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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马惊了!”一名士卒急忙上前好言提醒道。
醉汉车夫闻声,费了好大力才勉强睁大一丝眼缝。
他不甚在意的“哦”一声,一边随意拽了拽缰绳,手法看上去凌乱无章,但几下拽后,马仿佛镇定了不少,马头都摆正了。
他来回晃着那颗不受控制、好似刽子手一刀没看利索的脑袋,抬起头来对他而言或许太困难,他只能瞳孔尽力上翻,透过眼缝移动视线。
他寻找着老道人的背影,瞄了半天,刚发现点眉目,突然车一颠簸,眼前一团恍惚,旋即又丢失了目标。
无奈,他索性胡乱朝前喊:“将……军!大将……军!笛子呢……”
说到这,一口气耗的干干净净,歇了一会才缓过来继续道:“上一曲功效已过,还不速速补上一曲……你这鸟笼子可禁不住他几下折腾。”
话音刚落,铁壁上制造气氛一般又传出几声撞击,声音更急更凶戾。
两名士兵心中发毛,感觉山风里不仅有寒意,还有杀意。
同样感到杀意的还有马,它们焦虑地踢着马蹄,躁动着想要离远。
老道人坐下的骙骙大白马亦不列外,但相较之下,它只是露出些许畏惧不安的神态,并没有乱动。他这匹马可不只是看上去神骏,它的的确确是匹难得的良驹,要不然怎么值得了万两白银。
好马归好马,但老道人不是位好骑手。
他笨拙地勒着马缰绳,连喝带扯好一会,马才弄清楚他想掉头的意思,加以配合。
转过身,老道人神气活现的抬手捋了捋稀落枯干的山羊胡。
车夫那两声“将军”让他很受用,但却没有因此给人好脸色。
“慌什么?怕什么?不过一役畜尔。”
他流目众人,无中生有的摆出轻蔑之色,“你们一边代表的是牧云观,一边代表鲁堯那老毒物,在京城他们克都是响当当的派系,哼哼,看你们慌慌张张的怂样,对得起这身名头吗?
“你们千里迢迢跟我上着鸟不拉屎的雨脚山,无非就是想平白沾些点功绩,将来敉平南境叛乱,皇上龙心大悦,他们也好‘论功行赏’不是,真遇到点事,还不得靠老夫?”
说完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从袖口抽出一只紫玉短笛,贴着下唇吹了起来。
阴风不止,笛声乍起。
先是一段似笛似哨的高亢连音,声音既长且刺耳,具有十足穿透力,令人耳膜生疼。
响过一阵,笛音略转舒缓,依旧难听的紧,旋律非常怪异,越听越叫人气闷难当。
两名士兵不胜其音,双手牢牢堵住耳朵。
吹了许久,车厢内没再传出第三声敲击声,老道人用布帕珍惜的擦拭玉笛,然后收起来。一时间顾盼自雄,倨傲之意无以复加。
马夫低着头,回了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冷笑。
突然,他那重若千斤的脑袋奇迹般的抬了起来,如诈尸一般举起酒壶,咕噜咕噜的畅饮。
士兵平复心神,检查了一下马车绳索有无松动,然后继续赶路。
他们俩不明就里,紧张了半天,冷汗都吓出来了,以为真要出啥事,以前总听说畜生的危机感总比人灵敏。
但见了小道人神情自若的表情,好奇之余不免发窘。
小孩子都不怕,连个孩子都不如!!
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小道士脸上难现波澜,其实他也捏了一把汗。
老道人虽然自鸣得意,但笛技却不咋地,就刚才那一段,十个调九个飘,一个跑没影,曲子一直徘徊的失控的边缘。
铁厢内之物受笛音所驭,曲音不正便极有可能令其失控,一旦失控可就很难收场了。
没走多远,一名士卒趁车夫打起精神喝酒时,忍不住凑上前问:“这里头到底是啥?”
