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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明媚,林落图外出买早点,今日除了完成阅读功课,还要与季岚芳去看望齐川,这是他们之前便约定好的事宜。
回到自己住处,只见有一老妇人在他门前徘徊,那老妇人衣衫褴褛,身形枯瘦,面容毫无血色,杂乱的头发犹如刚被践踏的草丛,杵着一根脏到黑亮的棍子,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戒备与不安四处张望。
林落图心中引起一阵惊疑,走上前去,问道:“阿婆,有什么事吗?”
那老妇人眼珠子咕噜直转,也不说话,瞪了好几眼林落图后便走开了,那步履间蹒跚,慢慢悠悠地好像刮阵风就能吹倒,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着些什么,林落图听力再好却也没能听清。
看着远去的老妇人,林落图疑心更重了几分,对他来说,凡事不可掌控的意外之物,所横生的变数也就可能性越大。
但这世道,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贡京城这样的人少了许多,在云省,比比皆是。
有些饿到没办法吃人肉的场面,他亲眼见过,那为了过冬从死人堆里扒衣服的场面,他也见过,这盛世,从来不属于那些无依无靠,命运所催的人们。
临近中午时辰,季岚芳到小院相邀,二人相约前往轩王府。
轩王江来,是当今贡帝的亲弟弟,贵为皇族子弟,免不了陷入权势的斗争。江来当初选择与贡帝江南统一战线,江南上位后江来急流勇退退出朝堂,参经拜佛不问世事。
轩王府位于城中边缘位置,与城南相近的贵胄家族大多安居于此,而轩王府比起其他王府要更远离皇城一些,但位置算不上偏远。
街道宽阔行人却是不多,林落图与季岚芳二人行来对比城东的喧哗闹事寂静不少,偶尔有人也是车马共出,派头实足,如他二人这般在路上独行的反而成为了这街上的异类。
行止三刻,终于到了轩王府,林落图抬头一望,三米高的大门上挂着“轩王府”三个字样的深红牌匾,两米多高的大门宣示着王府的尊严,周边竖耸高的围墙,站在门前让人觉得自身有些渺小。
立于门前,林落图不再动身,季岚芳见此肚独自上门摇动大门上的铜环,敲响了轩王府大门。
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打开房门,抬眼打量二人一番,问道:“二位有何事?”
“您好,我们是找齐川公子的。”季岚芳答道。
“是找齐川少爷的,敢问二位称呼,我好去通报一声。”守门男人说道。
“我叫季岚芳。”
“林落图。”距离稍远一些的林落图简洁答道。
“二位稍等。”说完那男人便将房门关上。
林落图与季岚芳在门前静静等待,季岚芳微微呼了一口气,显然王府给他这个没见过如此贵派的寒士不少压迫。林落图在旁安然矗立。
过了许久,王府大门再次打开,一身白衣的青年窜出,那青年五官精致,唇若涂脂,长身玉立,翩翩年少风流倜傥。来人正是与他们一路同行至贡京城的齐川。
“岚芳,林公子,你们来了!快进来。”说着拉着季岚芳与林落图往王府里进去。
看门的男人看到齐川这等行为,目中有些不屑,但闪过身位并未说些什么,他只是一个看门的,进出王府的人哪个不是达官显贵,这两人一看就是穷酸秀才,只不过齐川的身份让他不敢言语。林落图在旁看的明白,但也不讲什么,齐川就是这样一个从不理会他人不好的人。
“四天没见,我可想死你们了,到了贡京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刚开始还好,处处新鲜,现在还是觉得和你们一起比较好玩。”齐川拉着二人直行,边走边转头看着季岚芳说道。
“我先带你们去见我小姨,我跟她说了在们一路在隐世源和荡狼山的事,她可对你们好奇得紧,特别是林公子。”齐川又转过头看着林落图说道,后者无奈附和笑笑。
那一路上齐川是林落图除吴石告那群车夫外相处最多的人,这个没有架子的世家公子,性格开朗,为人活泼,就算是林落图这般心思深沉的人也对他好感颇佳。
进了王府,只见王府内部地势宽阔,四四方方,周边房屋林立,园子错落有致,一座圆形小湖坐落其中,一座凉亭清新别致。周边房屋雕梁画栋鳞次栉比。看的人只觉美哉其中。
穿过庭院,一座五米多高的主楼横罢当中,齐川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二人就养阁楼中进去,嘴里喊到:“小姨,倒茶待客啦。”
三人进入阁楼当中,只见屋里布局典雅,窗明几净,古色古香。抬眼望去,一个年貌四十来岁岁的美艳妇人坐在主位,那妇人穿着华贵,面庞俏丽,年纪稍大但美貌不减,单看相貌让人只觉得三十来岁,凭添几分熟知味道。
“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说着那妇人站起身来准备给齐川打上一下,齐大公子显然是个惯犯,巴掌还没抬起就迅速躲开身来。
“这里不是我们齐家,多少还是要小心些,你这孩子,什么都长怎么就不长心眼呢。”美妇人声音压低几分向齐川说道。
“那又如何,你是我小姨,就算到了贡京城也是我小姨。”齐川理直气壮的说道。
美妇人白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林落图连忙抬手作揖道:“草民林落图见过王妃。”
季岚芳见状同声作辑。
“二位公子不毕多礼,请坐,枣儿给二位公子上茶。”轩王妃回了个礼后说道,婢女枣儿应了一声是。
齐川给林落图与季岚芳腾挪位置。
“齐川一路上多亏二位担待了。”轩王妃坐下后看着两人说道。
“一路同行互相学习罢了,齐川公子性子开朗,有他同行是我们的辛事。”林落图开口说道。
轩王妃听完指着齐川说道:“你看看人家林公子,再看看你,怎么就不长进长进!”
