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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历史军事 /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 第二十二章,付之一炬

第二十二章,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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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她说的非常平淡,似乎已经将这件事完全放下了。
  “那是谁放的这场大火?为什么要将繁华的集市付之一炬,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面对众人质疑,她只是摇摇头。
  “不过也许他们知道!”她指着门外,任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刚刚在门外放箭的人。
  “大火烧了兰桂坊,却烧不死住在坊里的人。火烧了三天三夜,我们的爷爷奶奶在大火中烧死,父母亲人和朋友在救火时累死,但孩子和妇女还是活下来一些。尽管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但强盗们还不满足,就在大火刚刚被扑灭之时,强盗们就闯了进来……”
  说到这里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咽了起来!
  不难看出,她应该就是强盗们手下逃跑的活口。
  “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不难猜测,她说出来的是一半,没说出来的还有一半。大火过后的老弱妇孺,手无寸铁的大唐百姓,就像是韭菜一样被割掉,那一定是尸横遍野。
  “那后来呢?”
  “后来?我只知道我是躲进猪圈的馊水桶里,当他们来时,还是发现了我,幸好我钻进了排粪的下水道里,他们嫌脏我才算躲过一劫。正当我感觉到庆幸时,却不料强盗们又折返了回来!我又重新躲回去,一直躲了许久,我才发现,他们封锁了兰桂坊,每隔一刻钟就换班来回巡视,他们是要……”
  她又一次呜咽。
  “赶尽杀绝。”李大胆帮她说了下去?
  “这三年你们一定撑得很辛苦吧?”
  当李大胆问出这句话,无论是花仙和毒仙还是魃魔小师傅,都流出了眼泪。
  任谁都无法想象,一刻钟一次的巡逻,只能躲在下水道,臭水沟,甚至于茅坑这些极度肮脏的地方,和苍蝇蚊子一样过活,长达三年之久,这其中的心酸,艰难与困苦,甚至于还要遭受疾病的折磨。
  “很多没有坚持活下来的人,他们不是死于环境,而是精神的崩溃,放弃了生的希望。”
  任谁无法想到大唐盛世之下还有如此阴暗的角落。
  “不过幸好,上天总是会眷顾无辜枉死的人们,为他们保留复仇的火焰。”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们藏在肮脏的环境里奄奄一息,许多人都放弃了生的希望之时,他出现了。”
  她轻轻的抚摸老者的额头,双目露出让人难以理解的辉光。
  “他骑着白马,身着银甲,白袍在身后随风摆动,他的眉宇间无时无刻不在流露出正义与英武之气,他手里的铁枪尽管锈迹斑斑,却能在一挥手间变得枪出如龙,他的战马虽然不是最壮硕的,却能载着他抵挡无数强盗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就在那时,他打断了强盗们的巡逻,足有一个时辰之久。”
  一个时辰往往可以做很多事,尤其是在被封锁的情况下,一个时辰的希望,也许就能带给人们无限的勇气。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她看着李大胆,他会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是在这一个时辰,我们从肮脏的下水道和粪坑里爬了出来,聚集到了他的身边,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有不少人。这也让我们更加坚信,上天一定会让我们洗刷冤屈。”
  “这也许才是困难的刚刚开始吧?”
  李大胆感叹的问出这句话,她投以复杂的目光,似乎再说,你懂我们。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蛇虫鼠蚁不能满足我们生存下去的需求了,但他有办法。他告诉我们,他身中奇毒,这种毒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只要任何人直接或者间接食用了他的血液,就会同样传染这种剧毒。”
  也就是在这时,冷姝瑶突然开口道,“我听说过这种毒药,它叫‘衣带渐宽蛊’。身中这种毒的人,会慢慢的丧失对食物认知,身体会逐渐消瘦,骨瘦如柴,而蛊虫会吃掉中毒之人的鼻子,使人逐渐失去语言能力。”
  哈……她又发出那种半声怪笑。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冷姝瑶,“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言不能语,寝不能安!你是如何知道这种毒药的?”
  冷姝瑶从头到尾都是盯着五尊阎罗,目不斜视,从一开始的憎恨慢慢的开始缓和,然后变得复杂。
  “既然你喜欢讲故事,那我也给大家讲一个吧?”
  “怎么又要讲故事?他身中剧毒,你以为他用自己的毒感染了这些人,毁了他们的人生,而其实他是因为这群妇女儿童没有食物,活不下去,刚好用毒救了他们,这么简单的事,两句话就能说明白。为什么非要讲故事呢?”
