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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畋自被李昌言夺权后,便在其安排的一队卫兵的护送下,沿斜谷进入蜀中
走了数日,这伙卫兵窃窃商议道,“李节帅安排在临近蜀中地界斩杀郑畋一家,我看此地不错,早日结果了他们,我们也可回去复命”
众人皆同意,遂提刀向郑畋一家人走去
郑畋一路上见这一伙人面生,已自知凶多吉少,此刻又见其凶狠前来,遂闭目端坐于地
深吁一口气,对着身旁的郑凝绩道,“儿啊,莫要辱没郑氏风骨”
郑凝绩闻言,亦手握长剑,护于父亲身旁
刚要动手之际,只听远处一将大喝,随后一箭射穿为首的卫兵,众人为此景吓住,皆不敢上前
但见来将,身披黑色战甲,红色战袍随风飘扬,手挽长弓,只一瞬便纵马赶来,而身后紧随数百精卒而至
“西川军”,见来将旗帜,郑畋方知此人乃蜀中将领
“郑公受惊了,我乃西川牙将高仁厚,今受天子命赶来相护,险些迟到酿成大祸”,来将下马作揖,向郑畋行礼道
“感谢将军救命之恩”,郑畋在郑凝绩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向高仁厚表达感激之情
“朝廷宰相你们也敢下毒手,是活的不耐烦了?都给我杀了”,高仁厚冲着自己带的士卒喊道
众人皆伏地乞求道,“我等皆受郑公恩惠,因家人被李昌言控制,万般无奈才做此恶事,还请留我等一命”
郑畋见状,连忙相拦,“他们都是凤翔的健儿,奉命行事,还请将军息怒,放他们回家去吧”
见郑畋已然发话,高仁厚遂放了这伙人,“郑公以德报怨,在下佩服”
在高仁厚的护送下,郑畋终于平安的来到了蜀中
此刻来到成都的郑畋,又面临着比关中战场更惊险的斗争
话说这田令孜早年入宫,被分配服侍身为普王的李儇,自小在田令孜的调教下,李儇更是热衷游玩,尤其擅长马球,甚至于每次睡觉,都需要田令孜哄睡方可
李儇乃是先帝懿宗第五子,本无权继承皇位,先帝懿宗病重之际,田令孜暗中向当朝权宦刘行深和韩文约推荐年幼的李儇
刘行深与韩文约思忖再三,皆感觉年幼的皇帝更易于操控,遂答应与田令孜合谋,拥立李儇
三人遂在懿宗病逝后,指挥神策军诛杀懿宗所有子嗣,拥立李儇继位,此便是当朝皇帝僖宗
继位后的僖宗对田令孜更是百依百顺,呼为阿父,此后田令孜便依靠僖宗的宠信,排挤刘行深与韩文约,从而独掌大权
如愿担任神策军中尉的田令孜,在内与宰相卢携勾连,掌握朝堂内外大权,在外又与卢携一同支持淮南节度使高骈,形成内廷,朝堂,外藩的错综盘结之势
但纵横官场多年的田令孜深感此二人毕竟外姓,不能真正为自己所用,其后果然黄巢义军击败高骈,卢携失宠,田令孜更觉扶持自家人的必要
欲亦亲兄长陈敬瑄为西川节度使,为了不落人口实,遂向僖宗推荐了陈敬瑄,杨师立,牛勖,罗元杲四人
僖宗正兴致勃勃的观看马球比赛,哪有时间管顾其他,遂回道,“此四人马球打的如何?”
