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在R市发生了一件杀人案，这件案子当时轰动了整个R市，资料就在你们手上，你们可以边看边听我说。”警员指着白板上的纸说道。
　　我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纸，第一页是R市日报1986年4月4日的一篇报道，标题是：中年男子惨死家中，凶手竟然是8岁的儿子！
　　“原来那个时候新闻的标题就这么没品位。”橙橙小声吐槽道。
　　报道的内容大概就是一名男子在家中对妻子和儿子进行家暴，并在某一天残忍地杀死了妻子，儿子当晚趁父亲睡觉的时候用刀杀死了他。后面几页纸是事情具体过程的一些描述。
　　“孩子的父亲姓李，目前我们还没有查到具体的名字，母亲的信息不详，关于他们的儿子，我们也只知道后来被送去了精神科医院接受治疗，之后的事情都还需要具体的调查。”警员说。
　　“你们这么着急忙慌地叫我们过来，结果就调查到了这么一点东西？”我觉得他们得到的信息太少了，这样根本无法和目前的案子联系到一起。
　　陆警官又点了一根烟，说：“你别急，后面还有呢，我们当然不会这么点信息就急着找你来。”
　　小警员点了点头继续说：“我还是先说一说事情的具体经过吧，这些是我们从网上找到的一些旧资料，不知道准不准确，因为那时候信息还比较闭塞，不知道传下来的版本是否正确，但如果真如我们调查到的那样的话，我觉得我们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很重要的一条线索。”
　　“嗯，行吧，你快点说吧，我们这里也发现了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等你说完我再跟你们分享一下。”我催促他赶紧开始正题。
　　接下来，小警员对R市30年前发生的这样一起惨痛的悲剧做了一个大概的描述：
　　故事的主人公姓李，陆警官他们称他为李某，妻子为李某妻子，儿子为李某儿子。李某在儿子5岁时开始性情大变，对其妻子及儿子进行暴力虐待和精神上的凌辱。目前我们无法得知李某变得暴力的原因，只知道在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进行了长达两年多的家暴之后，妻子被折磨致死。
　　长期的苦难导致孩子的心理变得麻木，母亲的死亡成为了导火索，李某儿子产生了通过杀死父亲摆脱虐待的想法。当晚趁父亲睡着之后，孩子拿起了父亲虐待自己时所用的刀具刺向了父亲的脖子，终结了父亲的性命，也为这个悲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这些跟我们现在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既然警员在说，我看完第一页的报道之后也就没有继续往后翻，本以为他会讲出什么让我惊喜的线索，但听他讲完之后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和我们目前遇到的案子没有什么联系。
　　“不是说了让你别着急吗？后面还有呢。”陆警官又说道。
　　“你继续，能不能一下说完，别吊我胃口。”我有点不耐烦地挥手说道。
　　“嘿嘿，”小警员傻笑一声，继续说：“这件事情之所以让我们觉得跟本案有联系是因为李某的死状。”
　　小警员说完这句话又停了下来，似乎是为了等我问他。
　　虽然当他说到死状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了可能是李某的死状和那些受害人很像，并且在眼前浮现出了那些血腥的照片，但为了知道确切的答案，我还是无奈地开口：“什么死状？”
　　“警察是在李某的床上发现他的尸体的。李某的儿子当时正坐在床边，见到李某的尸体，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个新警员直接吐了出来。警察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暗红色的床，是被李某的血染红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就连有十几年经验的老警员都拿出手帕捂住鼻子才走进去。进到屋子里面，每走一步都是踩在血上，有的地方血已经干了，有的还是浓稠的液体状，踩上去再抬脚可以牵起一根根血丝……”
　　“行了行了，你的气氛已经渲染得很好了，可以说重点了。”当然我只是在心中这样吐槽，既然他喜欢，就让他说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说重点吧，这些细节就不用说了。”陆警官也忍受不了了。
　　“哦哦，好的。”小警员不好意思地一笑，继续说：“警察们来到床边，才看清李某的尸体，不过虽说是‘看清’，但实际上已经认不出来是李某了。尸体是正面朝上躺着的，但是尸体的整个正面都被刀割得乱七八糟，从脸到脚全是翻出来的肉，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果真是这样，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这样残忍又具有代表性的死状确实很难是因为巧合而出现在相隔30年的两件案子之中的。就算嫌疑人不是同一个人，也极有可能是模仿犯罪，总之是有一定联系的。
　　“当然，光是这样的话这件事还不能成为让我们如此重视的线索。”小警员又开始了恼人的吊胃口。
　　我有点忍不下去了，转头瞥了一眼陆警官，陆警官看到我的表情也只是撇撇嘴，他也很无奈。
　　“是因为年龄吗？”这时候安静了许久的橙橙开口了，之前一直没感受到她的存在，我都快要忘了她是一个话很多的女孩了，这时候她突然说话，我们三人都看向她。
