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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新官募捐救灾,流寇借灾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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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新官募捐救灾,流寇借灾生事
  张老爷一行人乘了三辆马车一大早就赶去了济元堂,他远远看见一堆人围在大门口,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怕又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扒开人群,只见昨日来闹事的老头跪在了大门口,双手托着一面旗子,红底布上绣了“功德无量”四个黄布字。
  “老爷,拉半天了他硬跪着不起来,说一定要亲手把这个交给您,是他家老太婆连夜绣出来的。”伙计道。
  张老爷莫名其妙:“这又是演得哪出啊?”
  老头低头道:“我老糊涂,是个混账王八蛋,冤枉了张老爷,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收下这面旗子。”
  张老爷忐忑地接过旗子,让人把他搀扶起来。“你如何想通了?”
  “昨日县长大人都把事情跟我说明白了。张老爷大人大量,菩萨心肠,还请原谅我老眼昏花。”
  张老爷感到蹊跷,一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道:“哪个县长?”
  “新上任的瞿县长啊。”
  张老爷更加懵了,自己和瞿县长还没打过照面,他刚上任才两天,何必要来帮这个忙?张老爷不知这新县长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只能应和道:“事情既然明朗,我也就过往不究了,你儿媳妇若能再怀上,我这倒有些保胎药,可赠你几副。”
  “谢谢张老爷,托您的福,我老汉要是能再抱上孙子,一定过来给您三叩九拜!”
  一旁的赵曼云轻声对张建丰说:“给他一块银元,人家送东西来,不能空手回去。”
  张建丰点点头,终于明白赵曼云昨夜说的好戏是什么了,上前将一块银元塞到他手中,没好气道:“乡里乡亲看得起,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老头推脱两下便收下了,千恩万谢地拜别了张家人。张建丰刚想问赵曼云怎么办到的,就听见有人通报:“瞿县长来了!”张老爷赶紧上前迎接,请他到楼上喝茶,并让儿子待在自己身边,也认识一下这位新官。
  “哎呀呀!瞿某惭愧,刚走马上任,衣服都还没运到,实在来不及拜访兄台,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瞿大人惠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张老爷拱手作揖,见这新官与自己年龄相仿,身着黑色的中山装,头戴礼帽,眼皮一单一双,天庭饱满,人中分明,嘴唇厚实,留着整齐的小胡子。胸前口袋里插着钢笔,外面露出半截怀表的金链子。
  “张老前辈康复得如何了?”瞿县长拉住张老爷的手,亲密地拍了拍。
  “托您的福,已经大好了,只是腿脚还有些麻木,暂时还不能下地。”张老爷迎合着笑道,又不便抽出手,这瞿县长实在过甚亲密,让他一时词穷,忙转身跟儿子道,“丰儿,快见过瞿县长。”
  张建丰弯腰拜了拜:“晚生见过瞿大人。”
  瞿县长笑靥如花:“哎哟,这就是令郎啊,都说是洪县的骥子龙文,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瞿大人过奖了,晚生不才,徒惹些虚名罢了!”张建丰又拜了一次。
  瞿县长看他身边站着赵姑娘,朝她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见张老爷扶着自己往屋里请,便移步去了楼上。“本来瞿某在庆县任职,谁也没想到,前几日忽然就来了调令,让我来洪县临时主持下工作。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办事难免不周,还望贵县的乡绅富贾、能人义士多多提携。我也是今日才悉闻张老前辈为洪灾的事殚精竭虑,操劳过甚,急火攻了心。本想先去拜见一下,又怕打搅了前辈休息,所以就冒昧先上您这儿叨扰了。”
  “老爷,昨日您就让我们准备参茸酒给瞿县长送过去,又被柜上的事耽搁了。今日既然瞿县长大驾光临,何不在柜上吃个便饭,先开一罐和瞿县长小酌两杯?”吴掌柜接话道。
  “是呀是呀,张某惭愧,昨天还说要先去府上拜访您,竟被柜上的小事绊住了,还望瞿大人海涵!”
