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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霜禽欲下先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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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风入松医馆。
  江浸玥走进元笑房间,在她身旁坐下。
  她看着元笑脸上的伤痕,心疼地问道:“是谁干的?”
  元笑微微一笑,“是我自己。”
  江浸玥惊讶地看着她,“什么?”
  “她说,或许这样,他们或许就能放过我。”
  “她是谁啊?”江浸玥试探着问道。
  元笑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说的伤感,“一个故人。一个......带给我活下去希望的人。
  江浸玥同情地望着她,不再言语,只是温柔地为她涂上最好的创伤药。
  元笑很是感动,“江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江浸玥暖心一笑,“别这么说。你好好休息,过去的就别多想了。对了,我叫江浸玥。如果你愿意,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元笑眼中有泪花闪烁。她轻声问道:“那我以后叫你阿玥?”
  江浸玥笑道:“好啊,那我叫你什么?”
  “以前,周围的人都叫我阿笑。”
  江浸玥笑了笑,“好,阿笑。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儿。”
  “嗯。”
  江浸玥回到房间,江潭正站在窗前。
  “你倒是好心。”
  “哥哥放心,不会影响我们的任务。”
  “就明天吧。”
  “……好。”
  次日午后,一位素衣女子叩响了大将军府的大门。
  小厮打开门,只听那女子说道:“烦请通报你们二少爷一声,就说有一位姓江的姑娘求见。”
  不到一刻钟,叶荻便出现了,脸上的笑容温暖明媚。
  见到江浸玥,他十分激动,“江姑娘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前两天被别的事儿耽搁了,没顾得上去找你。”
  看着他真诚的神情,江浸玥微微一笑,“没关系的,那叶公子今日可得空?”
  叶荻点点头:“当然。”
  江浸玥又是一笑,“恰好我那医馆今日休息,不如咱们去望江楼坐坐?”
  叶荻心中窃喜,忙道:“好啊。”
  望江楼雅间内。
  小二送上一壶清茶,江浸玥斟满一杯,将它递给叶荻。叶荻笑着接过,拿到嘴边,一饮而尽。
  江浸玥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愧疚。他如此信任自己,而自己却……罢了罢了,任务要紧。
  正思索时,她听到叶荻笑着说:“光喝茶怪没意思的,不如江姑娘去找小二要份儿干果吧?”
  江浸玥点点头,起身离去。待她端着盘子返回时,却见叶荻双目紧闭扒在桌上,似是睡着了一般。
  江浸玥见状,轻轻呼唤道:“叶公子,叶公子。”
  叶荻没有睁眼,却流利地对答道:“怎么了?”
  江浸玥知道药效已然发作,在反复确认了无人偷听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一剪梅可是在大将军府中?”
  叶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
  江浸玥心中大喜,追问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叶荻答道:“不知道。”
  江浸玥微微有些失落,但重要情报已然获得,只好先就此作罢。再看叶荻,他安静地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江浸玥轻声说道:“对不住了,叶公子,你就在这儿好好睡一觉吧”,说罢转身离去。
  忽然,一声“江姑娘”从背后传来。江浸玥一个激灵转过身,却见叶荻正缓缓抬起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江浸玥吓了一跳,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叶公子,你,你醒了?”
  叶荻淡淡一笑,“我本就没有睡着。”
  江浸玥又惊又惧,试探着问道:“你发现了?”
  叶荻微微一笑,“我母亲的师门就是以制作各类奇香灵药名扬江湖的,我方才一闻就发现不对劲了。”
  江浸玥不解,“可你还是喝了下去?还告诉了我一剪梅的秘密?”
  叶荻轻描淡写道:“茶已经被我用内力吐出来了。”
  江浸玥有些不知所措。
  叶荻笑得有些苦涩,“其实,你不用这样做,我也会告诉你的。”
  江浸玥心中五味杂陈,“既然你发现了,我也不必再瞒你,我的确是为了一剪梅才接近你的。”
  叶荻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但仍心存侥幸道:“可你确实救过我的命。”
  江浸玥面露惭愧之色,艰难地开口道:“其实,你不是生病,是中毒。而下毒之人……总之,叶公子,对不起。”
  叶荻心中一痛,“是你?”
  江浸玥低下头,“虽不是我下的手,但终究与我有关。”
  叶荻幽幽问道:“怎么做到的?”
  江浸玥犹豫片刻,决定坦白,“其实,你中的是我们秋水岛奇毒醉桃源。此毒会使人突发高烧、昏迷不醒,但除了脉象杂乱外无特殊症状,因此难以诊断。只是,若不能及时解毒,中毒者会在三日内死去。之所以取名叫醉桃源,是因为中毒者起初会产生误入桃花源的幻觉并渐渐沉醉其中,后来却会忽然坠入深渊,从此遭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所谓桃源,不过是个引人入局的假象。那晚,你在熟睡时中了涂有醉桃源的秋水冰针。此针极其细小、遇血则融,故难以被察觉。”
  江浸玥期待着叶荻破口大骂,亦或愤然离去。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叶荻只是望着窗外的熙江,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头,清澈的笑容重新爬上了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庞。
  他看着江浸玥,一字一句道:“但你救我却是真心的。”
  江浸玥惊讶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叶荻继续说道:“你有任务在身,我不怪你。不过关于一剪梅,我也所知甚少,只是偶尔听父亲提起过。说来也怪,近一年来,陆续有江湖人士想要打听一剪梅的下落,你不是第一个。”
  见他如此宽宏大量,江浸玥忽地释然了。她看着眼前率性洒脱的少年,感激道:“叶公子,谢谢你。”
  叶荻笑了,打趣道:“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坦诚相待了?”
  江浸玥用力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刚才说,哪怕我没有在茶里下诉衷情,你也会告诉我的,是为什么?”
  叶荻眼带笑意,毫不掩饰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江浸玥虽已有预感,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有几分惊讶,或者说,惊喜。
  叶荻见她双颊微微泛红,遂追问道:“那你呢?”
  江浸玥看着他。渐渐地,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我也是。”
  和风微拂,夕阳微醉。
  今天是个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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