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王母便问:“”字怎讲?
郕伯说,概而言之,“”就是等级;讲“”就是讲等级。我们周人用它来定亲疏,分高下,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它最初只是一套祭祀系统,后来扩展为一种身份制度,进而成为了整个社会的行为规范。周国从天子起,下至诸侯、士大夫,再到黎庶、隶农,分为十等,每个等级有每个等级的规矩,该住什么样的房子,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该坐几匹马拉的车,吃饭时该不该用鼎、用几只鼎······一举一动都必须合规。合规就是合“”,而乱了规矩,就叫非,轻者遭人笑话,重者就要受罚,甚至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王母一干人就颇感讶异。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人分十等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不知道那会浪费多少时光,更重要的是,不知道它意义何在。
东井水官季康就问:人生百态,针对每一态都有十套讲究、十套做法的话,加起来得有多少?每套讲究、每套做法都是一个笼子的话,一个人从早到晚要钻多少个笼子?人到底为自己活着还是为了那些个笼子?
郕伯承认,是很繁琐。几千种规矩,没有专门的仪官就搞不清爽。连他这做君侯的,从小到大学了几十年,都还没有完全掌握呢!不过,他又说,凡事习惯了就好,习惯以后,大体上就都能做到非勿视、非勿听、非勿言、非勿动,从上到下都只做自己那个等级该做的事,车走车路马走马路,互不相扰,整个国家就非常和谐了。
大家就都不再说话,像是看怪物那样看着他。他自己倒丝毫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还得意地补充道:因为以治国,所以他们那里打从先王开始就兴起了一种职业,叫“祝”,也有人叫“儒”,专门教人各种节,专门主持各项典,以确保每个环节都不会出错。
王母就说:“可见在君侯眼里,我这山野之国是无之极了。可是,本王从小到大,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过这山上有什么不和谐,你们说呢?”
“是呀,是呀,”左右就热烈地附和,“我们这里从来不讲究什么等级,社会和谐得很呢!”
“话不是这么说,”郕伯辩解道,“等级是天生的,天在上,地在下,这’上’和’下’就是等级,你把它倒过来,就要天下大乱。大到邦国,小到家庭,这种天生的等级无处不在,问题只在于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意识到还是意识不到。”
不知道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优越性,还是想进一步释放善意,郕伯试探着补充说:“王母要是有兴趣,本侯可以赠送全套《周》,回去就派专人送过来。”
“如此繁琐,不要也罢。”王母淡淡地笑笑,说。
“繁琐有繁琐的道理呀,王母。”郕伯诚恳地说。“就算不为邦国考虑,单纯为了活在世上,活得舒适,都需要懂、守、不逾矩。否则,人人都不懂节,都不守数,那岂不乱套,岂不跟禽兽一样了?”
“禽兽怎么了,禽兽不是活得好好的?”杨紫早腻味了,忍不住插话。“我看好多禽兽,比人活得都自在呢!”
郕伯听了,略显尴尬。这时,季康就问:“君侯所谓’’,是什么人规定的?”
“天子。”郕伯想都没想,随口而出。怕对方不明白似的,紧接着解释说:“当今武王和已故文王都说过,乐征伐自天子出,所以,按天子说的办,就是。”
大家就都笑了,说:“难怪难怪,跟咱们正好相反。”
“相反?相反是什么意思?”郕伯有点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季康只好给他解释,说西王母国虽然无“”,但是有“井”。井也是一种秩序,但在那秩序里,八方民众是网开一面的,四面设限的是位处中间的那个王。而你们大周的那个却恰好相反。你们是对民众四面设限,而君王倒可以随心所欲,这在我们看来简直就不可思议。
郕伯父子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好在晚宴时间到了,大家便转而张罗用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