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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的时候郕伯就回来了。他对这趟考察非常满意,觉得学到了许多东西。譬如说那炉子为什么要建在山口,山风转向后如何调整进风口的迎风面,风力不够的时候如何用皮橐鼓风,做皮橐需要哪些材料,怎样控制火候才能防止炉膛结痂,等等等等。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技能他可能这辈子都用不着。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凡事都想弄个明白。先王委以重任,把周室宗地交给他守候,看上的也就是他这股认真劲儿。
王母见他高兴,就乘兴告诉他要送他礼物,已经让他的侍从搬去装车了,分别是铁筙十具、铁铲十把、铁锤十枚,另外还有两个袋子:一袋子煤炭样品,一袋子磙石(五彩石,即铁矿石)样品,要他回去以后,在他的郕国好好找一找,看有没有这两样东西,有的话就可以自己炼铁,需要时昆仑山还可以派人帮他建炉子。把个郕伯乐的,嘴里不停地道谢。心里又隐隐地难过,心想,人家西王母如此友善,如此大方,咱周家天子却只惦着算计人家,不是剿灭就是赶走,实在是太不应该了。难道就因为人家是女的?咱号称礼仪之邦,却在骨子里瞧不起女人,这究竟是有礼还是无礼呢?他觉得脑子糊涂了,像是一团浓雾包裹了自己。
还有头天晚上那位水官讲的什么“井”,谁在中间?谁封闭谁?他至今搞不清楚。难道说咱大周的礼教,真的是走歪了?
哦,不不不,不能这样想。这样想很危险,一定会遭呵斥的!他理理思路,重拾信念,不再去想那些搞不懂的东西。
在水一方,宛若水中央。
夜幕降临之时,杨紫才牵着姬禾的手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问他们这一整天都去了哪些地方,姬禾喘着气说,去了太多的地方,有火焰山,有黑龙潭,有天师讲经台,还有北龛岩画;在南天门看了黄帝行宫,北天门看了舜帝足迹,东天门看了汤王祈雨的桑林,还有汤王还愿时进献的两根开明神兽玉柱……还看了、还看了,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叫伏羲六峜,是伏羲大帝计算时节用的。
杨紫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见他说完了,就轻轻地提醒他:“还有女娲洞跟娃娃岩呢!”
姬禾就一阵脸红。好在松灯闪烁,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