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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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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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3-06-2520:48:15
  生活是一个逐渐剔除的过程,别觉得我很矫情,你会发现从前呼朋唤友,前呼后拥的日子变得着实无趣起来。我自己开始觉得生命里重要的角色在慢慢变少,需要刻意去经营和维护的似乎不再那么繁多和琐碎。做好一个爱人,做好一个母亲,做好一个女儿,仅此而已。无论狮吼还是狗吠,在我听来,不过就是一点声响,再无其他含义。
  年轻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焦躁,浮夸,好胜,自我。容不得半点反对的声音,永远觉得这个世界亏欠自己,永远觉得自己不会出错。我知道这样固执地结果就是头破血流,浑身长刺,怎么做都不对劲。但这始终就是成长必经之路,无论如何,感谢这些。有些疼痛,你必须亲身经历。我想每个人都会为成长付出代价,然后成熟,成熟有时候意味着圆滑,世故,有时候意味着柔和,温暖,坚定,有时候意味着迟钝,麻木,冷血。很多人兼而有之,变得圆滑了,亦变得温柔了,但多少有些麻木了。
  
  我想我也是这样,渐渐有些步入暮年的迟钝,记忆力在变坏,常常要花很多时间努力回忆一件陈年往事,却总是想不起来。久而久之,我便也随它去了,何妨呢?当下才是真实的,才是需要努力珍惜的,过往和未来,都不必费神,如此,便是有福人。
  日期:2013-09-2412:06:29
  周太太因为痛风住院了,吃了过多的豆制品,疼得差点晕厥。老周和保姆一起将她送到医院,在急诊监护室住了两天,尿酸高得惊人,还是进了住院部。老周为了方便照料她,把她安排住进了家附近新开张的东方医院南院。这样一来,开车过去仅需十分钟,中环高架下面也不堵车。老周问我东方有没有熟人,我说有个同学考的二医大,正好在东方医院,打电话一问,居然也调在南院支援。我和老周找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刚从急诊手术室里出来,胖乎乎的身子灵活的穿过人群朝我挥手。我开门见山的说,我们有个朋友因为痛风住进了东方,你看给安排好点的医生,费用不是问题。说完这句“费用不是问题”的时候,我满心后悔的看着他,他点点头,满脸自信的告诉我,这个病不算什么,小事情哈,老同学嘛,包在我身上!老周同他握手,请他多多关照住着院的“朋友”,他又说,这是你先生吧,没听你提起过,住院的是谁啊?老周答:我前妻。他马上不说话了。
  
  我们上楼去住院部看周太,她在睡觉,被疼痛折磨得没有精神。同学领着住院部本科室的同仁来看她,她脸色蜡黄,烫过的头发蓬松得像一朵蒲公英,没有梳理过,病痛让她更疏于打理自己,中年妇女一病,病来如山倒。老周皱皱眉头,假意握拳咳嗽一声,说我出去抽根烟。我拉住他,说,医生都来了,听他怎么说。那医生掀开手里金属封面的病历,我凑上去看,龙飞凤舞写满了钢笔字,没几个可以辨认的。我们都等着他发话,他却花了两分钟看自己写的病历,一言不发,大概是时间一长,他连自己写的字都不认识了。老周率先开口了,说,她前一段时间说自己血糖高。医生总算合上了病历开始讲话,说,血糖是很高,空腹血糖10.3,脂肪肝也很严重,痛风算是并发症了。同学在一旁附和,说,要好好控制下病人饮食,都是慢性病。老周低头对我说,让她在医院住久一点,你跟他说费用不是问题。说话的功夫周太迷迷糊糊醒了,眼神照例在搜寻老周,直接忽略了就站在她跟前的我,睁眼第一句话,天天在家吃什么?老周直挺挺站在病床边上,像在想什么心事,我替他回答,带他在外面吃过了,现在家里玩游戏。周太点点头,眼神黯淡下去,老周开口,说你别操心这些了,他十几岁的孩子了,明天放完假就回学校,你安心住院,有事我会告诉你。周太又点点头,身体的虚弱让她没了脾气,只剩顺从。她突然又抬手指指放在床头柜上的包,那只鸭蛋青色Celine囧脸包上还挂着爱马仕的包挂,我伸手拎给她,她说帮我把包带回去,放在这里我不放心,卡什么的都在里面,还有点首饰。老周这下不耐烦了,烟瘾作祟,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他烦躁的拨开我的手,语气冷而硬,替我回答周太:一个破包拎来拎去的干什么!身边两个医生默默看着这一幕,有点瓜田李下的解了围,说,贵重的东西还是让家属带回去吧,医院毕竟人杂哈,江桐你给带回去吧。
  
  老周没接茬,我只好把包放回原处,周太又顺从了老周的意思,不时瞄一瞄自己的包,怕一眨眼就没了。我对她说,回头我让阿姨来给你送饭,我让她买了铁棍山药,熬粥挺好的。老周对医生说,那就拜托了,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我压低了声音对同学说,给开点好药,进口的自费的都没关系,红包什么的你看怎么个尺寸,她可能要住一段时间了。他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满脸横肉都挤到一起去了,说,这个我们回头电话里说,不急。
  
  和老周走出医院,他立刻点上一支烟,我走在他身后,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捏着烟,细细一支烟,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烟头飞快燃烧着,他快速过完烟瘾,将烟蒂按灭在垃圾箱上,利落的拿出车钥匙,一改在病房里的不耐烦和沉默。我说你累不累,我来开车吧。他说不累,下午不想去所里了,回家陪儿子去,早上阿姨带他去打预防针的?我说是啊,一早就去了,去晚了人多。在车上,老周又说,她这一住院你要费心了,还好路近,你看照着医生嘱咐的她可以吃的东西每天给她做一点,我节后要去一趟青岛。
  
  日期:2013-09-2417:51:16
  过节都是照例的琐碎俗套,阿姨听老周电话里的关照只做了几个家常菜,桌上像模像样放了一碟功德林的素月饼,宝宝坐在餐椅里伸手抓来玩。我们一进门,宝宝抓着手里的月饼朝我用力挥舞,他像个大人一样坐得端正,小小的餐椅快要容不下他一天天成长的小身躯。我朝厨房方向喊,阿姨你怎么又把宝宝放餐椅里了,让他下来自己玩嘛!阿姨从厨房里出来,说,早上刚打的预防针,今天要让他好好休息,不能瞎玩,累着了容易生病。老周拍拍我肩膀说,先去洗个手换个衣服再抱他,医院病菌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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