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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严南生把妻子张秀英叫到床前,坐在自己身边,握住她的手,用微弱的声音对她道:“男男她娘,看来我在这世上,日子不多了,我这一生一世,把你害苦了,很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我做牛做马都要加倍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张秀英抱住了严南生的头,失声痛哭道:“男男她爸,你不会死,也不能死,我们一家三口虽然穷些,很是和顺,我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洽好你的病。”严南生也流泪了,他继续道:“男男她娘,说实在话,我也不想死,我放不下你母女俩,但我知道是无力回天了,我最放不下的,是我们的丫头男男;她大了,心路也大了,她已把我们这个国家大事也放在心上了。‘岳飞抗金,我要抗日’这句话就表明她的意志和心迹。看来我们家男男已下决心去抗日了。我们也不要去阻拦,但你必须时刻陪伴在她身边,我才放心。嫁人不嫁人,由她自作主张,不要勉强她。”张秀英道:“男男去抗日,太危险了,我不让她去!”
严南生道:“男男的个性,你我都知道,她决心已下,恐十头牛也拉不回头!同时这抗日也是我们中国人的大事,如果我身强力壮,也定会去抗日!”张秀英道:“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也不去阻拦,由她自作主张吧!”严南生吃力地说完上述的话,突然昏厥过去,不言语了。张秀英本想继续谈论男男,见丈夫昏死过去,放声大哭。
男男此时正在树荫下,看《岳飞传》中,岳飞大破《朱仙镇》一节,忽听妈妈的哭声,放下书本,急忙回到屋中。此时,严南生苏醒过来,见妻子大哭,他抓住妻子的手,强笑道:“快别哭,别吓坏了丫头男男。”男男进了房,见父亲仍似往常,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就问母亲张秀英道:“妈妈,你刚才为何啼哭?!”张秀英未回答,只是在擦泪。
严南生见男男进了房,眼含热泪,强作微笑,道:“男男,你也坐到爸爸身边来,让爸爸再好好看看,你这个野丫头。”
男男莫明其妙,父亲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我,今怎说再看看我?!竟还称我“野丫头。”她不解其意。
男男坐到张秀英身旁,严南生用冰凉的手握住男男的双手。
男男惊讶地道:“爸爸,你的手怎这么凉?!”接着她把严南生的双手,送到自己嘴前,为父亲的双手哈热气。严南生顿感一股股热流涌进了他的肌体,感到格外的舒适,一阵心暖。他对男男道:”男男,我的好闺女,如果有一天,爸爸走了,你要听妈妈的话,一定要好好孝顺你这苦命的妈妈!”男男开始未领会这‘走’的含义,后忽然会过意来,这‘走’是死的意思。她急急道:“爸爸,你不会死,也不能死!你看我们一家三口,多好,多和顺!我会一辈子孝敬你们二老的!”严南生笑道:“好、好,爸爸不死!”他不笑则已,这一笑,令他一阵呛咳,竟大口大口吐血,又昏迷过去。
张秀英和男男母女俩,把严南生扶正睡好,男男轻轻地为父亲严南生抚胸,张秀英用火灰扫净床前的痰血。
严南生睡了好一会,又苏醒过来,竟能自己坐起来,靠在床后;说话声音也比往常洪亮精神。看着泪水汪汪的妻子张秀英道:“男男她娘,我腹中饥了,去烧点好吃的,让我充饥。”张秀英和男男母女俩,这么多年来,从未要着吃,说肚子饿了,又见严南生如此精神,非常高兴。母女俩很快去了厨房,一个烧锅,一个上灶,很快端来一碗放了红糖的三个泡鸡蛋,也不用喂,自己端着吃。严南生很快把一碗红糖泡鸡蛋吃完了。他又问:“家中还有鸡蛋就再泡一碗。”
张秀英和男男母女俩见严南生吃下了一碗红粉泡鸡蛋,还要吃,非常高兴,就又去泡了三个鸡蛋,还多加了红糖;严南生又很快把一碗红糖泡鸡蛋吃完了;碗底还留着沉淀的红糖,严南生还用舌头将其舔尽。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是其乐融融。但张秀英和男男不知,这是病人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严南生把男男拉到身边,一手摸着男男俊俏的脸蛋,一手抓住她乌黑发亮的长长发辫,兴奋地道:“我们家男男长大了,又很懂事,既聪明又勇敢,儿时在水中战胜水獭猫,机智勇取打死大黄恶犬,在学校还打了小流氓朱继海。听说这个流氓在唐王土山上,当了日本鬼子的汉奸,当个汪伪军的排长,你必须防着他!”男男气愤地道:“以后,他再碰到我,非宰了他不可!”严南生还继续与男男说着话,只见他呼吸急促,一口浓痰堵塞住咽喉,他再也无力将它咳出,他停止了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严南生撒手人寰,魂归西天。
