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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世子殿下与陈庆之带着两名侍卫出门,两人不往闹市去,只是径直前往一家僻静酒楼。
两人来到二楼,便见到薛青山,梁宽与张吾景已是在此等候多时,两人相继落座。
薛青山所选桌子,并不是那包厢,而是二楼靠着栏杆位置,一眼便可看到一楼的场景。
姜玄策与陈庆之还未到来,三人便已是喝了有一会了。
梁宽率先开口,说道:“殿下,在军演时可是说好了啊,回到燕云不醉不归。”
张吾景亦是附和称是,薛青山却是笑而不语。
楼下有一老说书人,行头很是简单,一桌、一扇、一醒木就可以了,其中这醒木又叫作“惊堂木"。老说书人落座并未多久,姜玄策开始喝酒时,才说完一段暖场的小奏子,说的是咱们燕王妃是如何女子披甲战旧燕,因为酒楼位置偏僻,一楼食客寥寥无几,二楼更是生意惨淡,姜玄策几人碰杯之后,想了想,招手让店小二给楼下那老艺人送去一碗温热桃花酿。
酒送到了一楼,老说书人停下下来,朝二楼鞠了一躬。
老说书人将酒碗放于桌上,说到兴起,便抬手饮酒一口。
说那燕云埋骨战国数十万。
说那战国二十年狼烟四起。
说那徐进独守空城拒万敌。
说那千军万马避白袍军神。
说那燕云黑虎营陆战无敌。
这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燕云世子殿下于大楚军演俘六王世子。
世子殿下安静听说书人饮酒而谈,神色平静。
这时,老说书人便欲伸手去拿酒喝,仔细一看才知酒碗已空,放回酒碗,似乎意犹未尽,却也不觉得没酒了便是遗憾,只是自言自语道:“燕云老卒王明义,就要与这天下说说这燕云。”
这时老人又站起身,朝着姜玄策一桌欠身说道:“客官,老头子我明日便要独自离开这燕云前往中原了,这杯酒可能是我这辈子在燕云喝的最后一杯酒了,酒是好酒,可还是不如那扶头酒得劲。”
姜玄策笑着说道:“这有何难,掌柜的,今天老人家的说书钱我出了,请老人家上来一叙可行?”
本就生意冷清,掌柜的正在合计着是否要少付这说书人的工钱,听到姜玄策如此说道,连忙点头应好。
老人来到二楼,梁宽已是摆好椅子,酒碗却是老人自行带来了,老人也不客气,自己斟慢酒,起身敬了在座的一碗,由于喝得太猛,咳了几声,但却是一脸满足道:“还是这扶头酒喝着舒畅啊,还是那个味。”
姜玄策轻声说道:“老人家,喝慢点,不急的。”
姜玄策接着说道:“老人家,听闻你放才说要到那中原去,可否冒昧问一句,在这燕云好好的,为何要到那中原去吗?”
老人又是抬起酒碗,小饮一口才答道:“小哥,你别介意我来与你讨这酒水喝啊,在家里孩子管得紧,不让喝酒,这不,刚刚喝了一碗,这酒瘾给勾上来了。”
姜玄策笑着说道:“没事的,但老人家你还是少喝些为好,身体重要。”
老人虽已年迈,但中气十足,朗声道:“我这把老骨头,我心中有数的,方才小哥问我为何去中原,并非是咱们这燕云不好,但就因为咱们燕云太好了,我才听不得那中原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群人说我们燕云不好啊。”
老人顿了顿,又欲举碗饮酒,却是发现碗中酒又是空了,搓了搓手,歉意的看着姜玄策,却是不好意思在自斟自饮了。
姜玄策微微一笑,帮老人把酒倒满,说道:“酒还有,喝慢些。”
饮下一口酒的老人接着说道:“现在儿子经营着一裁缝铺,儿孙满堂,我老人家的日子过得可是舒心得很呢。”
姜玄策疑惑道:“老人家,这父慈子孝,安享晚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你这把年纪了,怎还要独自跑去中原受着舟车劳顿的苦呢?”
