左脚踝的那只手的大拇指上,只听咯地一声,大拇指外翻,握力顿消,姚胤急忙逃脱“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