妻子张秀英和女儿男男,一见严南生头向旁一歪,再也不动弹了,去世了!母女俩放声痛哭!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众人都来到了男男家,一见严南生去世,张秀英和男男哭得泪人似的,毫无主张。一邻人急速通知了男男唯一的亲人、男男的二个门房舅舅,一个是张瓦匠;一个是住薛埠大河北岸、钱家庵河对岸的张网扣。严南生的后事,均有张秀英的这两门房兄弟操持,安葬完毕。
从此家中只有张秀英和男男母女俩,她俩一同劳动,种田种地;一同摸螺捕蚌,有时还同去薛埠镇卖螺螺河蚌,有时竟送些剖好的河蚌给赵德和药店掌柜朱师傅,作下酒之菜,母女俩同进同出,影形不离。
男男每日早睡早起。太阳未出就在门前的场上,练几趟瓦匠舅舅教给她的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和在屋后飞上跃下圩堤的轻功本领,现在她飞上跃下那五六尺高的圩堤已不费吹灰之力。同时,她每天一有空闲时间,就是看《三国演义》等几部父亲留下的小说。还不断习毛笔字,她的书法也大有长进。
一日,黄金小学的苏老师来看望他的得意门生男男野丫头。临别时送给男男一部小说《荒江女侠》,并道:“男男,你是个有正义感的青年,你父亲在世时,曾对我说过,你说‘岳飞抗金,我要抗日!这抗日是当前的大事,希望你走上这正确的道路!我今天就去苏北任教了,否则我会和你一道去抗日!”说完苏老师就告辞走了。
《荒江女侠》写的是满清末年反帝反清、主张男女平等的革命者秋瑾,当前是日本帝国主义入侵我中华,是大敌当前,大刀会的英勇杀敌,精神可嘉!共产党新四军毛罗庚,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给男男深深震撼,共产党、新四军在抗日,但她不知共产党、新四军在何处?同时身边还有母亲,她迷惘!苏老师不走多好,我可随他去抗日。这日晚上她仍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知如何去抗日,她带着诸多疑问,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薛埠地区,稍稍上了年岁的男人,有这样一种生活习性,每日清晨都到茶馆饮茶、故薛埠镇从东街到西街有十多家茶馆。茶客一边品茶,一边谈天说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说新闻议国事,也传播一些桃色新闻……
午后和晚上,有很多人去浴室泡澡。大小说家金庸,书中写到薛埠地区的柳庄,把薛埠地区这些人的生活习性,总结为:早晨皮包水,晚上水包皮。黄金村的伪保长朱大海,也有这种生活习性,经常早晨上薛埠镇饮茶,下午泡澡堂。他家有的是钱,良田几十亩,同时在征粮收税时,还从中捞取很多油水。家中有雇工,只有农忙在家管理,平时日日去薛埠。一九三八年的一个初夏,朱大海很晚才回家。当他走到黄金村对岸的钱家庵渡口时,他发现河对岸黄金村西圩堤上,走过三个人来,最前面一人,他认识,就是钱家庵河对岸的张网扣,男男的舅舅。他身后是三位背着长枪的新四军,像是护送张网扣。他迅速藏身于大树背后继续观望。当张网扣快到家时,他身后带枪之人,就返身走了,张网扣下圩堤进了家门。
朱大海直到天黑,才摆渡回到家中。他一进院子,在一小凳上坐下,一个劲在抽烟,其妻和他说话,也不答理,他在思考刚才所见的一切。他思来想去,张网扣定是共产党新四军,是否去向日本皇军密报还是隐瞒不报;他在两难之中,张网扣是同村人,和自己同时长大,但如果不去向皇军告密,一旦被日本人知道,就有灭门之灾!同时自己的儿子朱继海,已是社头王腊子司令汪伪军土山上包金林、包金森连长手下的一个排长,他权衡利弊,决心去薛埠告密,但一定要严守机密,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现时已是二更,朱大海立即奔向薛埠镇赵德和家,紧扣药店大门。
药店掌柜朱师傅被敲门声惊醒,问道:“你是谁?这深更半夜来敲门?!”朱大海答道:“我是黄金村保长朱大海,有要事向赵会长报告,你快开门!”朱师傅认识朱大海,点亮了油灯,出来开了大门。朱大海一阵风似的闪进大门,直奔中门,用双手紧拍中门,高声喊道:“赵会长,快起身,我有要事向你报告!”
