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吧嗒吧嗒走着，五分钟前开始，教室里大部分人的眼睛已经没离开它了。分针走到半点的时候，意味着高三的我们终于又在一堆堆试卷中熬完了一周。
　　“下课。”老师话音未落，教室里就哇啦哇啦沸腾起来，大家背起五分钟前一边盯着时钟一边就收拾好的书包，逃命似的奔出教室。
　　“今晚来我家玩呀，我新买了一盒眼影。”戴戴站在我课桌前冲我挑挑眉。
　　“下周嘛，我今晚有约了。”我拉上书包拉链，也冲她挑挑眉。
　　“哟，有人又要甜蜜约会了呀！”
　　我们嘻嘻哈哈走到学校门口。
　　“戴戴，这里！”戴戴妈妈从车里探出头，招呼着。
　　“祝你约会愉快呀！”戴戴说着跑过去上了车。
　　三年级以后，胡苹苹女士就再也没来接过我放学了。
　　周六下午的学校门口永远那么拥挤，大家都像劫后余生一样着急着回家。我要坐的17路公交车来了三趟，我才终于挤了上去。
　　我站在车窗边的座位旁，看着被夏日夕阳烧红的云，风越进车窗，给拥挤的车厢带来一点凉爽。
　　手机在手心里振了一下，是程骏发来的信息：“不好意思，今晚临时有事，不能和你见面了。”
　　“那好吧。”我回复。
　　公交车飞驰着，风大了起来，座位上的阿姨关上了窗户，车里燥热得难受。
　　吃过晚饭，胡苹苹女士一言不发地拖着地。每次她打扫卫生时，就是我最心惊肉跳的时刻，感觉站着坐着都不对，站在哪里坐在哪里都有错，但我想帮忙时，她又冷冷的说不用。
　　我小心翼翼地回房间，拿出试卷做题。
　　今晚右眼一直突突突跳个不停。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嗨，真是荒唐可笑，我怎么无端端也变得像胡苹苹女士一样迷信。
　　正嘲笑着自己，桌上的手机亮了。
　　“我在楼下，你能到窗口，让我看你一眼吗？”
　　我小心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掀开窗帘的一角望下去，他还真在那。
　　他一个人站在那，路灯微黄的光透过旁边的榕树照下来，斑驳的树影把周围的一切切割成一块一块。
　　他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他还是弯着眼对我微笑，但眼神中的落寞还是没有藏住，扎在了我心上。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很需要我。
　　“你在楼道等我，我现在下来。”我给他发信息。我借口扔垃圾，溜出家门。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浓烈的烟味。我是知道他抽烟的，但在一起以来，他从没在我面前抽过。他一定是过了很糟糕的一晚。
　　走近才发现他眼角青紫，嘴唇破了正在渗血。
　　“我可以抱抱你吗？”没等我开口，他便低声问道。
　　我往前一步，抱住了他。他也抬起手，紧紧把我搂住。他弯着腰，头埋在我脖间的头发里，身体微微抽动着，湿润的气息在我耳边划过，粘湿了我的头稍。
　　我用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没有再问发生了什么。
　　“苏贞！苏贞！”胡苹苹女士在窗口叫着。
　　“快回去吧。”他松开抱着我的手
　　“回家处理一下伤口。别打架了，不好。”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跑上了楼。
　　后来得知，那晚他去找父亲要学费，要来的却是不堪入耳的咒骂和一顿拳打脚踢。
　　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每个人都深陷其中。不可一世如程骏，也在强大的涡流里挣扎，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得知真相的那一晚，我给他发信息，“我可以做你的稻草，记得用力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