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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决战山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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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正十八年(1590年)3月29日清晨,丰臣秀吉的阵营集结了,以德川家康的30000人为左军,池田辉政的18300人为右军,丰臣秀次的19500人为中军,加上后备队的山内一丰,总兵力接近七万的大军,开始了对山中城的进攻。
  秀吉以担任联络任务,培养年轻将领为借口,将性格平稳一些的明月,作为眼线去跟随并监督家康,用武艺和头脑更好一些的辰星,作为护卫跟随并保护秀次。在秀吉的内心深处,更加希望的是,利用明月和辰星二人,对于自己的那种,接近于愚蠢的单纯信任。把他们培养成死心塌地的,为自己的野心效忠的棋子。
  辰星十分羡慕明月,能跟随智勇双全的家康。而自己需要跟随外表懦弱,性格优柔寡断的秀次。就在分别之际,小声对明月抱怨道:
  “你跟着家康大人,简直太幸运了。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甚至立功请赏。我感觉跟着秀次大人的话,能活着回来就不容易。等我想下遗言啊,这就给你写下来。”
  明月也不知为何,从第一次看到家康之时,就对他那副和善仁厚的面孔之下,隐藏着的深不可测的气场,感觉到不寒而栗,或者说是一种,天生八字不合的感觉,让他有些抵触。因此,略带敷衍口气的对辰星说:
  “我倒是宁愿跟着秀次大人……但是军令不可违.你也少说不吉利的,论起刀剑武艺,你比我好得多,上阵立功当然好,也要保护好自己,咱们都多多保重吧。”
  尽管他们两个人,非但不是出身于武士名门,甚至都不是日本人。但是二人所骑骏马,带有马廻众独有的桔色缰绳,身着出自名匠之手的崭新铠甲,各自的头盔的前立(注1),分别是锃亮的银月,和闪耀的金星。腰间的肋差(注2)更是秀吉所赐,在刀鞘末梢镶嵌着,金质的丰臣家的“五三桐纹”。将他们二人直接听命于,关白殿下的那份特殊尊贵,凸显得淋漓尽致。虽然是他们的初阵,两位面容俊秀的年轻武士,丝毫不带任何的胆怯,矫健自负的跃马出阵,各自奔向所属主将的本队。
  北条氏政从最初备战之时,就很重视山中城的防御。不仅起用了,以武勇闻名的松田康长,松田康乡两兄弟,作为主将镇守城池。还派遣了族人北条氏胜,与名将间宫康俊为首的援军,对山中城进行增援。尽管在开战之前,也修筑了不少防御工事,但是全部的兵力,只是接近4千人而已,完全防守不过来。感觉到必败无疑的间宫康俊,在开战的之前,将孙子直元送回了小田原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北条方面的军兵们,士气更加的低落。
  清晨八点半左右,面向着从东方升起的朝阳,丰臣秀次指挥下的中军,蜂拥而至的扑向,间宫康俊把守的岱崎据点;德川家康麾下的左军,向城西的防御据点,西之丸方向;池田辉政率领的右军,向城东侧的防御工事,从三个方向在同一时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面对将近五倍于己的敌军,间宫康俊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地形优势,率领着铁炮队四处奔走,毫不畏惧的拼命还击。丰臣军面对守军这一侧的,高大而坚固的工事,以及拼死顽强的抵抗,特别是地形上的狭窄,让人数优势反而成了劣势,损失惨重而丝毫没有进展。