  显然魃魔小师傅对故事非常的反感。
  “你闭嘴!”李大胆一声怒吼,魃魔小师傅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确认自己好像真的不不受待见,脖子一缩,委屈的闭上嘴。
  “你讲吧!我们都很想听!”李大胆温柔的拉起冷姝瑶的手,很冰,他又将另一只为她盖住,希望能暖暖她的心。
  “在我大唐境内,有许多高山、峡谷、河流与森林,而有这么一个地方,它不仅有高山与峡谷,河流与森林,还有强盗和野兽经常在此出没。在这种环境中,年轻力壮的男人尚不能自保,更何况女人?这里的男人消失的速度非常快,许多的妇女儿童变成了寡妇和孤儿,于是她们默默的结成姐妹,组成了一个相互依存的大家庭,她们以花儿为自己命名,希望能像花儿一样得到上天永不吝啬的阳光。我想你们都猜出来了我说的是哪里?”
  众人都默默点头,只有老者悠悠的说道,“这个地方我去过,到处都是美丽的花儿,世外桃源一般。”
  他原本布满迷雾的双眼仿佛也被那些阳光所照耀,以至于他深深的陷入了回忆。
  “可就在这美丽的地方,强盗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花儿们的伤害、摧残和蹂躏。这一切虽然都很残酷,但好在妇人们在挫折中变得越来越勇敢,慢慢的在高山与峡谷中战胜强盗,在森林与激流边杀死野兽。就这样,她们越来越强大,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或势力的帮助就能独自生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十分幸福。”
  “是啊,那真是一种令神仙都向往的生活。”魃魔小师傅虽然反感别人讲故事,但却听得很认真,不由得有感而发。
  “或许也并不那么美好吧?没有爱情滋润的土壤算不得完美。”李大胆给了他当头棒喝。
  魃魔小师傅以一种防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再说就你聪明,扫兴,对冷姝瑶说道,“理想的世界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遗憾,不用理他,你继续讲。”
  “他说得对,每当夜色降临,野兽在山坡上咆哮时,花儿们孱弱的身体除了瑟瑟发抖之外,根本找不到依靠。”
  “世上之所以有男有女,或许就是要他们相互依存的。”李大胆感叹道。
  “但这也给了骗子可乘之机。”冷姝瑶突然说出这句话时,魃魔小师傅立即看向李大胆。
  “所以,这个时候骗子来了?”孕妇试探着问道。
  “是啊!他来时也跟你描述的一样,身穿银甲,披着白袍,骑着高头大马,手握亮银枪,身后还有许多他的追随者。”
  “这样的男人哪怕是脸上写着骗子,就算明知道会被骗,我也会充满期待吧!”独孤紫灵有感而发,魃魔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李大胆。
  “是啊!谁说不是呢?当野兽的叫声吵得让人彻夜难眠时,春寒就看见他举着火把冲进森林里赶走他们,当强盗们来袭时,他又带着他的追随者们将其一次次击退。春寒自从成年之后,接过保护大家庭的重任时,就倍感肩头责任重大,一刻也不敢放松。每当她看见其他的姐妹在河边洗衣服时嬉戏打闹,在做饭时彼此挑衅,曾几何时,她也很想如此简单的过活,卸下身上的重担。所以他的到来,让春寒感觉肩头的重担一松,再也不会在半夜惊醒,害怕野兽的吼叫,强盗们的突袭。春寒重新拿起了剪刀,久违的为自己做了新衣,她认为这样的生活才是完美的,充满乐趣的。”
  “人在被幸福蒙蔽双眼的时候就是最容易发生灾难的时候。”独孤紫灵并不是真的傻姑娘,只是对某些未经历过的事情充满期待罢了。
  “骗子作战勇猛,待人接物面面俱到,深得人心。没过多久,整个大家庭的大权就转移到了骗子的身上,他大权在握之后,就信誓旦旦的煽动所有人跟随他消灭所有强盗,他要创造一个没有强盗,再也不必担惊受怕的新家园。人们对他的信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于是都盲目的追随他,就连春寒都重新披上了战袍,准备与他并肩作战。”
  “强盗被击败了吗?”所有人都很期待故事的结尾,唯有李大胆看得出冷姝瑶眼睛里的愤怒之火在熊熊燃烧。
  “骗子就是骗子,他是强盗们派来的,无数的姐妹和兄弟被残害,被糟蹋和蹂躏……”
  说到此处冷姝瑶面无表情的脸上挂起两串泪珠,在黑暗中啪嗒啪嗒的砸在人们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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