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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两寸的黑白半身照,她身上的白衣,和我身后女人身上穿的白衣一模一样。她的胸口染了血,我知道那是我指头上的血,我的指头无意中碰了她的胸;她没有生气,反而对我微笑,她的笑……如此的温柔,就像……晶晶的笑……
“不!”我大吼一声,不知是在心里,还是在嘴里!脑子里一片嗡鸣,也许我的整个身子都在颤鸣。我不得不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我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我脑子里先入为主的思想导致我的眼睛产生的错觉。
我身后的女人却和照片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我不敢睁眼了,因为我知道她就站在我的眼前,近在咫尺,就贴着我妻子的后背,她蹲了下来,温柔的看着我,眼睛里流出红色的泪。
好像我的晶晶,她好象我的晶晶,我却看不出她哪里像?是鼻子?是耳朵?还是她那殷红的嘴唇?还是她那一双流着血的黑洞洞的眼睛?我的理性被击垮了,变得像我妻子一样软弱,我闭着眼睛哀求她:“求求你,不要!”却不知道自己在哀求她什么。是求她离开,还是求她在我心里说:不……我不是你妻子……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鼓起孱弱可笑的勇气猛然睁开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自己的眼睛一直都是睁着的,正如我闭着眼睛看到的,她像一个淑女一样就蹲在我的眼前,然后就在恍惚中慢慢消失了。
她又回到了照片里面,我像一个色狼一样贴近她的脸,我要仔仔细细地看她,看她的脸。看出她不是我的妻子,一点也不像我的晶晶;但我却看不出哪里不像?是鼻子?是耳朵?还是她那浅黑色的唇?还是她那一双温柔的眼睛……
她的脸,每一处都和我的晶晶长得一模一样,但合在一起就不像了。除了她的微笑,那一种特别的温柔;我不知道,除了我的晶晶,这世上居然还有女子会有这种能融化男子钢铁之躯的温柔。
那是一种仿佛无限永存的温柔,深蕴在微笑中,氤氲在她所带来的空气和气氛中。晶晶的温柔让我迷恋,让我沉醉,深深吸引着我……
“求求你……带我走”她在我耳边低求。我刚要开口,忽然恍然回醒!不是她对我说,是我妻子在我颈边耳语,她怕极了,还在我耳边苦苦哀求,求我把她带走。肩膀上的疼痛告诉我,我老婆已经恐惧到无法控制咬在我肩膀上的力道!
几缕烟雾如丝,从何处飘来,轻轻缠绕在墓碑上,宛如一层轻纱遮住了照片上的她的脸。我才惊觉自己到底看了她多久?轻纱遮掩下的微笑,更添几许动人的神秘;透过雾丝轻纱,她眼中的晶晶光亮……更清明了几分。
蓦然之中我的双颊和脖颈直到胸口倏地泛出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才发现天色何时竟暗了下来!我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寻找我的摩托车;我记不起什么时候天竟起了迷雾,才惊觉自己不仅失去的方向感,同时在不知不觉中也失去了时间感。
周围灰朦朦一片,迷雾深处好像影影绰绰到处都是人。除了眼前的墓碑,满片墓地隐约间似乎也站着好些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我却看不到他们的脸。
惊慌中好不容易在幢幢黑影中分辨出摩托车的轮廓,我拔腿就跑。我没去想我的摩托车离我有多少米远,也没想我从那儿走到这儿是不是顺着路又绕了弯。此刻我只知道好多年前物理老师曾经教过我: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没跑出几步,忽然一个人影对着我撞了过来!我还未产生恐惧,几乎是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反应,条件反射般一错身,险之又险,与那人毫厘之距擦身而过。在这紧要时刻里我仍然对自己这一下敏捷的闪避相当满意,没想到一脚竟踏了个空!紧跟着向前踉跄栽倒,前脚大幅前跨,耳朵里面只听到啪地一声干脆利落的响声,霎时一股钻心剧痛从脚踝发出,我不由一声痛呼,两条腿本能失力,一下抱着我妻子滚摔在地。