赵德和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又听到有要事向他报告,忙点亮玻璃罩子煤油灯下楼。他急问道:“你是谁?这深更半夜来敲门!”朱大海道:“我是黄金村保长朱大海,有紧急情报,向你报告。”
赵晨初今晚也睡在家中,他一听敲门声也起了身,把木壳手枪背在肩上,一听是黄金村保长朱大海,紧跑几步来到中门,下了粗门杠,抽了两道门闩,开了中门。中门一开,朱大海立即闪将进来,顺手又将中门关上,来到赵德和近前。朱大海夜半来此,神情又如此紧张,赵德和父子一见,知有要事;赵德和惊问道:“朱保长,发生了什么大事?夜半来此,快请坐下,慢慢说。”朱大海未坐,气喘吁吁,急急向赵德和父子叙述了今晚在钱家庵看到张网扣三人的情况描述了一遍。赵晨初急急道:“这张网扣肯定是共党新四军。”朱大海道:“看样子张网扣还是新四军的一个官。”
此时,街上的更夫,已敲四更天了。赵德和道:“此事紧急,我们快去王小昭、梁翻译家和他们一道去皇军司令部,向司令大太君报告!”
他们三人出了药店大门直奔王小昭家,喊开了王小昭前进大门,两个王小昭家守门的伪军领他们到了小楼前,赵德和也未叫醒楼下两个小女佣,就在天井向楼上高喊道:“梁翻译官小昭姑娘快起身下楼!”王小昭一听,是赵德和的声音,和梁翻译急忙下了楼,王小昭急问道:“赵会长,天未亮黑夜来此,发生了什么大事?!”赵德和立即将朱大海密报之事,叙述一遍。梁翻译道:“此事紧急,事不宜迟,须立即向皇军司令汇报!”王小昭对赵晨初道:“赵队长,你快去集合你的警备队,好同皇军一道去抓捕共产党新四军,也好在皇军面前,表现表现你自己。”赵晨初很听王小昭的话,立即转身去集合他的警备队伪军了。
翻译梁晓初带着王小昭、赵德和、朱大海三人直奔包家湾日军据点;一到日军据点北大门,梁晓初用日语喊话,北大门城楼上的日寇下楼开了北大门,梁晓初等人急急奔向包氏大祠堂日本司令部。
梁晓初见司令部门前站岗的日寇立即去喊醒日寇司令渡边次郎。他们也都进了包氏大祠堂这个日军司令部。梁晓初点亮了灯。
日寇卫兵喊醒了渡边次郎,他衣未换,鞋未穿,身穿一白色和服睡衣,脚穿一双木履拖鞋,急忙嗒嗒响地来到司令部包氏大祠堂。
梁晓初急忙迎了上去,向他报告了朱大海密报共产党新四军张网扣回到家中正在睡觉。渡边次郎急问道:“这共党家在何处?离此多远?!”王小昭抢答道:“司令大太君,这张网扣家在黄金村,离这十多华里。”渡边次郎道:“情况紧急,必须在天亮前抓捕到张网扣!”他一看手表已近早晨四点,他立即叫日寇卫兵道:“快去把龟田中队长喊来,令他集合部队全副武装,整装待发!”日寇卫兵去不多时,就同龟田来到包氏大祠堂日军司令部;只见龟田全身戎装,左佩指挥刀,右插小手枪。他见渡边次郎一个立正,行了军礼问道:“司令阁下,此时令我到来,有何吩咐?!”渡边次郎道:“龟田君,立刻带你的部下,随翻译官、王小姐由朱保长带路去黄金村抓捕共党新四军张网扣。”
龟田立刻带着四十名左右的日寇,列队在包氏大祠堂大门外大路上。只见这队日寇全副武装,头戴钢盔,腰索武装袋,腰间挂着刺刀的刀鞘和几枚葡萄式手榴弹,肩背上了刺刀的长枪,脚穿一双大头皮鞋,整装待发。
渡边次郎身穿和服,脚拖木履,来到日寇队前对龟田道:“龟田君,时间紧迫,必须跑步前往黄金村,天亮前抓捕到共党张网扣。”龟田问道:“司令阁下,抓捕到共党后如何处置?!”波边次郎答道:“这些共党新四军都是硬骨头,从他们口中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您抓捕到张网扣,就地任你处决!”龟田一个立正,“嗨”的一声,准备出发。此时赵晨初带着十名便衣,肩背盒子炮手枪和十名身着警服肩长枪的警备队伪军也赶到日军司令部门前站立。
渡边次郎一见,很是兴奋,赞许道:“赵队长,你的大大的好!你们立即随皇军一道去抓捕共党张网扣。”此时他对身边的梁晓初道:“梁兄,你是翻译官,去抓捕到张网扣后,立刻召集黄金村的老百姓,进行训话,做到杀一儆百!”