　　小警员露出一副遇到知己般的笑容，指着橙橙大声说道：“对！就是这个！李某和李某儿子的年龄。报纸上的时间是1986年4月4日，到现在正好30年。而当时李某儿子的年龄是8岁，现在应该是38岁左右。而按照李某儿子的这个年龄来说，李某当时也应该在30多岁的样子，很符合程旭先生昨天所说的情况。”
　　“也就是说，你们是基于我昨天的假设正确的情况下认为这个线索特别重要的，对吧。”我感到一点小得意。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实际上是基于杀人手法如此相似的情况下，我们才与你昨天所说的情况进行对比，然后发现了其中的关系。”小警员很直接地说道。
　　我耸耸肩，撇了撇嘴。
　　陆警官转过来对我说：“但是我们的调查就是根据你的假设展开的，所以你刚才说的也没什么问题。总之，这条线索很重要，也很感谢你对这个线索所做出的贡献。”
　　陆警官说着伸出手，想要跟我握手。
　　被这么突然一感谢，我反而觉得有点不自在，身体僵硬地伸出手和陆警官的手握到一起。
　　小警员汇报完毕后就去做自己的工作去了，陆警官邀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看，看得我全身发毛。
　　“陆警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样盯着我，弄得我很不舒服。”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
　　陆警官不断点头然后“哼”地一笑，说：“程先生，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从目前看来，你昨天的假设是对的，但是你为什么一下子就找对了调查方向？说真的，你身上有太多疑点和谜团了，比起抓到凶手，我现在对你这个人更有兴趣。”
　　呃……总感觉陆警官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陆警官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过我。不过这也正常，我一开始是被当做嫌疑人处理的，后来因为一个不在场证明解除了嫌疑，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凶手的目标，现在还对案件的调查方向做出了目前看来正确的判断。如果我是陆警官，也不会对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完全放心。
　　“呃呵呵……”我尴尬地笑着，说：“可能是作为凶手目标的一种直觉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那些东西，也许是跟凶手接触两次后，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什么气息吧。”
　　“哧”陆警官一笑，弓起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坐下，说：“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放心，既然你的嫌疑已经排除，我就不会再继续在你身上纠结什么。只不过，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的，我希望你能够慎重地考虑，不要因为个人原因影响了案件调查的进度，从而导致更多的人死亡。我相信，你也是不想背负这些人命的。”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个话了。他知道我的软肋，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他导致案件迟迟不能破获，凶手继续逍遥法外，杀了更多的人，那么这些人的死跟我的行为是脱不了关系的。他用几句话就让我保护自己的行为变成了对杀人凶手的帮助，让我成为了一个帮凶，背上了生命的重责。
　　但是，我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会动摇的，先不说我已经答应了弗莱格，就我自己的利益考虑，我也绝对不能说出那些重要的东西。而且，之前我也就想过，胡瑾的执念这么强烈，既然他已经把我列为了他的目标，那么不先弄死我的话，他是不会更换目标的，所以我现在只要好好保护自己，就等于在保护其他人的安全。
　　现在其实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会成为胡瑾的目标。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股恐惧再次涌上我的心头，就跟昨天一样。从我醒来那天起，我就一直认为我是指失去了过去这一年半的记忆的，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虽说我记得雪莉和小宝，但是我仔细一想之前的经历，却什么具体的事情都想不起来。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一些定格的画面，一些我年轻时的照片……
　　等等，在我眼前不断浮现的画面中有一幅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和一个中年男子搂在一起，端着酒杯，大笑着……这个男人，给我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但是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且那种头痛又开始作祟，我赶紧停止回忆，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