“小姨,你就不要再数落我了行吗,让我有点面子好吧。”齐川无奈的说道。
轩王妃又白了他一眼。
“这孩子出门也不知会他父亲一声,扈从也不多带几个,荡狼山遭匪,也多亏两位帮他,免去一灾。”轩王妃又说道。
“官府是打着剿匪的目的而我们正好路过,看似惊险其实没什么危险的。”林落图说道。
说着那婢女端茶上桌,给林落图和季岚芳各倒一杯后站立在轩王妃身后。
“听齐川所说,二位是赴京赶考的学子,今年科考人数最多,希望二位能取个一个心仪的名次。”轩王妃语气温柔的说道。
“借王妃吉言。”林落图回话滴水不漏。
“岚芳和林公子肯定能科举高中,我觉得前三甲都没问题。”齐川在旁插话道。齐川素喜诗书,一路上三人都有过交流,对彼此的功底都有所了解。
“小姨,要不我也去参加科考,这么大的盛事错过多可惜,你看岚芳和林公子都去了,我再去了不就包揽前三甲了吗,林公子第一,岚芳第二,我第三。”齐川看向轩王妃问道。
“想都别想,你来京城是结姻的,别想用科考搪塞,你父亲来信可是叮嘱我要看好你别闹出什么幺蛾子。”轩王妃直言道。
林落图与季岚芳瞬间看向齐川,没想到齐川赴京是因为这个,这一路上齐川都以学子身份自居,以为齐川是要和他们一样参加科考。
齐川被两人看的尴尬一笑,解释道:“这不是家里逼得吗,我也是被逼无奈,独自上京打算给拒了。”
“齐川,你要是真的敢拒了,小姨给你竖大拇指。”轩王妃笑着说道。
“这,大伯怕是不会答应,再说吧。”齐川面色尴尬,这婚他确实是嘴上叨叨,绝不敢拒绝了,因为他的结姻对象是当朝公主。
看着齐川尴尬的神色,轩王妃哼哼几声表示得意。
“不说这个了,小姨,我先带林公子他们出去玩会儿。”提起结姻的事齐川就想开溜。
“去吧去吧,江澄和云梦在鲤鱼湖呢。”轩王妃说完顺便给齐川打了个眼色,齐川瞬间了解。
三人出了阁楼后,轩王妃齐语凝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平淡地说道:“枣儿,这两人如何?”
枣儿微微弯下腰更靠近齐语凝一些后,说道:“季公子就是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那林公子我就有些看不透了,身上没有江湖人的气,但是感觉却不是个普通人。”
“嗯,齐川说荡狼山林落图能神奇躲避三个土匪追杀毫发无伤,应该不是个普通人。可是江湖人进京,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齐语凝开口说道。
“小姐,如果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呢,内劲高手寻常可是看不出的?”枣儿在旁边提醒道。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再怎么厉害,总不会是个入了内劲吧。”齐语凝有些惊疑。
“小姐,这天地下武学奇才虽然凤毛麟角,但也还是有的,王爷当年不也是二十多岁就入内劲吗。”枣儿接着说道。
“暂且看看,回头我让阿来掌掌眼,若是内劲高手,那这一路行来的目的就有疑问了,当真是个内劲高手,就别让他离开京城了,自古朝堂无江湖。”齐语凝眼神淡漠。
齐川三人走在长廊中,轩王府很大,主楼距离湖中亭有些距离。
“林公子,岚芳,不好意思,这一路上瞒着你们谎称自己是科考学子,家父说出门在外要小心些,为了安全我就假扮学子,没有要欺骗你们的意思。”齐川走的很慢,领着两人前行。
“不碍事的,出门在外确实应当小心。”季岚芳开口安慰道。
“齐川,如今你也是要结婚的人了,以后可要成熟些。”林落图打趣道。
“林公子,你可别说了,我这来贡京城三天,不知道听我小姨念叨过多少次,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齐川,那你想结这婚吗?”季岚芳开口问道。
“想?想个屁!我就是不想结婚了准备离家出走,正好出门碰上你们才一路来贡京城看看小姨,想着顺便看看我那未婚妻,如果是可以,最好让她把我休了,这样我就满意了。”齐川开口笑呵呵的想着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让人家女孩子休了你。”林落图在旁边挑起话语。
“我也想做男子汉大丈夫,可是人家是当朝公主啊,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我敢吗?我能吗?我爹都不敢。真提了,那可是蔑视皇族的大罪,我爹虽然扛得住,但是肯定要遭罪。”齐川漏出绝望的表情说道。