渡边次郎命令日伪军由朱大海在前领路,跑步飞奔黄金而去。
王小昭、赵德和未同往,回家去了。
日伪军在朱大海带领下,跑到钱家庵时,东方已露白,天快亮了。日伪军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朱大海对梁翻译道:“这渡船小,每次最多可渡六人,你看如何渡法?”梁晓初对龟田说明了此事,龟田道:“你我和朱保长,带我三名皇军先渡,以后陆续渡将过去。”第一渡过河了,龟田他们上了岸,紧接着又渡过六个日寇,龟田抽出指挥刀,命令朱大海道:“你的前面带路,去抓捕共党张网扣!”朱大海道:“太君上了圩堤,圩堤下第一户,就是张网扣的家。”
龟田一见张网扣家大门紧闭,尚未开门,他知张网扣家人都未起床,心知张网扣今天绝逃不出我的手心,他未声张,命他的手下日寇守在大门口。日伪军陆续由渡口上了岸,龟田一声令下,将张网扣家团团围住。并命日伪军去砸大门,活捉张网扣。
张网扣和妻子也已起床,听到门外人声鼎沸,知大事不妙,正想夺门而出,被几个冲进门的日伪军抓了正着,他的妻子哭瘫在地,一双女儿,也大哭起来。
龟田命日伪军将张网扣五花大绑,押在大门口的晒谷场上,并对梁翻译道:“翻译官,快去命保长,将村中老百姓集中到此,听你训话。”
朱大海在回家的路上,迎面遇着一早起的村民,他见朱大海满头大汗,道:“朱保长,你早!你从何处而来?跑得满头大汗!”
朱大海支晤了一声,就回去了。此时从他院中走出两村民,是赶早到他家请朱大海保长办点事。迎面碰到朱大海急冲冲进了院门。村民问道:“朱保长,刚才嫂子说你半夜出门一夜未归,我俩一早来,想请你替我们办事。”朱大海道:“办事以后再说,我饿极了,想吃早点了。”
梁翻译吩咐两个警备队伪军去叫朱大海保长快集中民众去张网扣门前听训。两个伪军正好遇着刚才迎面碰到朱大海的村民。一伪军对他道:“喂,你快带我们去朱大海保长家,皇军已抓住了共党新四军张网扣,皇军命令他快叫村中老百姓去张网扣门前听训!”
那村民大吃一惊,张网扣被日本鬼子抓住了,定有大难!他对两伪军道:“老总,刚才我迎面碰到朱保长满头大汗,急急回家去了;他家就在前面,我带你们去。”另一伪军道:“笑话,朱保长才带着我们和皇军来抓捕共党新四军张网扣,他又急急溜回家去,现又叫我俩去找他,简直不可思议。”
那村民听在耳中,记在心上。其实,这是朱大海和梁翻译商量好的圈套,朱大海当时对梁翻译道:“翻译官,我不宜早早在此露面,以防村中之人,怀疑张网扣是我告密的。”
世上之事,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大海告密张网扣之事,还是暴露了。
那村民带着两个伪军来到朱大海家,一指朱大海院子大门道:“老总,这就是保长朱大海的家。”说完,这村民转身就走了。两警备队伪军走进院落,高声问道:“朱保长在家吗?”朱大海在厅屋一见两个伪军,急忙站起身来连声答道:“在家,在家,两位老总,快进屋吃早饭。”两伪军道:“日本皇军有令,叫你快集合村中百姓,去张网扣家门前听训!不得有误!”