田令孜一时愣住,不知僖宗是何意
“让他四人打场马球,谁胜了就做西川节度使”
田令孜连忙招呼四人上前,“你们给圣上打一场马球,胜者当为西川节度使”
四人领命而去,杨师立,牛勖,罗元杲皆为田令孜在神策军中的亲信,自是明白道理,在比赛中处处相让,自然陈敬瑄赢得最后,也顺利做了西川节度使
而后便有黄巢逼近长安,田令孜携僖宗一行偷逃入蜀投奔陈敬瑄一事
此番僖宗离京入蜀,一路上劳顿数月,吃尽苦头,如今在蜀中稍微安定,更是对田令孜,陈敬瑄格外倚重
朝廷内外皆由此兄弟二人主持,至于大小事务更只与田令孜陈敬瑄商议,入蜀官员甚至一连数日见不到僖宗,这引起了一众大臣的担忧不满
左拾遗孟昭图遂上书直言,“朝臣与宦官都是为天子服务。但是去年陛下离开长安,并没有告知文武官员,致使宰相以下数十位官员被黄巢所杀,唯独这些宦官安然无恙。而今陛下幸蜀,追随而来的官员,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跋山涉水前来效忠,但陛下不体恤群臣,每日只与宦官们闭门商谈,这岂不是寒了天下臣子之心?长此以往,臣恐难以收复两京,恳请陛下三思”
这篇奏折,情真意切,直言犯谏,将僖宗偷逃入蜀,害死百官的丑事尽数抖出
僖宗听的早已是面色铁青
旁边的田令孜也是汗流浃背,咬牙切齿
遂抓住最后一句话,说道,“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收复长安已然在望,这个孟昭图,竟公然诅咒,实在是大不敬”
被田令孜一拱火,僖宗更是挂不住脸面,气急败坏的贬孟昭图为嘉州司户,即刻离开成都
田令孜出于怨恨,又遣人于半路上将其杀害,可怜孟昭图一心为国,竟落得如此下场
此事一经曝光,蜀中哗然,群臣纷纷为孟昭图鸣不平,要求僖宗严惩凶手
田令孜见蜀中震动,也自知理亏,遂以天子之名设宴招待蜀中各级将官,意图平息众怒
宴席上,山珍佳肴,美酒歌姬
却唯独桌上酒杯,吸引了众人,原来这酒杯竟是以纯金打造,杯身镶一颗拇指大的明珠,色泽明亮,堪称世间极品,众人哪里见过如此稀罕物件,皆拿在手中,把玩称奇,无不面露羡慕
田令孜见此情形,心中暗喜,遂道,
“咱家与诸位臣公都是为天子操劳,这酒杯乃是我特命工匠以纯金打造,缀以南海夜明珠,大人们如不嫌弃,走后皆可带回家中,慢慢欣赏把玩”
如此宝物,竟一句话便全部赐予,在座无不欢喜,皆恭维奉承起田令孜
更有几人不待离席,便将酒杯揣起
田令孜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拿人手短,这些人自此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忽瞥见席中一人,只闷头喝酒,对酒杯却不甚感兴趣,乃是黄头军使郭琪
田令孜走到郭琪身旁,“郭军使,不喜欢这酒杯?”
郭琪冷哼道,“我是来讨公道的,不是来接受你这些小恩小惠的”
“你有何不平”
郭琪借着酒劲,便将蜀军所受偏见一并述说,“蜀军与诸军同是宿卫天子,为何赏赐悬殊?愿军容使减诸将之赐以均蜀军,使土客如一”
原来现在的僖宗身边,由自长安追随而来的神策军和成都当地蜀军共同护卫
田令孜却对自己掌控的神策军赏赐丰厚,对蜀军不闻不问,以致蜀军上下皆心怀不满
田令孜见郭琪当面指出自己有失公允,反问道,“你有何功绩,敢要赏赐”
“吾曾与党项十七战,契丹十余战,金创满身,征吐谷浑之时,肠子流出而不下阵地,线缝复战”