“你老爹这么厉害。”林落图好奇得问道,抗旨不尊还能没事确实大有出处。
“哎呀,忘了跟你们说了,我老爹是齐国公,嘿嘿,当年和圣上大伯打过江山的,所以就算我真的提也确实不会死人,只不过我们齐家就未必会好过了。”齐川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一直怕和你们说了你们会疏远我,我从小就在齐家长大,没什么朋友,刚出门就遇到你们俩,我是真的很珍惜你们的。”齐川接着说道。
林落图使劲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齐川,苟富贵,勿相忘啊。”
齐川一愣,有些呆滞的看着林落图。
一旁的季岚芳大笑起来:“齐川,你傻呀,作为朋友肯定巴不得你过得好,林兄打趣你呢。”
齐川一拍脑袋,跟着笑出声来,说道:“是啊,咱们是朋友,虽然我身份不好,但是你们肯定不会嫌弃我的。”
林落图和季岚芳对视一眼,季岚芳无奈说道:“要不了解你,我就觉得你是侮辱我俩。”
“怎么会,我真觉得世家子弟身份不好,个个锦衣玉食不懂民间疾苦,你们知道吗,我最向往的是江湖上劫富济贫的大侠,伸张正义为不平之事出头。”齐川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每每听到家中的那位老管家讲起江湖上的趣事就让他无比向往。
“大侠不是那么好当的。”林落图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当我才不当呢。”
“齐川,你要娶的是哪位公主?”林落图好奇得问道。
“嗐,就是那位意絮公主,听说是个大才女,可我觉得男女结婚,应当情投意合,我这面都没见过只听过名字,要是那公主是个凶女人,那我这下半辈子就算交代了。”齐川有些忧愁,他的确不想与公主结婚。
“确实如此,若是那公主强迫你生七八个孩子,那你就更惨了。”季岚芳开口老神在在的说道。
齐川一脸无语,呆呆看着季岚芳说道:“岚芳,你变皮了。”
林落图在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话和他昨天如出一辙。季岚芳也没想到齐川是这般回应,独自说道:“你俩不亏是知己。”
齐川满脸疑问,何出此言,季岚芳见状将他拉得远离一些林落图,在齐川耳边小声说道:“齐川我和你说,林公子家中富贵……哎哟。”
林落图毫不留情就是一脚踹在季岚芳屁股上。
鲤鱼湖位于轩王府中心,上千条鲤鱼在湖中潇洒游玩,不同于大江大河中的鱼群,在这富贵家中豢养的玩物从不担心吃食,每日都有人准时喂养。既无天敌又无食忧,好不逍遥快活。
一条鲤鱼在池边等待着食欲落下,周边无数鱼群如它一般在周边游来游去只为了落下时能更快些抢到食物。透过水影能看到水面上方有两道妙曼的身影,一道纤细有致,一道风韵娉婷。
那纤细有致的身影便是小郡主江澄,年芳二八,正值青春年华时,圆嘟嘟的小脸看起来很是可爱,骨相也是极佳,待到多年后脸上的余肉削减,便是一个出落的美女。
那风韵娉婷的便是薛家女子薛云梦,虽比不上苏玉那等明珠之称的才女,但也是个熟读诗书的才女。
“唉~,好无聊啊。”江澄叹息一声,懒懒地撒下又一把鱼食。
“橙子,你是小说看完了吗?”薛云梦问道。
“对啊,那个作者就是个死太监,居然烂尾,我感觉我的爱情,没了。”江澄又撒了一把鱼食下去。
“那人家写小说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写的不好也未必是他的错。”薛云梦声音轻柔的说道,她说话素来绵软柔细。
就在这时,远处的齐川三人缓缓走来,幼稚的齐川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薛云梦不要提醒江澄。三人脚步放轻渐渐走到江澄身后。
“写不好看那我就不看呗。”江澄轻哼一声,“齐川表哥好像个傻子啊,明明小时候挺好玩的,怎么长大了越来越傻了。”
说完身后的齐川脸色一变,瞪大的双眼满满的不可置信,周边三人在尽力憋笑。
“橙子!干哈呢,就这么说你表哥!”齐川突然从揪住江澄的耳朵。
“哎哟,齐川,你又揪我耳朵,我都快成招风耳了!”江澄吃痛急忙脱离齐川的魔爪,气鼓鼓的瞪着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