刚才两名村民找朱大海有事,尚未走,朱大海向他俩道:“请二位帮个忙,替我把四小找来。”
四小,叫朱四小,四十岁不到,是朱大海一远房兄弟,光棍一人,是黄金村出了名的懒汉二流子。每日快近中午才起床,脸不洗,牙不刷,就去走东家窜西家,讨口饭吃。自朱大海当了伪保长后,就叫朱四小当保丁,替他在村中催捐税、催粮草;因他的身材和朱大海相近,朱大海的妻子就找了几件朱大海不穿的破旧衣衫给他换上,才有点人样。他也很听朱大海妻子的话,常向朱大海妻子献殷勤,帮她烧火抹灶,嫂子嫂子喊个不停。也常在朱大海家吃口便饭。朱大海家大业大,也不在乎他吃一口两口。
说到曹操,曹操到。两村民正想去找朱四小,只见朱四小穿了破长衫走进院落大门。朱大海一见,急忙喊道:“四小,快拿面锣在全村敲锣,喊每家每户的男人,都去张网扣门前听日本皇军训话!如有不去者,罚大洋二块!”二块大洋,当时可买二担稻谷。朱四小二话没说,拿着锣跑遍全村,同时不断高喊:“每家每户听着,所有男人都去张网扣家门前,听皇军训话,如有不去,罚大洋二块!”大洋就是银元。全村男人一听,不敢不去,都陆续来到张网扣家门前场地,东边和薛埠大河北岸上站满了人群,大门前的场地上都是日本鬼子和伪军;群众不敢前去,但他们都看到了五花大绑的张网扣。
这日清晨一大早,张秀英和男男母女俩正洗严南生去世时落下的蚊帐,名曰:落帐。她俩刚洗好晾晒好,就听到朱四小敲锣喊话,叫人去男男舅舅张网扣家门前听日本鬼子训话,男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男男要去观看,母亲不准她去,那里有日本鬼子。
男男哪里肯听妈妈的话,过了门前的小桥,直奔舅舅张网扣家。她跑到薛埠大河北岸的圩堤取牛,她未去张网扣门前,而是远远站在圩堤上一高高农民腌制肥料的土墩之上,翘首向张网扣家门前观望。
俗话说:要得俏,一身孝。男男今天上身着一件白洋布大副头上衣,下身穿一条白粗布半短不长的裤子,大裤腰间索一编织裤带,穿一双布鞋,男男天生丽质,这一打扮,简直美若天仙,嫦娥下凡。
只听梁晓初翻译高声道:“乡民们听着,今天大日本帝国皇军,在这里抓捕到了共党新四军张网扣,就地行刑,叫大家来观看当共产党新四军的下场,现在开始行刑!”
不知何时,日伪军已将那小渡船划到了张网扣门前薛埠大河边的码头旁,只见龟田和两个日寇将张网扣架到了小渡船上,又将一用麻绳绑好的大石块的绳索,扣到了五花大绑的张网扣的腰间。只听张网扣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共产党万岁!”
日寇将小渡船划到了薛埠大河中央,将张网扣连人带石,推入水中,活活淹死。
男男在土墩上看得双眼流泪,直跺脚。就此时,一年轻力壮的日寇,手拿着比一般枪长的枪,掰开围观的人群,想找一隐蔽处大便,一出人群,见到了亭亭玉立在土墩上的男男,喜出望外地叫道:“花姑娘的有!”就追向男男。
男男忽见一日寇向她跑来,她飞身跃下土墩,向家飞奔而去。那日寇也快速向她追来。男男原本行走如飞,今天她跑得更快;那年轻力壮的日寇也不示弱,在后紧追不舍。
尽管从南面的薛埠大河到北面的上阳河之间有四五华里,男男很快跑回了家门,顺手将门关上。那日寇也已到了小桥边,他紧跑几步来到男男家前,用枪托砸开了大门,进了门,掀开了房门的门帘,见男男坐在床沿喘气,那日寇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一进房门,把长枪向南墙一靠,淫笑着走上前来,顺手一推男男双肩,男男被推仰在床上,那日寇顺手将男男两只裤脚向下一拽,见到了男男的下身,垂涎欲滴,心花怒放,心道:猎物到手矣!
