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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强一早便回家了,苗天翼用蜂窝煤炉子烧开水,泡了桶方便面。当老陆来到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灵棚里候着了。
老陆的精神似乎不太好,简单的和苗天翼打了一个招呼,便开始收拾院里的东西,之后便钻进帐篷里吸烟。苗天翼寂寞地打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朋友圈里经常流传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苗天翼习惯了也不太过于在意,他给苏秀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东东的病情。苏秀很快就回复了,说体温已经控制,还要再住院观察几天,基本能赶在春节之前回家。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赶过来,可是一直没有见到王福强的身影,这些人也基本不和他说话,各自忙着之前王福强安排好的事情,没事的就挤进帐篷里吸烟。
利用上厕所的空间,他进帐篷里喝了两次水,大家对他都很客气,纷纷主动给他倒水。
十点多,乡政府的小赵来了,说宋部长在县里开会,安排自己过来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没有。
苗天翼表示了谢意,突然想起王福强说过乡上养老院的事情,何不问问小赵具体情况呢!
“兄弟,乡里有养老院吗?”
“有呀。不过,咱乡里五保户三十四人,养老院只有二十五张床位,还有九个人只能在家散养。”
“什么是散养?”
“散养是相对集中供养来说的,在五保户自愿并且自身健康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让他们在自己家中独立生活,国家每月给予一定补助。上级多次要求统一集中供养,可是咱乡里的养老院就那么大点规模,想扩建也没钱呀。”
“县里有养老院吗?”
“有。不过听说收费太高,一般没有退休工资的住不起。苗总对养老这块感兴趣?”
“我看农村老人多,随便问问。国家有没有相应的扶持政策?”
“有,力度不大。关键还是引导社会资金运作。不过,政府部门在土地方面可以放宽政策。县上的养老院当时圈了七十多亩地,实际用于建设老年公寓的用地很少,前年把剩余的土地都开发成商品楼,赚大发了!”
“还有这样的操作?”
“没办法,单纯办养老不挣钱,县里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真搞养老院建设,苗天翼多少有点底气,如果上升到搞房地产,自己七位数的存款就不值一提啦。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慢慢熄灭了。
整个上午再也没有人来吊唁,临近中午,王福强才急匆匆地赶过来,招呼大家去饭店吃饭,并且告诉苗天翼苏家三兄弟回来了,下午可以去堪坟。
午饭还是白菜粉条大锅烩菜和馒头,老陆捎回来的。
看着苗天翼吃饭,老陆问道:“您的坟茔图呢?我看一看。”
苗天翼心里一惊,自己带回坟茔图的事,只有他和王福强知道。现在老陆突然提起来,不知道应该如何答复,便假装没听见,继续吃饭。
“是王福强让我找你要的,下午看坟地,我先瞧一瞧。”
听说是王福强交代的,苗天翼这才放下心来,假装才听到似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把那张坟茔图拿出来,递给老陆。
吃了饭,老陆用三轮电动车驮载着苗天翼出了村子。
冬天的田野空旷而寂寞,天上不知道何时铺满了一层薄薄的乌云,仅有的些许阳光变得朦胧起来,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
来到坟地附近,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电动车也不能再骑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推着电动车向前走,远远的看到王福强和几个人站在坟地里,北风吹走了他们的声音,但是从他们比比划划的手势上,可以看出似乎在讨论什么。
来到近前这些人才住了口,愣愣地看着苗天翼和老陆他们俩。
“老陆,开始吧,坟茔图你看了吧?”