  秀次的前线大营,设立在由一圈以长竹竿为柱,竹竿之上箍扎着,布满了巨大的“五三桐纹”图案,高度有一人多高的布匹,圈围而成的大约30平米的帷幔之中。秀次一脸运筹帷幄,实则上下忐忑的居中而坐,辰星从开始交战的那一刻开始,手按刀柄,寸步不离的守在秀次的身侧。秀次的亲兵卫队们,则以他们二人为中心,环绕两圈持械保护。传令兵来回奔走,每次带来的,都是因为对方猛烈抵抗,进攻没有进展的消息。在一旁的辰星注意到,秀次握紧手中的军扇,有好几次在举起来之后,又欲言而止的放下来。辰星在这一刻深深感到,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如果主将指挥无能,不论单兵有多么勇猛,也毫无取胜之道,甚至连累大家一起陪葬。
  急于拿下首功的秀次,首先命令池田辉政的右军,从东侧加强进攻。在看到没有进展之后,又无视前方传来的,等待德川家康的左军,拿下西之丸之后,从背后包抄敌军的建议。只是一味的对前线敦促,不惜损失的加大攻城力度。这时候,一名满脸血污的传令兵,惊慌无措的跑进大营大呼:
  “启禀秀次大人,一柳直末大人,被铁炮击中不治,壮烈战死。”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秀次不由自主的,脸色煞白的站了起来。舅父秀吉为了能够让自己,身为前线的主将,夺取战功赢得周围的尊重。在出战前费尽心思的,委派了辰星来贴身保护,又在攻击第一线之中,指派了从二十年前,就跟随秀吉的爱将一柳直末,来作为主攻的将领。这位因为作战英勇,被爱称为“大熊”的直末的死,让秀次深刻意识到,就算拿下山中城之后,无论立下多大的战功,都不可能得到秀吉的认可。但是,如果拿不下这座城堡,尽管性命无忧,但是一定会被秀吉,从继承人的候选名单之中,彻底地清除下去。
  突然间,秀次怪嚎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也不知仅仅是为了作势,还是由衷的触动了真心,面带一幅急于要亲赴战场,为一柳直末报仇雪恨的愤恨表情,大声的命令卫队:
  “传令后备队的山内一丰,和我一起杀向山中城,”
  秀次身边的辰星,立即单膝跪地,向上禀告:
  “秀次大人,辰星斗胆,受关白殿下命令,保护阁下安全,请务必冷静。”
  秀次一脚踢在了辰星胸口之后,用刀背架在他的肩头,大吼:
  “朝鲜人,滚开!这里轮不到你命令我!”
  辰星对于这句话,没有太多的愤怒。他由衷的崇拜着,关白殿下丰臣秀吉,仅仅知道要优先执行,保护秀次安危的命令。辰星毫不犹豫的也抽刀出鞘,同样的用刀背架起来,秀次手中的长刀。当腕子架起到头顶附近之时,双手前后换位,左手反手的握住刀柄末端,顺势向右发力一甩,让秀次手中的刀脱手落地。不等秀次有第二反应,刀背已经架在了他的肩头:
  “秀次大人,请原谅在下无礼。您是关白殿下的外甥,更是全军主将,请务必为全军着想。”
  此事在秀次身边的卫队,面对身为马廻众的辰星,深知他来自关白殿下的指派。就好像地方的兵士,遇到了御林军的将领一般,丝毫不敢靠前。秀次歇斯底里的狂喊:
  “你们这些叛徒,为什么不动手杀了这个朝鲜人。你们是不是想被我杀了全家!”
  辰星感到目前这个情况,有些不好收场。对身边一位卫兵大声喝喊:
  “快去和关白殿下报告,秀次大人不顾主将身份,要亲临前线。”
  卫兵进退两难的盯着秀次,不知道该不该遵守这个命令。秀次恼羞成怒的向辰星命令:
  “我不走了,你把刀给我拿开,退下”
  辰星本不希望用刀指向主将,事情如果继续恶化下去,搞不好他的第一次上阵,斩杀的不是对方兵将,而有可能是本方的大将。他迅速收刀入鞘,上前一步拾起来,刚才被打掉的秀次的长刀,双手捧起递给秀次,然后原地单膝跪倒,垂下头等候申斥。
  在这一刻辰星的脑海之中,甚至有一丝的悔意。尽管秀次发疯失控,以及拔刀指向自己在前,但是自己也做出了,越级反击的行为。如果被气急败坏的秀次,在这里把自己的人头砍下,也是完全合情合理,无可厚非。要是死在明主之手也就罢了,死在秀次这个纨绔子弟手下,实在是无法接受。