这日寇急急忙忙摘下钢盔扔在地上,又急急解武装袋。男男也急忙站起来,她上衣的下摆遮住了下身,她思考着如何御敌?!她退到床后忽见多年前打狗套狗的铜丝活圈挂在床头的墙上,此时那日寇正背着她脱上衣,她迅速将铜丝活圈取下,握在手中,伺机套进这日寇的颈项。
那日寇站床前已脱光了上衣,解开了军裤皮带,要脱裤必须先脱下脚上的大头皮鞋,他万万也未想到这文弱的花姑娘会对他狠下杀手。他坐到床沿,背朝男男,准备解大头皮鞋的鞋带脱皮鞋。男男突然将铜丝活圈套进了这日寇的颈项,像她打狗套狗一样,一手抵住铜丝活圈后的小竹筒,一手抓住铜丝活圈后把手,奋力向后抽这铜丝活圈,紧紧勒住了这日寇的颈项。这细铜丝紧勒这日寇的颈项,他的颈大动脉受阻,脸胀得通红,眼珠几乎要暴出眼眶;大脑通往上肢的神经也受到阻碍,气管受阻不能呼吸。这日寇正挣扎之时,男男母亲张秀英归来,听到屋内有动静。急忙走进房门,看到男男紧勒住日寇颈项,日寇正待挣扎,张秀英急忙向前拖住了日寇双脚向后力拽;男男在床上紧勒,母亲张秀英在床下力拖;不一会这日寇停止了挣扎,双脚连蹬了几下,就再也不动弹了,死了。男男母女俩还在一个紧勒,一个力拖。张秀英、男男母女俩,见日寇死定了,两人才松开了手,男男瘫坐床上,张秀英瘫坐在地上,直喘气。
男男母亲见女儿光着屁股,赶紧拾起男男的裤子扔给了男男道:“快穿上,收拾东西快走!”
男男母亲收拾了一小包裹,拿了小脚盆;男男将《三国演义》、《荒江女侠》两部书装进她小学用的小书包,背在肩上。张秀英在前已走出房门,男男在后,见到日寇的长枪和武装带,顺手捡起,随着母亲走出家门。男男母亲见男男拿着枪问道:“你拿着这个东西做什么?”男男答道:“这是日本鬼子杀人的武器,我把它扔进河里。”
母女俩迅速往屋后上阳大河边走去,男男顺手将长枪和子弹袋扔进屋东的小河水中。
母女俩在上阳大河边,将包裹和小乡包,放入小木盆中,就下了上阳大河,向对岸游去,她俩上了岸,就直奔柳庄村而去。
张网扣门前,他的妻子潘氏一见丈夫被日本鬼子石沉薛埠大河,她也想投河随张网扣而去,可是脚下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两个女儿,紧紧抱住她的双腿,潘氏又弯下腰来,瘫坐在地上,紧紧抱住这双女儿,母女三人,放声嚎啕大哭。围观听训的黄金村人,无不流泪。
梁晓初这个日本鬼子的翻译训话已结束。龟田、赵晨初集合日伪军,准备返回;龟田清点日寇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日寇,高声喊叫没有回音,四处寻找,不见踪影。
这时一伪军道:“那个小太君,可能去找花姑娘了。”龟田一想,很有可能。此时村民已散,只有数位村民在安抚张网扣的妻子潘氏;还有伪保长朱大海和保丁朱四小未走。
龟田和梁翻译,急问朱大海道:“附近人家可有大姑娘小媳妇?朱大海想了半天,没想出这里有年轻的小媳妇和大姑娘。朱四小保丁道:“是不是去找野丫头了!”朱大海想了一想,野丫头男男家离此有好几里路,不大可能;但朱大海还是把这一情况向梁晓初和龟田说了。梁晓初向龟田翻译了朱大海的话。龟田对朱大海道:“你的前面带路,我们去看看!”朱大海、朱四小在前,龟田、梁晓初和日伪军紧随其后,很快到了男男家门前的小桥,只见男男家大门洞开,不见人影。龟田过了小桥抢先进了男男家门,掀开门帘,见到了他的那个部下日寇,上身精光光,下身裤鞋未脱,颈项上还套着勒死他的那个打狗套狗吃狗肉的铜丝活圈。龟田气得暴跳如雷哇哇直叫。梁晓初、朱大海等也进了房间,顿时房内挤满了日寇和伪军。
龟田走上前去,取下套在那日寇颈项上铜丝活圈握在手中,命身边的日寇,抬走这日寇的尸体,又令一个日寇捡起他脚边的钢盔,但不见了这日寇的枪支弹药,他更是吃惊!他气急败坏,大叫一声,举起指挥刀,一刀劈下,砍断了一根床柱台,急走出门外。其他日寇等人也紧随其后出了大门。