老说书人一脸缅怀,说道:“小哥,你别看我现在一把老骨头,当年我可也是参加咱姜家军,也就是现在的燕云军从战国那绞肉机上活下来的人哩,这点路途有何辛苦的。”
世子殿下却是亲咦一声:“失敬了,不曾想老人家还是名燕云老卒呢,老人家出身哪支队伍。”
一桌的人都停下酒杯,听着两人的谈话。
老说书人笑着说道:“燕云老卒虎贲营王明义。”
姜玄策看着眼前的老人,肃然起敬,虎贲营可谓是姜家军最老的队伍之一了,前虎狼骑将领刘青山,黑虎营前将领许禄皆是出自虎贲营,虎贲营活下来的人,皆在燕云军中身居要职,但姜玄策却并未听说过王明义的姓名,当然,老人并不知几人身份,不可能说谎话。
老人接着说道:“十年前,大将军封王回燕云,但我这人吧,叫我打仗或是讲故事还行,可这为官之道却是一窍不通了,便是卸甲回家享受这天伦之乐了,近些年,我儿子那裁缝店南来北往的客人,有时忙不过来我便也会去帮忙,就听到很多前往中原走商的燕云人谈论到在中原地区经商极为不易,由其是听到是咱燕云人,更是从来不给好脸色看,那群白眼狼,也不用用他们那长在脑袋上的夜壶想想,没有我们燕云,哪来的这太平盛世。”
兴许是讲的时间长了,有些许乏了,老人这次听了很久,姜玄策几人只是碰碗喝酒,并未催促。
老人歇了一会,才又接着说道:“前些日,有一客人去我家那店铺,闲聊时讲起了一件事,却是下定了我去中原的决心,那客人也是做那布料生意的,前往南阳城进货,可对方却是故意刁难,不仅给货尺寸不足,还肆意抬高价格,那客人定金已交,本想抬高价格也就认了,但为了尺寸不足的事争论了几句。”
说到这,老人朝着下方喊道:“掌柜的,你看我在你这说书也有些时日了,明日便不再来了,可否送上一碟花生米。”
那抠搜掌柜并未在此做计较,叫上店小二给送上来。
花生米送来后,老人歉意说道:“小哥,可不是我老头觉得你们这菜不好,可喝着扶头酒就得就着花生米喝才有味道。”
姜玄策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王明义接着说道:“小哥,我与你讲这些,你不觉得厌烦吧?在家我与那孩子们讲这些,都没人乐意听,若是你不想听,我便不再讲了。”
姜玄策摆了摆手,说道:“没有的事,我就喜欢听这些,小时候还经常缠着我父亲讲故事给我听呢。”
老人笑了笑,说道:“既然不嫌厌烦,那我便继续讲讲,那客人不争论还好,就为此,那店家掌柜突然来到门口大声叫道:这燕云人来买东西,不开钱还欲强抢。这可不得了,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围过来,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燕云野蛮人行事向来如此,也有说以后不要做咱们燕云生意的,更有甚者,说没钱就别来买,要不叫那姜阎王带兵来抢,我们定是双手奉上,听到这,我已是好几夜没睡过安稳觉喽,战国二十年,大楚死人最多的是我们燕云军,天下一统后,我燕云军又以四州之地守住大楚三关中的白帝关与虎牢关,坐拥九州富裕之地的皇家却是只要守住北方雁门关。”
老人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手颤抖,颤颤巍巍的拿起桌上刚倒满的酒碗,一饮而尽,喝完后却是一下子趴在桌上,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只是嘴里还断断续续的传来:“就让。。。我这。。。燕云老卒。。。。。来与你们讲讲这燕云。。。。燕云。”
姜玄策看着醉倒的老人,示意身边的侍卫把老人送回家。
送走老人后,桌上的气氛却是显得极为沉闷。
姜玄策先是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其余四人亦是如此。
几人就这么一碗接着一碗的喝,一度被姜玄策避之不及的扶头酒此时在姜玄策这好似不再多么难以下肚。
一旁的陈庆之与薛青山亦是从未见到这个样子的姜玄策。
薛青山拦下了已抬起酒碗的姜玄策,轻声道:“殿下,不能再喝了。”
姜玄策此时面色通红,满嘴酒气的说道:“薛三哥,我没事,你们说说,世人万般诽谤,诋毁我燕云,我燕云可曾负过这大楚,负过这天下,世上哪有燕云人这般人,来,喝,今日不醉不归。”
五人便不停的一碗接着一碗的喝,到最后醉态酩酊的世子殿下轻声哼起了燕王妃作词作曲的燕云赋:战国二十年,狼烟四起,血染大地,抬头望,燕云大地,十室九空,架长车,踏六国旧地,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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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谁人敢一战?敢问何人不惧死,燕云埋骨大地数十万。
姜玄策终究还是醉了,趴在桌上,陈庆之与薛青山却是四目相对,大有一副战场冲杀的气势,在一个劲拼酒,趴在桌上的还有那张吾景,一旁的梁宽虽也是脸色通红,但仍是定定的坐着。
看窗外,天色已暗,酒楼掌柜亦是来到二楼告知他们要打烊了。
酒楼门口,梁宽背着世子殿下,陈庆之与薛青山架着张吾景,步伐踉踉跄跄的几人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