  秀次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及,长刀落地被羞辱之事。发动了将近两万人,历时两个小时的进攻,不但连一个防御据点没有拿下,现在还损失了,关白殿下手下的一员爱将。他右手持刀,进退两难的,看着身前的辰星。强烈的挫败感带来的冲动,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把左手紧握的军扇,揣回到腰带上。然后就能双手持刀,将面前的辰星人头砍下。不过,辰星不仅仅是秀吉的亲信,也是茶茶大人身边的护卫。秀次深深的知道,自己能作为领军的主将,仅仅是建立在,关白殿下的光环之下而已。想到即使是眼前这位,自己看不起的朝鲜人,都无法随心所欲的斩杀,秀次不禁苦笑了下,无可奈何的把刀收回了刀鞘。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又一名传令兵冲进大营,跪拜报告:
  “启禀秀次大人,我军已经拿下岱崎据点,守将间宫康俊和少数败兵,逃向山中城的本丸中心据点。”
  秀次长出一口气,还没等他作出来,下一步的决定的时候。明月受德川家康指派,和几名家康的亲兵一起,来到了秀次的大营之内,近前施礼报告:
  “启禀秀次大人,家康大人攻下西面据点之后,已经将主将松田康长为首的,不足200名的残敌,包围在本丸据点之内。家康大人向您请示,恳求您的中军能够接替换防,他将随后率军进攻,周边的鹰之巢城”
  把到手的功劳,拱手让给别人,还能说得如此的合情合理,除了德川家康也再无二人。秀次当然知道,家康的良苦用心,带着内心的暗自庆幸,故意摆出主将的威严,冷冷的说:
  “有劳家康大人辛苦,知道了”
  明月低头恭敬的回复:
  “得令,在下失礼了。”
  然后迅速起身离去。辰星望着明月的背影,感触二人身在军中,连说句话的自由都没有,稍稍的有些失落。秀次再次传令,让后备队接替中军,中军集中所有兵力,拿下山中城。
  在西面据点被攻陷的时候,主将松田康长,命令北条氏胜,和自己的弟弟松田康乡,突围逃向小田原城。山中城内中心的防御,只剩下一座望楼而已。松田康长加上所有将士,仅仅不足100人了。秀次手下的上万士兵,就像洪水冲击草屋一样,残忍的将整个望楼,直接推倒在护城河之内。正午时分左右,山中城全部攻陷。松田康正、间宫康俊为首的大将全部战死,他们的首级也被切下,献到了秀次的大营之中。
  山中城一战,守军的4000人之中,一半以上战死,接近一半被俘虏。侥幸逃出去的散兵游勇,也被在外围的丰臣军队剿灭。丰臣秀次的脸上,又变成了那种,长胜将军都没有的傲慢表情,毫不内疚的,将德川家康的功劳据为己有。辰星以向关白殿下,汇报军情为借口,离开了秀次这里,前往丰臣秀吉的大营。
  秀吉在听完辰星的汇报之后,没有任何表情和回复。半晌无语之后,黯然的转身离开。对于关白殿下的冷漠态度,辰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感到十分失望。这是自己第一次上阵,虽然没能杀死一名敌人,但是他从始至终的,执行了关白殿下的命令,为了保护主将的安危,甚至不惜冒犯了,丰臣秀次的威严。连一句鼓励之词,都没能得到的辰星,在后来才知道。因为一柳直末的阵亡,让丰臣秀吉深感伤心,从得知那天开始的三天之中,秀吉从没开口说过话。这件事情,让辰星更加的崇拜秀吉,内心里也想成为一名,可以被关白殿下,如此铭记认可的,丰臣家的勇将。
  德川家康方面,在山中城陷落的当天,同时攻下了鹰之巢城。北条方面足柄城的守将,佐野氏忠和北条氏光,在得知山中城陷落后,放弃抵抗退出城池,向小田原城方向撤退。
  3月30日,德川麾下的井伊直政率军,开始进攻足柄城,经过零星的战斗,于4月1日攻陷城堡。德川家康趁势全线出击,先后攻陷占领了,包括河村城、河村新城等在内,以山中·足柄城为中心的“箱根十城”。自此小田原城以西区域,全部被丰臣方面所控制。
  4月3日,丰臣军的先锋部队到达了小田原城下。一场充满滑稽色彩的持久战,拉开了帷幕。
  第十章终
  注1:前立,日本武士头盔前,镶嵌的金属装饰物。
  注2:肋差,武士刀中的短刀,长度约30~60厘米。具有一定破甲功能,在狭小空间里,例如小巷、室内进行突发打斗,效果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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