车夫放下酒壶,脑袋跟着酒壶一同下坠,伴着车身的节奏晃来晃去,嘴里呢喃:“人。”
士兵不信,露出一个迎合的笑:
“什么人需要铁笼子解送?刚那两下,恁厚的铁壁让他敲起两个鼓包,这马吓得直哆嗦。”
他下意识的扶了扶自己不争气的大腿,继续道:“我们统领们走之前,再三叮嘱,看好马车……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来护卫国丈的呢!”
车夫摇头,神秘一笑。
那眯眯眼和满脸酲然的笑意,使他看上去像痴呆的病号。
他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解送?不不不……你们搞错了,听说过炉揆吗?”
士兵沉吟片刻后道:“炉揆?没听过。”
这时,护在另一旁的士兵也策马凑了过来探听。
车夫用眼角瞥了两人一眼,像村头说故事的老头,关键处不说先冷笑,以示对他们不识炉揆的鄙夷和不屑:
“那石人将呢?”
“石人将!帝国大杀器,谁不知道。”提到石人将,士兵变得意气风发,嗓音立即攀升。
他虽未上过前线,却早有耳闻。
最近关于‘石人将’的奇谈在各部兵营内不胫而走,传的兵尽皆知。
据说,石人将有万夫不当之勇,穿梭于百万敌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
冲锋陷阵,悍不畏死。
有人说,石人将在战场上一手擎大纛,一手推开地城大门,力大无穷。
也有人说,石人将形如山岳,寻常好马驮不起,铜皮铁骨,寻常箭矢射不伤。
……
如今,对于一位身陷战阵的魏国将士而言,能给予他最大安全感的,不是生死相托的战友,也不是运筹帷幄的将领,而是有石人将压阵。
魏国将士们添枝加叶的接力,传的神乎其神,在他们嘴里,石人将很快就要无敌于天下了!
“石人将待在益州大山时,众人中便出了一位力拔山兮的魁首,这位魁首便是炉揆。”
车夫说着,翘起右手大拇指向后指了指,眼缝睁大朝两名士兵一人瞪了一眼,以助言语声势。
两名士兵咋舌,互换一个眼神,闭嘴讳言,心照不宣的退回车厢两旁。
他们在京都当差的,脑子都不笨。
关于石人将的种种,传闻不久将被七皇子定为国家秘辛,以后再私下议论,可能会处以军法,更何况事关石人将魁首,岂不是机密中的机密。
太机密的事于小人物来说,往往意味着灾难,知道越多越容易从这个世界消失。
即便再好奇,也需分辨得清,什么当问,什么不当问。
一行人出京时,他们金吾前卫,一个千户所出六百劲锐。
如此多精锐随行,即便是国丈,这作派也过于张扬。
士兵们蒙头赶路,也不多打听,以为托国丈骄奢的福,领了件轻松的外差。
事实也确实轻松,全程下来,除了千户官老折腾他们,不容他们有片刻的怠懈,几乎到了枕戈待旦的程度。
除此之外一切太平。
千户官离了京还严厉整饬军纪,一反军营腐败作风,再加上那口神秘大铁箱,士兵心中不安的警兆悄然浓重。
昨夜扎营之际,一匹快马没命地追上来。
来人摔下马与千户官耳语几句后便晕死过去。
千户官听罢面如土色,亟亟跑去与老道士商议,老道人一改平素的傲慢,出京以来第一次表现出谦恭之态。
千户官与他细语密议,他则刻意加大嗓门,嚷嚷开:“把你的人都带上,此事万不可耽搁,上雨脚山取黑石甲这事,有老夫一人无虞。”
他心想:“车夫和小道士可不是你的人,你可不能也带走哦。”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非说“老夫一人”,他对车夫和小道士有诸多不认可处,但却明白,炉揆真出意外状况,还得靠他们。
千户官哪敢照做,毕竟是国丈,怎么能扔下他不管,一再坚持留人,老道人以己度人,一猜就想,他是怕将来论功时少了他的份,暗暗鄙视一番。
但越是自认为看穿他人心思,就越拉不下脸推却,勉勉强强同意留下两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