“看了看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问题不大。”老陆说着,从兜子里掏出一沓烧纸,让苗天翼在两个坟头上各自烧点纸,告慰先人要动土了。
几张薄薄的烧纸,在火苗的作用下,很快在寒冷的风中化为灰尘随风飘散。
王福强从身旁的人手中拿过一把铁锹,递给苗天翼,大声说道:“你来第一锨,这里是你们老苗家的坟地,你不动,谁也不敢动。”
苗天翼听出里面有给他打气的成分,果断接过铁锨,按照老陆的指挥,在坟头旁边的土地上挖了几锨,土地很干燥,表面上是干土,下面却已经冻住了。苗天翼使劲铲下去,也仅仅是几道白印印。
“行了,行了。”王福强制止了苗天翼,然后,安排其他人在那个苗天翼铲除的小坑旁边挖了起来,大家合力铲开一个缺口,用铁锨把冰冻的土块翘起来,下面的土质很松软了。
老陆走到前去,看了看说道:“不对,下面全是生土,看来这个坟的位置已经游了。”
再挖前面那个坟,果然,那个坟也游了。
“TNND,我说怎么这几年不顺当呢?”苏家的老三焦躁起来。
吓得老陆也不敢说什么了,眼睛斜斜地看着王福强。
三兄弟中身材最魁梧的苏老大低声而简短地制止了老三,苏老二急忙把老三拽到较远的地方。
王福强没有搭理苏家三兄弟,而是对老陆说道:“你看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事就仰仗你了。”
老陆又看看苗天翼,苗天翼站在自己祖先长眠的地方,又是为了尊敬又挚爱的父亲选择永久的住所,心中原本充满了神圣的感觉,现在出现这种状况,再让苏家兄弟一闹腾,一股无名之火从胸中燃起,他坚毅地朝老陆点点头,沉稳地说道:“陆师傅,我这当子孙的不孝顺,连老人家的坟头都保不住,还得麻烦你给找出来。”
“不过嘛!”老陆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两个坟都游了,整个坟地都成了暗坟,再找出来不容易呀。坟地的香口一旦错位,原来设计的风水可就破了,这事可要谨慎。”
坟地是最讲究风水的地方,众人心里都明白,老陆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所以,没有人再贸然讲话,一时间整个坟地里静默下来。
“加多少钱?”王福强突然问道,吓了大伙一跳。
说着,王福强的手伸进怀里,大家以为他是在掏钱,不料他却抽出一根细支雪茄,自顾自地点燃,叼在嘴上,气场瞬间碾压在场的所有人。
老陆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伸出一根干瘦的手指。
“多点吧?”王福强眯起眼睛,仿佛被雪茄的烟雾熏到一样。
“七尊坟,要是请南蛮子,两千也撂不下!”老陆坚定地说道。
“那也不能听你的一口价吧!再让点,邻庄近前的。”王福强换了一副微笑的面孔。
“王官,咱共事不是一两次了吧,那次敢跟你狮子大开口?”老陆满脸地不情愿。
“你还知道我多照顾你的买卖呀!既然知道就说个靠谱的价。”
“再让一百,够意思了吧!”老陆说道。
如此神圣的事情,竟然演变成了讨价还价地庸俗,苗天翼皱着眉头悄悄朝王福强眨眨眼睛,王福强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啥呀,一千二吧,不少了!”
“唉,这手艺人越来越不值钱喽。”老陆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价格,他指着王福强身后的几个村民说道,“这些老伙计们可是都算帮忙!”
“放心吧,俺们本来就是帮忙的。”手里提着铁锨人们纷纷说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福强对苗天翼说道:“行了,咱们回去吧,这里交给老陆。”
说完,他又对苏家三兄弟说道,“你们在这里盯着,还是跟我们回去。”
“回去,回去。冻死啦。”苏家老三第一个跳上旁边的面包车。
目送王福强、苗天翼和苏家三兄弟走远,老陆才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盒红菊花,给在场的老弟兄们散烟。
“这活说好干也好干,说难干也难干,大伙都得听我的,早干完早回去喝酒。”
你是神仙经纪,当然得听你的啦,说吧,咋干?众人纷纷说道。
老陆走到一个坟头前面,水平伸直胳膊,攥着拳头竖起大拇指,好像发射迫击炮之前瞄准一样朝着远处巡了一圈,然后,走到另外一个坟头前面,照样又来了一遍。朝西走了五步,用脚尖在土地上划了个十字,掏出罗盘放在十字中心,仔细端详不停晃动的指针。待指针基本稳定之后,拿过旁边人手中的铁锨,按照方位朝着北偏西划出呈三十度夹角的两条线。
“大家分成两拨,沿着这两个方向开挖,两铁锨头深就行,把土都放在外边,这活不着急,细心着点。”老陆交代完毕,从地上捡起罗盘塞进兜里。
土地表面的这层冻土太难破开了,没干多一会,人们已经累得热汗淋漓,“老陆,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呀?”
“来来来,吸支烟歇会儿。”老陆满脸堆笑地又给大伙散烟,“不过,可不敢晾着,这冬天里的风钻骨头,在坟地里落下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伙听老陆这么一说,只得又抄起铁锨慢悠悠地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