  “张兄实在太客气,瞿某今日却为他事而来。这几日整夜难寐,倒不是怕丢了这身行头,是怕洪县人说瞿某一来就沽名钓誉,还想请兄台能为瞿某不吝点拨一二。”
  “噢,不知瞿大人所谓何事?”
  瞿县长抬手用食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捐”字。
  张老爷会意,感慨道:“这几日眼见灾民缺衣少食,流离失所,暴乱一触即发。湘北一带已经闹得天翻地覆,革命党四处鼓噪灾民暴动,而南京政府现在泥潭深陷,苦于阎锡山、冯玉祥等人暴乱夺政,在山东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法抽身来咱们这小地方,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防患于未然。明日我便出面,约上县里的大门大户,去县府商量此事,到时如何捐,捐多少,瞿大人您来主持大局。”
  瞿县长喜出望处,没想到张老爷一点即通,不需过多说辞:“张兄深明大义,瞿某感激不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某只是尽本分之事。”
  待瞿县长走时,张老爷命人将两坛参茸酒装上了他的马车,依依昔别后,就让马良协助账房宋管事,将粮仓里去年剩的各类稻黍麦菽和菜籽油一一盘点,报上数字后,留下一家人的口粮,其它全部捐出。
  马良打岔道:“老爷,何必捐这么多,一半都要进那姓瞿的口袋里,不过是借着捐的名义,先搜刮一通罢了。”
  张建丰道:“不行!马叔,别听我爹的,捐一半。另一半在济元堂门口支锅施粥,这样又得名声又让灾民真的填饱肚子。我爹就是好心不得好报,行善要也让人家知道是谁行的善。”
  张老爷瞪了一眼儿子:“你想当家作主,等我两眼一闭再说。”
  张建丰嬉笑道:“我才不当家呢,您长命百岁!”
  马良不敢笑,憋了一脸褶子。
  洪县的码头这些时日不太平,往来的商船在江中抛下锚,不敢在码头停靠。前些日子零星地有人在码头起哄,尾随刚上岸的行人,抢夺钱财,被周局长抓进了局子里。但随着灾区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到县城来乞讨,秩序已越来越难维持。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歹徒以前还怵于张县长的威名,不敢过分生事,现在听说老县长瘫倒了,成了个老废物,没法再提着双枪当街打人脑袋,一时壮了胆,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蚂蟥,纷纷涌向了街头,胡作非为起来。
  张建丰见伙计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便领着赵曼云去码头边接货,顺便带她逛一逛洪县,同学们也都识趣,留在济元堂帮忙,任他二人出去谈情说爱。张建丰刚到码头,便发现今日格外静谧而诡异,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喧闹。小贩们都躲得无影无踪,商铺也关了门,每棵树阴下都横七竖八地躺着赤身的男人,像一具具尸体,招惹着成群的苍蝇。他们见张建丰带着个美人走来,全扭头盯着看,窃窃私语,好像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张建丰向后伸了伸手,赵曼云自然地接住,向他身边靠了靠,这一幕在洪县的街道简直如同活春宫一般,树下的人都瞪直了眼睛,色眯眯地盯着。
  赵曼云的两个卫兵端好枪,贴近了大小姐,警惕地看着人群,不敢掉以轻心。
  “张大少爷,您到这来干嘛呀?”码头的一个包工头认出了他,远远喊道。
  “我们家的药到了,接货呀,怎么,今天不忙?”张建丰不认识他,随口答道。
  “您还是回去吧,一会儿游行的人要来,别磕碰着这位大小姐。”包工头咧嘴笑道。
  “什么游行?”