龟田一把火,把男男家三间草屋烧了个精光。又命令日伪军在朱大海、朱四小带领下,搜遍了男男家四周和左邻右舍,都未见男男母女俩的踪影,只得垂头丧气,领着日伪军,回到了薛埠镇。
龟田、梁晓初和众日寇抬着那日寇尸体。回到包家湾日寇军营,龟田手拿那铜丝活圈,和梁晓初直奔包氏大祠堂渡边次郎的司令部。
龟田、梁晓初一进司令部,渡边次郎正坐在他办公桌后的太师椅中,品午饭后的春茶。龟田一个立正,向渡边次郎汇报了在黄金村发生的一切,同时将手中那铜丝活圈递给了渡边次郎,并告知死去日寇的枪支弹药也被那个野丫头带走了。渡边次郎听完汇报,这个野丫头不仅杀死了他大日本帝国的一个勇士,还夺走了这勇士的枪支弹药,更为吃惊!他拿着铜丝圈向梁晓初问道:“这铜丝圈是个什么用途的东西?”梁晓初答道:“这铜丝活圈是中国人套狗打狗吃狗肉的工具。”渡边次郎更气愤地道:“这个野丫头大大的坏!把我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勇士,像狗一样打死!”他挥手,让龟田退下;又对梁晓初道:“梁兄,你现在就回家,请王小姐立即叫赵会长来议事。”
下午二时左右,赵德和、王小昭和梁晓初赶到包家湾日军司令部,渡边次郎已在那里等着他们。他一见赵德和、王小昭,忙招手道:“赵会长、王小姐,快请进,坐下。”赵德和、王小昭进入包氏大堂,急问道:司令太君,此时急招我俩前来,有何要事?!”
渡边次郎叫他俩坐下,急道:“赵会长、王小姐,今日上午,龟田中队长带领我大日本帝国皇军勇士去黄金村抓捕处决共党新四军张网扣时,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大事件,一个叫什么野丫头的女子,不仅杀死了我皇军的勇士,还带走了这勇士的枪支弹药,很是严重!你俩立即通知各保长连夜来此开会,我有紧急任务布置!不得有误!”赵德和、王小昭立即返身,设法去通知各保长立刻来薛埠镇日寇司令部开会,王小昭对赵德和道:“赵会长,现日已偏西,哪有这么多人四散下乡去通知保长立即来薛埠镇开会!”赵德和道:“我也正在犯愁,此事也必须让潘六官、杨仁谱两副会长知道,我们四人立刻共同讨论此事。”
他俩家也不回,急走到中街潘六官的店堂中,潘六官一见,笑道:“大会长和王小姐,亲临寒舍,仍稀客也!快请进用茶。”赵德和神情紧张,急急对潘六官道:“潘先生,今日事情紧迫,我和王小姐此刻来贵府有事相商,你立刻派店员去把杨仁谱老先生请来,我们四人就在此,商量一件紧迫之事!”潘六官一见赵德和、王小昭的神情,也停止了客套,立即派店员去请杨仁谱。杨仁谱一到,他们三人起身相迎;杨仁谱道:“三位此刻宣老身前来,有何吩咐?”赵德和道:“杨老先生,刚才司令大太君命令我们立刻通知各保长去包家湾司令部开紧急会议,现太阳西斜,各保分散,如何快速将各保长叫来开会!一个乡丁,如何跑得过来?!”
杨仁谱老谋深算,笑道:“此事不难。”随即叫唤他前来的店员道:“请你再跑一趟,去自洽大队部把大队长杨志辉叫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店员去不多时,就把杨志辉叫来了。杨志辉是杨仁谱的晚辈,杨仁谱又是自洽会副会长,故杨志辉一唤就到。
杨志辉一到潘六官家,见赵德和、王小昭都在这里,知有急事,就问杨仁谱道:“长辈此时唤晚辈来,有何要事?请吩咐。”
杨仁谱道:“志辉,你立刻回大队部,选派一些年轻的、跑得快的士兵,每保二人,立即叫各保保长前来开会,皇军司令有重要大事宣布,不得有误!这些送信的士兵你可答应他们快去快回,就说我有酒钱相赠,一定要快!”
