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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多少人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姿态,大君高高地端坐在坐榻上,下面各部的贵族站成两列。
大君的弟弟莫顿看了眼身边的贵族,站出来开口说道:“截止到今天早晨,收拢回来的将士已经有一万多人了,现在我们大概有三万多人。”
“喀木回来了没有?”大君又问道,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气。
莫顿摇摇头,“没有,估计畏罪,怕大君罚他,跑了吧。”
前日夜里周军袭击银泽,驻扎在银泽守卫粮草辎重的就是回连部的主君喀木,这次夷猨大败的主要原因都在这个人身上。
大君深深地叹了口气。
“伯彦之呢?”
“已经上路了,预计明天就能和我们会合。”听出大君话语间的不悦,莫顿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这次夜袭让夷猨军功亏一篑,原本只要再等上个五六天,伯彦之率领的三万大军就能攻克哩桥关。可是现在,夷猨给正面峡丘重镇施加的压力消散,如果伯彦之不退,那便很有可能会被周军的援军包围。
大君也不再说话,帐篷里陷入了平静。
那图番环视周围,上前问道:“大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听见了他的问题,但是大君并不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望见大君的举动,那图番不敢再追问,可也不敢退回去,一时间竟不知道做些什么,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大君终于回过了神,他看见了站在中央手足无措的那图番,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等到伯彦之和我们会合,明日正午拔寨北上。莫顿你派人回曳落河,让他们准备好粮草,押运至线河草场,古莫,线河草场是你们家的,你现在就带人去那儿,准备接收粮草,可不要出了差错。”沁尔图家的幼子古莫闻言立马退出了帐篷,等他走后,大君才站起身,“我们就在线河草场分手,阿史那和那图番带着你们本部的人马返回曳落河主持大局,为我们筹备粮草和援军,等我们离开后你们再南下,牵制住孟北的边军就可以了。记住不要贪图享乐,要时刻提防着北方的那些狼崽子。”
北方的狼崽子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也不用明说。
“那剩下的人呢?”那图番站出来问道。
“剩下的人跟我走。”大君阴翳的眸子扫过他,口中语气依旧那般铁血。
那图番不依不饶,像是完全没被大君的威势骇住,他追问道:“去哪?”
大君这才看向他:“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大君,您从来不和我们说您心中已经做好打算的事情,您是草原上的大君,我们无论如何都应该听从您的命令,但我觉得......我们,是否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知道什么事情?”大君猛然回身,阴翳的眸子从帐篷中的每一个人身上滑过,被他盯住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知道谁才是我们中间的那个内奸吗?”
“有内奸?”
大君的话音刚落,帐篷里就像是炸了锅一样,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起来,大君也不阻拦,只是任着细声碎语的声音充斥着整座帐篷。他想不通,为什么粮草辎重囤放在银泽的消息会被周军知道,为什么周军的那三支骑军会真的如他所愿一般拼了命的向泊罗山进发,还有那天夜里,为什么凶命赫赫的铁拐子会出现在科布多草场伏击他?这一切,只能用一个原因解释,那便是这座帐篷中出了内奸!
“都退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大君扶着坐榻的把手,缓缓地坐下。
帐篷里交头接耳的声音消失了,所有人都看着大君,大君也在看着他们。不知过了多久,蒙剌部的主君那图番率先离开了帐篷,之后便是清颜部的步逅果......很快,原本拥挤的帐篷便显得有些空荡荡了。
“你为什么不走?”