言罢,郭琪掀开上衣,露出腹部数处刀疤
众人见之,皆感叹敬佩
此宴乃是田令孜收买人心,见这郭琪是个狠人,虽被顶撞,却不便当众发作
遂改口道,“军使战功累累,咱家自是记在心上,事后必向圣上禀明,以表彰军使及蜀军之功”
转头对身后宦官使眼色道,“来人,赏酒,以壮军使之威”
郭琪也是耿直朴实,见田令孜赏酒,以为已经要回了公正,遂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料,回家后半个时辰,郭琪便毒发身亡
消息传出,黄头军兵士皆自发前来为郭琪送葬,聚集之人也越来越多
孟昭图与郭琪被害的遭遇,田令孜残害忠良,蒙蔽圣听的奸诈,都让在场之人,愤慨不已
遂呼应着以清君侧为口号,冲向僖宗在成都的行宫,要求斩杀田令孜
西川节度使陈敬瑄闻讯,立刻调集军队,将作乱的黄头军团团围住,喊话道,“你们这群贼兵,胆敢惊扰圣驾,现在放下兵器,我可以考虑留个全尸,不追究你们家人”
为首兵士怒骂道,“你本是个卑贱的贩饼之徒,全仗着你那个太监的弟弟,才当上这节度使,如今你二人又残害忠良,沆瀣一气,搅的蜀中不得安宁,我等便是要替天行道,诛了你二人”
陈敬瑄本想唬住众人,当街抖下威风,不料却被揭了老底,窘迫至极
当即下令,格杀勿论
黄头军终是寡不敌众,加上缺乏有力领导,均被斩杀街头
陈敬瑄还不解气,又于城中建立寻事人一职,以搜罗城中与黄头军叛乱有关联之人,并监察民众一举一动,但有叛乱之象乃至不满言语,皆用重刑,一时间人人自危
郑畋便在此蜀中震荡之际,来到成都
僖宗感念郑畋忠心为主,亦不追究兵败之责,乃拜郑畋为司空,留在蜀中伴驾,辅佐朝政
郑畋的到来,成为了蜀中一众官员的主心骨,自然也对抗起了田令孜和陈敬瑄
此时趁着黄巢起义,中原混战之际,阡能占据邛州,据兵叛乱
阡能,本是邛州一个地方小吏,因故弃职逃亡,后不堪逃亡生活,遂于家乡聚集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球四人,拉起一支农民军,竟横行于邛雅蜀三州,一时间官兵莫敢相抗
阡能军逼近成都,僖宗得知消息,亦害怕再次流亡,遂召集田令孜与陈敬瑄商议对策
陈敬瑄举荐亲信部将杨行迁为指挥使,可领军平叛
僖宗当即采纳,升杨行迁为邛雅指挥使,待平定叛乱,当任命为东川节度使
杨行迁得天子如此允诺,又有陈敬瑄撑腰,即兴冲冲带领大军征讨,不想这阡能骁勇无比,一连数战,打的杨行迁损兵折将,龟缩营寨,不敢前进
涪州韩秀升,屈从行也在此时起兵响应阡能,一时间叛军声势浩大,蜀中危如累卵
仗越打越乱,想着即将到手的东川节度使没有了,又打不过阡能,更是又恨又急
忽一日,杨行迁见一伙邛州灾民,因为战乱,一窝蜂的往西逃难
杨行迁心想,“这大灾之年,兵荒马乱,死几个人谁也不会知道,当做叛军俘虏献功,岂不更好?”
遂命左右,逮捕这一伙流民,当做俘虏关押起来,为凑人数,竟连同周围数个村庄的百姓,也一同抓捕,然后上报已取得邛雅大捷
僖宗以陈敬瑄领导有方,拜检校司徒,加侍中,位同宰相
以杨行迁平叛有功,加为东川节度使
但如此恶行,岂能瞒天过海,很快便有人暗中向郑畋报告,邛、雅叛乱早已火烧眉毛,杨行迁杀百姓冒功,实则停军不前
郑畋震惊之余,为了保险起见,与子郑凝绩趁夜,轻车简行来到杨行迁关押俘虏的大牢
只见数千人,皆骨瘦嶙峋,虚弱不堪,里面夹杂着众多孩童妇女
这些人说是占据州县的叛乱之军,谁人能信?
