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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太常寺丞萧贯就已经呈报了正旦一应礼仪的筹备计划。
因先帝驾崩,还在丧期中便一切从简,太乐署和鼓吹署就没有得到相应的安排,倒是宗庙祭祀一类的活动安排了不少。
起初萧贯在呈报的劄子中提出,宗庙祭祀一事杂事繁多,除主庙外,需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坐镇,并建议由定王元俨代皇帝出面主持次庙祭祀事宜。
结果奏议还没有呈递到中书省,就已经被吕夷简插手压下,并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一来二去就把事情耽搁了许久。
王曾听闻此事后,连忙命人求来王凝之的《淳化阁贴》真迹亲自送到了定王府。
期间还提出可以将冯承素、欧阳询、褚遂良、颜真卿四人临摹的《兰亭集序》真稿暂存于王府中,只为换取对方一个承诺。
那日柳铭章刚好在观摩这四幅《兰亭集序》临摹稿,只是才刚打开冯承素的那一幅,还没研究够就被告知四幅真迹马上要被移到别处去。
按理说来,这些临摹真迹都是抄没的赃物,应该先放置于皇室的某座行宫内丢个几年,等皇帝赏玩够了,再作为有功臣子的赏赐送出,如此方为常规操作。
只是眼下案子都没有办完,就着急忙慌地将这四幅临摹稿移走,根本不需要问及旁人怎么看,便能猜出此事必有蹊跷。
一番旁敲侧击之下,柳铭章这才知道,原来这四幅字已经被王曾暗箱操作变相送给了“八大王”,给他气得直咬牙跺脚。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之所以牛逼,是因为这篇文章恣意洒脱、行云流水,既赋于山水游乐间,又抒发人生感悟。
最精妙之处还在于他的笔法,通篇一共有二十个“之”字,再加上王羲之的“之”,一共二十一个。
而在每个“之”字上,王羲之都用上了不同的笔法,契合他的行文结构,丝毫不显突兀。
相传王羲之这篇《兰亭集序》真迹曾被唐太宗李世民重金求得,随后便爱不释手。
据说他与文德皇后的好些儿女都临摹过,其中自然也包括唐高宗李治的老师——褚遂良。
只可惜,在唐太宗李世民驾崩以后,《兰亭集序》真迹便不知所踪了。
有坊间传言说,李治将这幅真迹陪葬了李世民与文德皇后合葬的昭陵。
但是据欧阳修这老小子写的《新五代史·温韬传》记载,说温韬这位摸金校尉在朱温篡唐以后寻便了唐代各朝帝王大墓,除了袁天罡和李淳风一起为李治与武曌选的乾陵外,几乎逛遍了唐代的帝王陵寝。
大概在乱世之中书法字画并不那么值钱,于是温韬只把金银财宝充作军资,其余书法字画悉数传入民间。
对于欧阳修的说法,柳铭章一直觉得这货是十足十的“张口就来”。
因为编写《旧五代史》的薛居正提到,温韬只在担任耀州节度使时,将辖区内的帝陵摸了一遍,但李世民的昭陵并不在他的辖区范围内。
要知道,一千年后的军阀孙殿英,带着几千人去到清东陵连挖带炸的还搞了许多天才得手。
换做唐末五代那种割据乱世,温韬就不可能带着几千人堂而皇之地穿州过境去挖昭陵。
即便能挖出几大车的宝藏,这么大的行动,人家李天下可不瞎,保不齐他前脚刚刚得手,后脚就被守在外头的秃鹫给叼走了。
所以,《兰亭集序》的真迹一定还在李世民的昭陵中。
不过嘛,欧阳修撰写《新五代史》时,把温韬进入昭陵的所见所闻都描绘了一遍,浑然像是化身成为摸金校尉手中的大白鹅。连钟繇的书法摆在那儿?王羲之的书法又摆在哪儿?它都能一清二楚……
果真让人拍案叫绝。
或许欧阳修唯一的功绩,就是打消了后世不少反王军阀再想挖唐昭陵的念头,此刻还真不好判断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想到这里,柳铭章倒觉得将来等欧阳修出仕修史时,可以抓来问一问。
至于这个“八大王”,他是赵祯的八叔,也是真宗赵恒的八弟,赵元俨。
说起赵祯这个小叔叔,不管正史还是野史,都对其着墨颇多,他也是太宗遗留下来除了真宗赵恒以外,最有分量的一个皇子。
赵元俨天资聪颖,最是擅长诗词书画,往往只过一目就能将事物描绘与白纸之上,深得太宗赵匡义的喜爱,每次有宴会,赵光义都会把他带在身边。
坊间曾有传言说,太宗皇帝有意将皇位传与他,要不是这位“八大王”不喜权术,结果太宗亦不勉强,否则当今官家谓谁尚不可知。
真宗皇帝当太子时,许是知道自己皇位是亲弟有心相让,更是对他礼遇有佳,每每收集到好的墨宝,总是第一时间送给他,更是在自己即位以后让这位弟弟当宰相,这份真挚的皇家兄弟情一时间被传为佳话。
只不过,对于这位“八大王”的境遇,自古以来但凡皇权太盛,对于臣权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他当了宰相没多久,便闹出了宫婢纵火案,导致赵元俨被撸掉了宰相的官职。
站在这个角度立场上来看,吕夷简会出手压制赵元俨,完全是因为那个看不见却摸得着的——臣权。
从柳铭章第一次见到赵祯那一刻起,他就想要改变宋朝这种情况,只不过当时他还没有非常清晰的方向。
随着时间日久,他也逐渐适应了宋朝的生活。
但在所见所闻中,他发现宋朝的问题绝不仅仅是重文轻武这么简单。
在国朝官吏制度和官员俸禄体系上呈现出一种头重脚轻的局面,这才是症结所在。
而到了仁宗朝时,北宋建国已经六十多年,问题也逐渐暴露了出来。
可是同样在这六十多年的时间里,官员体系已经发展得很稳固,想要打破这样的体系无异于户口拔牙。
在了解到开封府衙役月俸的时候他曾算过一笔账。
按照北宋的盐、茶、酒、米各税,每年大约有四五千万贯的收入,平摊到老百姓头上每人每年才一贯而已。
就拿仁宗朝来说,若是老百姓想要活下去,每月需要有两贯钱的基本开支,余下部分才能作为积蓄。
然而事实上,大宋的很多老百姓每月根本挣不到两贯铁钱,比如像武大郎那样,虽然他每月卖烧饼有六贯钱的收入,但他那个时期一石白米需要两贯铁钱,这跟仁宗朝拿两贯收入的农民没有区别。
偏偏能够决议这个问题的官员,是拿着两三百贯月俸的宰相、三司使、还有一百多贯的知府、六部官员等。
所以眼下唯一的一条出路,也是柳铭章能想到的出路,便是——“以皇权打压臣权”。
他知道明朝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后期臣权太盛导致皇权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要推倒臣权就必须集中皇权,而皇权太盛又容易被权臣蒙蔽继而篡夺……
想到这里,柳铭章心中便有了定计,只是不知道传闻中的八大王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但不管他真病假病,也是时候就吕夷简和王曾“假公济私”的问题说道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