大君睁开了眼睛,一直站在他床榻边的弟弟莫顿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离开,他握着拳头,揣揣不安地看着大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出来一样。
“莫顿,你是我的弟弟,如果你也像他们一样对我的决定有异议的话,直接说出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哥哥,这次南征,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人马了,各部心里都不舒服,他们私下里都说......说哥哥您为了保全匈回部的实力,故意派出他们的人马去跟汉人开战。哥哥,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如,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我们退回曳落河,等到来年开春再南下。”
“开春?我们还有春天吗?”姑衍猛地站起,他指着北方,对莫顿怒吼道,“北方的积雪厚到连马蹄踩进去都拔不出来的地步了,穷苦的人家为了御寒,连马儿的皮毛都要拨下来裹身,北方已经冻死了很多人,弟弟你说这是什么?这就是寒潮!这样寒冷的日子持续的不止一个月,两个月,我们要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生活一年、两年,直到长生天愿意宽恕她的子民,收回这该死的寒潮。可是弟弟你知道吗,如果我们不作为,真到了那时,我们之中还会剩下多少人?你知道吗?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只是一个在父君身边说着白话逗他开心的小孩,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要和他们一样来质疑我!”
莫顿看着咆哮的姑衍,久久无言。
“这场战必须要打,如果我们想活下去的话。”姑衍阴翳的目光看向莫顿,“他们可以不理解我,但是我不想听见你的质疑。”
“那哥哥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有安排的,你回去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这次的寒潮是整个草原的大事,我不想在这个关头夷猨人还要发生内讧,至于酋图,他不甘心被长生天的使者拯救,那就让他去投靠魔鬼好了。下去吧,我累了......”姑衍再一次靠在了软软的靠垫上,他一手捂住双眼,一手挥退莫顿,示意他离开。
可莫顿没有离开。
“哥哥,您说我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只是个在父君身边逗他开心的孩子,我没有异议。可这么多年来,你也没有什么变化!”
姑衍揉捏太阳穴的手停住了。
“哥哥,您总是不愿意相信您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是您的弟弟,扎木尔是您的儿子,如果那天,那天我们知道您心里的计划,扎木尔,是不是就不会......”
姑衍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是的,莫顿说的不错,如果那天扎木尔知道他的计划,那么现在扎木尔就还会在他的身边。动物的残骸是假的,狼群是假的,他放出去的消息也是假的,哈赤炎率领的五千人一直就紧紧地跟着他们,他早就猜到了对方会在科布多草场埋伏,所以他才会带着少量人马出现在科布多草场,等到铁拐子按耐不住出击的时候,哈赤炎再率领大队人马出现,计划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他低估了扎木尔心中的胜负心。如果扎木尔知道了他父君的计划,那他还会不会想着要跟一个死人一争高低呢?他以为自己揣摩到了一切,但他连自己儿子的内心都没有揣摩清楚。,
那一场仗,姑衍算尽了心思,但他还是输了,他觉得他输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匈回部的未来......
“啊!”姑衍起身怒吼,把身前桌上的东西全都挥砸到了地上,这个举动把站在一旁的莫顿吓了一跳,他很了解自己的哥哥,虽说他生气的时候旁人总是看得清他的脸色,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莫顿见过的第一次。
“哥哥......”
姑衍深呼吸,并不说话,连着站在一边的莫顿也不再敢说话了。
忽地,姑衍开口了,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南方,大周有个贵族,他们叫门阀,来信请我率领人马去高州。”
“他们是什么意思?”
姑衍摇头。
“哥哥您相信他们?”
姑衍还是摇头。
“那为什么要去?”
“来的信上说,让我带人去高州,等他们做成他们想做的事情后,大周就会把孟北还给我们夷猨,有了孟北,族人就可以躲避寒潮了。孟北......如果要硬攻的话,会有很多族人死在这里,不如就相信他们一次?”说完这番话,姑衍整个人软了下来,他是草原上的主人,但为了草原的未来,他不得不去相信他的敌人。
姑衍转身看向莫顿,“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弟弟,我才会和你说,但我不想有其他的人知道。”
莫顿唯唯诺诺的点头。
“他们......已经起了异心了!”
帐篷外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人们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劳作,这一场寒潮把草原大君和他的族人们逼上了绝路,但事件的事情就是这样,又有谁不是在刀锋上行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