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好计策呀。”
　　在此时的蔡州，整个州府上下都在庆祝着，酒宴已经开了好几天。
　　虽然人民军已经开始朝蔡州攻击，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些人的士气，反而是越发高涨了起来。
　　“不用夸奖我，光美，你把那些粮食都分给市民了么？”刘昌倒是很稳，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现在的成绩而有任何的骄傲。
　　在将粮食收集之后，刘昌并没有打算将其集中起来，而是直接让孙耀带队分给了蔡州居民们。
　　倒不是说他有多大方，而是此时的刘昌已经产生了死志。
　　他认为如果人民军攻击蔡州，他们肯定守不住。
　　虽然在动员了那些青壮之后，蔡州守军达到了一万人，但全部都是菜鸟。
　　而且孙耀还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早就成为人民军内应的农民。
　　甚至孙耀为了不引发兵变，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使得刘昌只能采取另外一种办法，那就是将粮食平分给那些蔡州的平民。
　　对此，刘昌非常骄傲。
　　在他看来，既然守不住蔡州，那么为何不将原本可能资敌的粮食分给平民，用于收买他们呢？
　　“属下有罪。”匆忙赶回府衙的孙耀有些尴尬。
　　“何罪之有？”刘昌有些不明白。
　　“那些粮食并没有分下去，那些泥腿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儿，他们虽然没有兵器，但其中一些狂徒直接抢了我们的武器，把粮食夺走了，而且他们已经完成了串联，直接夺下了粮库。”孙耀有些尴尬的说道。
　　事实上在听闻过根据地的情况之后，蔡州的一众农民就已经心向根据地了，而宋军的抢收和坚壁清野更是让他们对赵宋丧失了最后的好感。
　　在路上，几个成为人民军线人的农民就干脆开始了串联，组织了大概千把人。
　　而到达蔡州之后，这些青壮更是并没有被好好对待，吃的都是馊的，住的更是连风都挡不住的房子，这让更多人的人心产生了变动。
　　至于压倒稻草的最后一只骆驼就是刘昌打算将粮食分给市民，通过这样来收拢人心并且想要让人民军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但人民军得到得不到这些粮食另说，反正这些青壮是被彻底的逼反了。
　　他们自己的家人吃不到自己劳苦工作一年的粮食就已经够让他们愤怒了，而刘昌打算将粮食分给市民的做法更是彻底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或许在平时，这些农民能忍就忍住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却没法忍受。
　　毕竟人民军就在外面，虽然他们现在和人民军联系不上，但起码是有了自己的靠山。
　　就像是单独一条狗，未必能打赢一头狼，但有人的情况下，一条狗能打两头狼。
　　这些青壮也是如此，在有人民军必然会帮他们的情况下，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和行动能力惊人。
　　“什么？！那还不赶紧把粮库夺回来，不要顾及伤亡，就算是将那些粮食付之一炬，也不能让给逆贼。”刘昌大声的吆喝着。
　　“我是带大人您走的，那些乱民已经控制了城区的一部分，虽然我的部下还在抵抗，但对方太疯狂，数量也太多了。”孙耀说着他的来意。
　　对此，刘昌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大人，大人？”孙耀看着瞪大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刘昌也慌了。
　　虽然他此时掌握了整个蔡州的全部部队，但长期习惯形成的服从还是让他像条狗一样等待着被命令。
　　想要他自己做出什么决定，根本不可能。
　　“算了，孙指挥，快带大人走吧，至于大人的家眷，估计带不上了。”刘昌的师爷直接说道。
　　他是想要孙耀带上自己，至于刘昌，现在能不能活还另说呢。
　　“好，我们这就走。”六神无主的孙耀现在只想听命令，不管是谁的都可以，所以当师爷开始催促的时候，他一把抱起刘昌就要跑。
　　师爷连忙跟上，而赴宴的这帮人也是做出了行动。
　　跟着孙耀的还有几个亲信，在他们的掩护下，虽然路上遇到了几只农民队伍，原本的逃亡队伍也散了，但他们几个还是跑到了城门，只是这里早已被起义的农民们控制了。
　　“一会儿我带人拖住这里的乱民，师爷你带着知州大人快跑。”现在已经满脸是血的孙耀大声的嘱咐着师爷。
　　“好，好。”师爷看似唯唯诺诺的点头应是，但他在孙耀带人冲城门的时候直接对中风了的刘昌笑了笑。
　　“大人，您看看，这就是您做的，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您可不能怨我呀。”师爷轻轻拍了拍刘昌木然的脸。
　　只有眼珠还在转动的刘昌目露惊恐。