  “游行就是游行呗,一群人抢东西,待会儿过来了,逮着什么抢什么,逮着女人可就不好说了。”包工头阴着脸吓唬他道。
  “咱们回吧!”张建丰有些担心赵曼云的安危。
  “咱们在南京不也游行了好几回了吗?看看呗。”赵曼云甩了甩他的手,笑道,“有你张大少爷在,怕什么。”
  张建丰立刻挺了挺腰身,打趣道:“这里可不是南京,你看街上一个女的都没有,就你一个,还如此貌美动人。”
  张曼云捏了捏他的手,瞪着他道:“油嘴滑舌!”
  这时张建丰的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杨承德急驰而来,还未停稳,便飞身下马,神色不安道:“丰儿,快回!”
  “怎么了干爹?”张建丰放开赵曼云的手,以为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别是爷爷不行了吧?
  “杰儿刚听几个同学说,今天灾民要在城里闹事,我赶紧跑来告诉你爹,叫他今天别开门了,你爹说你到江边来了。”杨承德将鞭子递给干儿子,“你和赵姑娘先骑马回济元堂,我随后就到。”
  “一起走吧,又不远。这大热天的,溜烟驮我们两个人太重了。”张建丰见溜烟喘着粗气,有些焦躁。
  杨承德本想让干儿子和赵姑娘一前一后坐着,凑在一起亲密些,不想这小子居然不解风情,没悟出他的意思。溜烟这样的宝马,别说驮他两人了,再加一个也驮得动。
  一行人正往回走着,忽见三五个人力车夫大从对面奔来,大汗淋漓,慌张又兴奋叫喊着:“来了!来了!”张建丰忙将赵曼云护向身后,向街边靠了靠,怕他们撞上了她。街上的闲人们就像热水中丢进了一块生石灰,汩汩冒起泡来。大家摩拳擦掌,伸长了脖子,朝街道的尽头望去。只见又有人接二连三地沿街跑来,亢奋地宣布着这个消息,好似天上马上就要下银元一般。
  眼见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碾过来,张建丰知道过不去了,忙让大家钻进了一边的巷子里。这时传来一声呐喊:“打倒土豪劣绅!”人群一呼百应,跟着欢叫起来。张建丰伸出头一看,东西街交叉口处又走来一群五花八门的人,欲和游行的大队伍汇合。为首的几个人举着牌子,上书“实现耕者有其田”七个大字,开始人数不多,慢慢那些凑热闹的人就跟了上去,加入这难得一见的狂欢中。随着两支队伍的汇合,人群像滚雪球一样在大街上碾过,那些游手好闲的小地痞们混入其中,趁乱打劫,沿街开始抢砸东西,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这群人刚走过,又一批人接踵而至,同样举着牌子,只是字换成了“打倒土豪劣绅!”一个体面穿着的中年人被五花大绑,头顶一个纸帽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土豪何谦之”,他被人群推搡着前行,几乎每走一步都要被人拿扇子柄在头上敲两下,见他像乌龟一样缩脑袋,人群里发出欢乐的笑声。
  张建丰在南京见过多次游行,但最多只是发发传单,喊几句抗日的口号,便被官兵冲散,今天这游行阵势,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哪里是游行,分明就是暴动!狂徒们起始只是抢砸,发泄着戾气,见没有官兵和警察来制止,变得更加胆大妄为,沿街开始烧铺子。急促的铜锣扯天扯地响起,被抢劫的商铺的主人家带着家丁出来血拼,但在这洪流的漩涡中,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被人群卷得步子都迈不开。
  “有官兵!”暴徒们发现张建丰一行人躲在巷子中,大喊了一声。赵曼云的两个卫兵立刻蹲下,端起枪守在巷子中间,将大小姐护在身后。“都不许过来,否则开枪了!”卫兵大喊道。
  “爬墙上去!翻到院子里。”杨承德双手圈住两个孩子,把他们往后墙推。
  张建丰抱起赵曼云的腰,将她推到墙上,蹲下后让她踩着肩膀爬到了墙头。自己一蹬脚,一纵身,便飞了上去,喊道:“干爹你快上来!”
  杨承德站在墙根,平举着双枪,吼道:“谁敢过来,格杀勿论!”