脑中清楚意识到,是有一只恶魔之爪从地里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踝。我本能用手护住我妻子的后脑,因为我还没有完全跑出墓地,随地都有可能有砖石等硬物。我就势滚地,把我妻子的头护在胸口,稀里哗啦压倒一群人。
原来那些影影绰绰的人群并不是人,而是站在地里的玉米秸,被我压倒了一片。这一摔也摔出了墓地,摔进了玉米地。如此大的贯力也没能把我妻子从我身上摔开,但她难免要吃些苦头,由于我双腿都使不上力,直接就扑跌在了地上,把她压惨了。
脚踝上的疼痛犹如骨断筋折,我痛到直冒冷汗,脸色煞白。如果说有什么力量能把我妻子从我身上弄下来,我想不是蛮力,也不是恐吓;我忍不住呻吟呼痛,我老婆一下从一种恐惧被抛到了另一种恐惧之中。
她哇地一下又号哭起来:“你怎么了!怎么了啊!?”她惊恐无措,两只手不知道该摸我哪里。她一哭我就镇定了许多,强忍着痛说我脚疼,极力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慌忙跪爬到我的脚上,哇地一下又哭叫起来,两只小手捂着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恶魔之爪’还在我脚上,我老婆没见过,她不认识。
却是一只捕鼠夹,准确的说是捕捉黄鼬用的大型捕鼠夹,所以才能‘捕人’,这东西我见过。我心里一阵感激,我感谢这一地区没有熊出没,那种捕熊夹就像能张开到一百八十度的大铁嘴,上下颚错落有致的锯齿,一经咬合,严丝合缝,切断人的脚踝比黄鼠狼咬断一只鸡的脖子还轻松。
从这只捕鼠夹,于这迷雾之中我仍感受到一股人气——一股生人气息。至少我可以感受到有人来过这里,并布下这一陷阱。我若是那一脚没有踩到黄鼠狼的天洞,我想也不会踩到这只捕鼠夹。我对那布夹人心生感激。鼠夹的上下颚只是两只半弧形的铁箍,我没费太大劲就把它掰开了,没伤筋,也没动骨。
雾越来越浓阴了。
我的脚没什么事,只是走起路来还是很疼。四周围越来越阴暗,刚刚些许排遣的恐惧感又悄悄回来了。我和我老婆相互依偎着走到摩托车旁。我注意到她不时想扭回头却又不敢,偷偷看我的脸欲言又止。
被她弄得我心里也有些发毛,老感觉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女人正站在墓地前的路边看着我们,像是送行,又像是盼着我和我妻子回头看。我强忍住想回头看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丝笑脸问她怎么了。
她抬头看了看我,嘴唇动了两下,想说又不敢说。她两只眼睛里面充满了惶惧和不安,我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心里疼得难受,才觉悟到一直以来亏负她良多。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偷偷地小声在我怀里说:“我老感觉她……那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看着我们……她的脸上都是血……”,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身子又开始发抖。
我的头皮倏然一麻!
不知道是不是化油器漏了油的原故,摩托车竟打不着火了。我心里焦躁,我妻子也越来越感到不安,雾却越来越浓。
她没有再埋怨,一句都没有,但她的神色愈加惶急。我越着急车子越发动不起来,气极之下我恨不得一脚把这破骡子踹成八十六瓣。但我知道车子还扔不得,两条腿终归不比两个轮子,再说我也不舍得扔下它不管。无奈之下我们俩只能推着车子往前走,至少先离开这墓地远远的再说。
我在前面推,我老婆在后面推。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我老婆的沉默更让我心里发慌。我几乎一步三回头,也不知怎么搞得,脑子里却突然一片空白,什么话也想不出来,更说不出来。她低着头使力推着车屁股,我却听不到她双脚踏地声和她的喘气声。
一失神间,脑子里一阵发懵。再回头时脑子里嗡地一下子就炸了!
车后空空如也……
我老婆,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