赵德和对杨志辉道:“杨大队长,你去安排好,立即回来向我们汇报,我们在此等你的回话。”潘六官对赵德和等人道:“请诸位去我后厅用茶,专等杨大队长的回音。”
到了潘立官家后厅,店员为他们上了茶。赵德和对杨仁谱道:“杨老先生,你这个主意真好,当时我只想到乡丁一人,就未想到动用自洽大队的士兵分头去送信。王小昭笑道:“杨老先生这招真妙,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
他们一边品茶,一边说笑,在等杨志辉的回音。没有多久,杨志辉就回到潘六官家。他向杨仁谱、赵德和、潘六官和王小昭汇报,各保均已派士兵快速去通知,估计不要多久各保保长就会赶到。
现时初夏,白天长,夜晚短;太阳快下山了。潘六官道:“诸位也不必回家用餐了,就在寒舍吃点便餐可好?!”赵德和道:“我看就不用麻烦潘师娘了,现在我们几人就去史记饭店,喝杯老酒,由自洽会请客,大家都不必掏腰包。”杨仁谱道:“也好,我们喝完酒,各保长大人也到了。”
那些送信的伪军一路奔跑,火速传信。伪保长们也加快步伐,陆续抵达赵德和药店的店堂之中。他们有上街的包世豆,下街的包洪保、薛村的郑鹏寿、上阳的杨森……,最晚到达是柳庄的杨仁和黄金村朱大海。赵德和、杨仁谱等五人,也喝完酒在店堂中等候;当杨仁、朱大海一到,赵德和、王小昭立即带着这些伪保长来到包家湾日军据点的司令部。
渡边次郎、梁晓初翻译和几个日寇早已在此等候,包氏大祠堂中也已放好了几张长凳。赵德和、王小昭和伪保长等一到,梁晓初示意叫他们坐下,包氏大祠堂中,虽有这么多人,但都神情紧张,静得像无人之境。
只见渡边次郎满脸愤怒之色,气愤地高声道:“今日上午,我们皇军和警备队士兵,去黄金村抓捕共党新四军张网扣时,发生了一件情节相当严重的事件。”此时,他在办公桌上拿起那个铜丝活圈在空中晃了几下。继续道:“一个叫什么野丫头女子,竟用这铜丝活圈,将我大日本帝国一名皇军勇士像打狗吃狗肉一样,活活勒死。更为严重的是,还将这名勇士的枪支弹药也拿走了,这将是对我大日本帝国的威胁,虽然不大,但影响极坏!我估计,她现在不会跑得很远,一定在黄金村周围附近的地方藏匿,你们的回去一定要在每家每户仔细搜查,如果你们有谁捉到野丫头母女,奖金百块大洋。现在由黄金村保长,介绍野丫头的体貌特征,有关她的经历,以便大家去搜查;如果有人提供逃往何处的可靠情报,我也给予奖励。”
朱大海胆胆惊惊站起身来,向大家说道:“司令太君和诸位,这个野丫头,真实姓名叫严超男,小名男男;‘野丫头’是我们黄金村百姓给她起的绰号。她现年二十岁左右,身材不高不矮,苗条端庄,美丽动人。她儿时在水中遇到水鬼水獭猫,竟咬下水鬼的一块肉,逃得一命;上初小时,竟用这铜丝活圈,勒死了一条站起来比她高、称起比她重的大黄恶犬。在黄金小学,与我年龄比她大、身高力大的儿子打斗,竟被打得头破血流,逃回家去;我父亲问,哪家的野丫头,这么厉害!从此黄金村的百姓,都称她野丫头,不呼其名。黄金村的人,好像都喜欢她,就我家恨她。”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个野丫头,还能断文识字,和他去世的父亲一样,写有一手好书法,还有些武艺,能轻手轻脚、飞上跃下六七尺高的圩堤。”
在座的人听了都很惊讶,渡边次郎一听,既担心这个野丫头今后会成为他劲敌,又对她产生一些兴趣。他道:“诸位回去,一定要打探到她藏身之处,我一定活捉她!谁打探到她确切的情报,我一定重奖。现在你们立即回去,搜寻这野丫头的下落。”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渡边次郎留下了王小昭和赵晨初,对他俩道:“王小姐、赵队长,你俩是负责情报工作的,一定替我找到这个野丫头!”
野丫头勒死日寇的英雄事迹,在当日午后和次日清晨薛埠镇各家茶馆中传开了。在中街蒋毛头茶馆中,只见一位身着长衫,海下一部花白长胡须的老者,他一拍茶桌,站起身来,以说评书的语气,高声说道:“话说黄金村,一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粗壮的野丫头,徒手活活勒死一凶恶的年轻力壮的日本鬼子,真英雄!女中豪杰也!”。
蒋毛头茶馆老板,急急道:“诸位,诸位,请莫论国事!”
茶馆中没有一位听他的言语,仍在热烈议论这一特大新闻。野丫头的英雄事迹,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