  人群和卫兵对峙着,不敢靠近,后面的人趁乱起哄,将前面的人往前推,前面的人又使劲往后钻。“啪!啪!”卫兵朝天放了两枪。众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忽然人群中扔进来一块大石头,卫兵忙闪身躲开,接着便有更多的石头、木棍、镰刀被扔进巷子中。卫兵果断开枪,前面几个人应声而倒。后面的人搀扶住中枪的人,挡在前面做盾牌,泄洪般涌了进来,抢了两个卫兵的枪,将他们撕个稀巴烂,血溅了一地。杨承德知道这时拼死没意义,赶紧爬上墙,和张建丰跳了进去,伸手接住了赵曼云。
  “这帮人疯了!无法无天了!”赵曼云惊魂未定,“连军人都敢杀!”
  张建丰把她搂在怀中,揉了揉她的肩膀:“不怕不怕。”
  这时院子的主人家轻轻打里屋的门,露出一条缝,惊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莫怕,我们是济元堂的人。”杨承德道,“你家有后门可以走吗?”这时墙上出现了一个脑袋,杨承德一抬枪,正中眉心,那人还未来得及“啊”一声,就掉了下去。主人家吓得赶紧把门关起来。
  杨承德吼道:“外面的人给老子听好了!你们杀了两位南京来的军爷,要是不想陪葬,就老实滚!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再不知趣,别怪我枪子不长眼睛!明儿大部队开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全叫你们开膛破肚,脑袋挂江堤上!”
  外面的人听后,不敢再翻墙进来,渐渐知趣地走开了,重新加入游行的大队伍中。“走!”“走!走!”
  听着墙外嘈杂的声音远去,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赵曼云又气又恨,满脸通红,啜泣道:“他两个是我爸的亲信,在我家看了好几年的门了,平日里随时都跟着我,忠心耿耿,什么事我都让他俩去办,如今为我丢了性命,尸骨都不知如何收拾。”
  张建丰用拇指给她擦擦眼泪,安慰道:“你平安就好,他们也算尽忠尽职了,一会儿我找人将尸身送到青龙山,厚葬了他们。”
  “这个姓瞿的!竟然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乱子,怎么当上县长的!回头我就让我爸找人摘了他的乌纱帽!”赵曼云咬牙切齿道。
  杨承德听这话一惊,看样子自己低估了这赵姑娘的来头,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必是皇亲国戚。“赵姑姑,我们老爷子在位的时候,没人敢这么闹。现在退下来了,这些流寇盗匪听到消息一窝蜂地涌进了县里。至于新上任的瞿县长,也是刚来,临危受命,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马!溜烟还在外面!”张建丰忽然想起,刚刚大家只顾着逃命,把马丢在了外面,“怕是已经被抢走了!”
  “你别着急,丰儿,一会儿我去出寻,溜烟这样的好马,洪县仅此一匹,牵到哪儿都招人眼睛,一打听都认得。”
  “干爹,你不要冒险了,丢了就丢了,回头让周局长给你查。”
  “几位快进来喝口水吧,外面的人已经走了。”屋子的主人开门道。
  “不了不了,谢谢!你家后门能到走到东街吧?”张建丰挤出笑脸道。
  “可以可以,我带你们过去。”主人家问道,“你们是济元堂张老爷家的人?”
  “家父正是张医师,多谢您救命之恩。”张建丰点头欠了欠身。
  主人家盯着张建丰的脸,看愣住了:“哎呀,贵客呀,要是张县长不病着了,这些人不敢作乱啊!当年张县长上任时,砍了十几个匪徒的脑袋,挂在江堤上,晒了一个月,大家的日子才太平了,都盼着他长命百岁呢!”
  “我替爷爷谢过您了!今日之恩,建丰铭记于心。”
  “言重了,张大少爷!若是不嫌弃,改日来喝茶。”主人家笑道,将他们送至后门,又送至东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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