见有人前来,一个老伯跪地乞求道,“大人,我来自邛州,儿子死于战乱,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十岁的孙子逃难,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如果要杀头,但请留我孙子一命”
郑畋闻言垂泪,乃安慰众人道,“大家暂且不要声张,我一定会禀明天子,还你们清白”
转头对郑凝绩愤怒的说道,“就是这样的官员太多,黄巢才会越剿越壮大”
为不打草惊蛇,二人又偷偷潜回成都,并将详情报于天子
僖宗闻言,勃然大怒,当即以因欺君冒功之罪处死杨行迁
但因陈敬瑄护驾有功,又得田令孜周旋,僖宗并未追究陈敬瑄之罪
在郑畋的建议下,改任高仁厚为指挥使,继续平叛
高仁厚来到邛州,了解到当地叛军本都良民,只是田地被占,无法生存,为了混口饭吃方才追随阡能叛乱,遂决定采取攻心之计
高仁厚命大军远离叛军驻扎,并晓谕当地,“能卸甲迎王师,并上报贼人踪迹者,皆赏赐田地,免除徭役,朝廷大军所来只除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和韩求五人”
起初这番告令,无人相信
忽一日,有一叛军士卒前来,原来是不满提着脑袋过活的日子,前来投奔,高仁厚当即赏赐十金,并提拔为营帐亲兵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知高仁厚言出必行,遂争相投奔,阡能主力位置,城中守卫部署情况,也随之尽被高仁厚掌握
见叛军即将瓦解,高仁厚又召集所有降卒道,“我本想让你们早日回家团聚,只怕阡能各营之人不明白我的本意,而心存疑虑,想以你们为先锋,见到阡能兵不用打仗,只要把你们写在背上的归顺二字露出,而后便可回家”
众人闻听不用打仗,还能为高将军招揽降卒,亦欣喜出发
众人皆手持农具,牵着牛羊,露出归顺二字,并大喊道,“我们已归顺朝廷,分了田地和牛羊,准备回家耕田,愿意回家的朝廷都不再追究”
叛军看着之前投降的人,于城前路过皆满载而归,亦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忽一人壮着胆子翻出城墙,奔向高仁厚军,其余的叛军士卒皆争相投奔,生怕落后,一时间城门大开,无人安心戍守
阡能见军心躁动,早吓得魂不守舍,欲投井自尽,却被身旁的士卒拉回,不料这几人并不是来救命的,而是将阡能五花大绑送到了高仁厚军营
高仁厚见阡能被押到,责问道,“汝本朝廷命官,为何要反叛朝廷”
阡能虽打了败仗,但并不畏惧,从容答道“自宣宗皇帝以来,天下就再没有公理,朝廷腐朽,纲纪败坏,造反之人又何止我一人,只不过事未成,便成反贼而已,我既然败了,任尔杀剐,莫要多言”
高仁厚听罢,面色沉重,也不与其辩驳,只是吩咐手下好生招待,只将阡能等骨干五人,押往成都,其余叛军皆依前言不予追究
押送成都后,僖宗则不似高仁厚般仁慈,下令将五人钉死在成都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高仁厚出军不过十余日,未曾一战,未损一兵一卒,即平定叛乱
平定邛雅叛乱后,高仁厚又马不停蹄,来到了涪州
先前朝廷派来征讨涪州的牙将庄梦蝶,被韩秀升打的大败,韩秀升趁机攻陷忠、万等州,控制三峡航道,以致断了成都的朝廷漕运
在一番探查之后,高仁厚得知韩秀升将所有精锐都聚集在战船上,沿江攻略,将征集到的粮草辎重储存在山寨之中,仅派老弱防守
高仁厚大喜道,“贼兵只重视作战而轻视防御,岂能不败”
遂分兵两路,一路沿长江沿岸摆开,做进攻状,将韩秀升的主力吸引来
另一路以善于攀爬的精兵,于夜间从小路偷袭韩秀升的山寨
防守薄弱的山寨没一会便被攻占,唐军在占领山寨后,一把火烧了山上囤积的所有粮草
熊熊烈火映照在江面,恍如白日
战船上的韩秀升军士,望着火光冲天的山寨,顿时军心溃散,人人恐慌
投靠叛军的百姓,皆是为了饱腹而来,如今眼见粮草尽被烧毁,哪里还愿当饿死鬼
高仁厚在邛雅一战不杀降卒的名声,于此时再被传开,叛军皆跳下战船,游向岸边,投靠高仁厚
望着周围越来越少的士卒,自知不敌的韩秀升与屈从行遂自缚前去投降于高仁厚
韩秀升与屈从行被押送成都后,亦如阡能等人一般,被钉死在城墙之上,而胁从的士卒皆不被追究,蜀中遂安
历时不足一月,便平定了横行川南的两起叛乱,高仁厚因功被封为东川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