　　“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做底下人的多难做，对您的事儿呢，用力办，得罪老百姓，不用力办呢，则是得罪您，之前我为了不得罪您，可是没少得罪老百姓，但现在不一样了，人民军在外面，我能怎么做呢？”师爷有些嘲笑的说道。
　　“哇呜！”刘昌看着似乎要做什么对他不利之事的师爷，不知道是突然好了还是更加恶化了，开始手舞足蹈的挣扎了起来，只是嘴巴还不利索，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抓住知州了！这狗官跑到这儿来了！”师爷也不顾连腿都动不了的刘昌，冲着围上来的农民起义部队大声说道。。
　　“你是谁？”一个带队的农民起义者在让人将刘昌带下去验明正身之后对师爷问道。
　　“我姓汤，曾经是刘昌的师爷，之前我虽然助纣为孽，但那也是没办法，总得吃饭吧，您说呢？”汤师爷一边说，一边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根金条递给了带队的起义者。
　　“呵，你一个师爷都出手这么阔绰？是想要跑么？”
　　“是，您通融一下，我知道您们想要这个江山，我是很支持的，这不，我就支持您么？”汤师爷笑着说道，同时手还要往袖子里面拿东西。
　　“够了，汤师爷，你好，我姓马，你叫我老马就可以了，你的钱，我不能收，我希望你能好好改造一下。”马队长说着把金条退给了汤师爷，然后招呼了几个民兵示意将汤师爷带走。
　　“您通融一下，通融一下不行么？”汤师爷一边被架走一边哀求道。
　　“你立功了，我们自然会褒奖，如果你犯错了，我们也会惩罚，所以等待结果吧，汤师爷。”马队长一边说一边就离开了。
　　至于突击城门的孙耀在看到汤师爷将刘昌出卖之后则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对早就是强弩之末的亲信们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而蔡州的纷乱并没有因此结束。
　　虽然包括马队长在内的一众渗透队员们想要收拢起义军，也确实收拢了一些，但还是有很多起义军的初衷并不那么坚定。
　　在有了武器之后，他们开始趁机对市民们进行了骚扰。
　　他们并没有去攻击那些大户人家，而是敲响了普通市民的房门。
　　一场抢掠在晚上开始了。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马队长他们才将骚乱平复下去，并且开始对蔡州进行军管，但损失还是产生了。
　　“死了五千多人？一晚上？”当李兆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顾部队了，带着他的近卫直接赶赴了蔡州。
　　“让大伙回家吧。”在确认了起义军愿意听从人民军指挥之后，李兆说着他的决定。
　　“那些犯了错的呢？”马队长低着头问道。
　　“让他们回家，小马，你做的很好，是我们的失误，至于那些犯了事儿的人，我希望他们先回家，和他们的家人团聚一下，然后半个月之后再去处罚。”李兆当然不可能伤了守法者的心，所以虽然对这些犯了错误的起义农民充满同情，还是下达了命令。
　　“那他们万一跑了呢？”马队长有些担心。
　　“那就跑了吧，毕竟他们这样，并不怪他们，而是怪赵宋没有教育到位，也怪我，对于情报的保密工作没组织好。”李兆自责了起来。
　　如果他们能够更好的保密，那么蔡州这些事儿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那些死去市民的家属我们该怎么交代？”马队长担心的问道。
　　“半个月之后，我会给他们交代的，但现在，我没办法给他们交代。”
　　李兆说完就带着亲卫去见了那些犯人。
　　一共有八百三十五人杀了人。
　　他们现在正被集中在一个校场上。
　　“你们都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吧？”看着这些除了随身衣服，什么都没有了的农民，李兆的心情很复杂。
　　“可是，那不是打仗么?以前当兵的都这样啊。”一个年级并不大的农民仰头说道。
　　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悔恨，他现在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
　　“我们和那些连土匪都不如的家伙不一样，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你们虽然当时并不是，但你们犯错了，很大的错，犯错了要认，要悔过，这样别人才能原谅你们呢。”李兆给他抹去眼泪之后说道。
　　“可是我们犯的错，很多人都原谅不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犯错很严重。
　　毕竟最开始只是小市民家里，然后当凶性被激发之后，那些大家族也遭难了。
　　整个蔡州的大家族都被屠戮一空，这也是为何死了那么多人的原因。
　　“你们回去，先和家人聚聚，半个月之后回来受审，这是老哥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李兆看着这些死气沉沉的农民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