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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论语学而》。
两个丫鬟早已是满脸的仰慕之情,激动得不行,怪不得她们。
大周以武立国,出于西北苦寒地,历来被齐、梁视为蛮人、屠夫,所谓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少年武道英才,国中人听闻,稍稍称许而已,要是文事上有成就,那真不得了了,如果年纪尚小的话,举国上下,无人不为之侧目。
文事中的诗词,历来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诗为文人胆,文章写的好,科举上容易些,读书人中间博个名声,若是诗词好,别的且不提,勾栏烟花地,再不用花上一文钱,兴许,还有添头。
即使是进士科,也能派上用场。坊间云: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见进士科的难度,若你名气大,诗词好,就算文章一般,那也不难,进士之后,宰相也并非可望不可即,您说,珍贵不?
叶靖往日里,对千儿与含玉念过一首: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全是应景,也没什么特殊,前世电影《倩女幽魂》中的背景插曲,又告诉两人,是从书上看来的,所以千儿与含玉心中不震撼,单纯觉得叶靖读书多,有才情。
此刻见到顾言山一个秀才,郑重对待叶靖刚刚写的诗,两人心中又不一样:少爷才华横溢,是大诗人。自是一番高山仰止的表情显现出来。
叶靖见她们模样,止不住的自得,任是谁,被美少女们崇拜的看着,也会飘飘然起来。含玉问道:“少爷,少爷,能不能教教含玉怎么写诗,含玉想学,写诗给少爷。”话才落地,她因为其中的语义,娇羞起来,千儿不甘落后,急切道:“我也是,我也是。”
不等叶靖回应,旁边的顾言山一拍桌子,怒道:“好什么好,丫头片子,路没学会走,就想跑!今日的功课若是完不成,仔细吾手中的戒尺。”
虽是呵斥,但顾言山并未真的动怒,望着两人的目光中也是微带温情。见他神情微妙,叶靖疑惑不已,先存在心里面。
片刻后,书房内响起磕磕碰碰的读书声,接着又是清亮动听的背诵声。约莫一个时辰过后,顾言山检查完功课,起身对叶靖道:
“你我既有师徒之名,需得有其实,为师平日里光顾着教导千儿、含玉,只是选些书让你自己琢磨,因着有言在先,怪不得为师。今日一番谈论下来,你还有想了解的么?不拘天文地理,三教九流,为师均略通一些,可有兴趣?”
言语里的自信,甚至到狂妄地步,若非大才,必是欺世盗名之辈。叶靖欣喜,管他什么人,书中知晓的世界毕竟有限,而且顾言山怎么看,也不算普通人,不提先前话语,单是父亲的认可,已经能证明许多事。
叶靖问道:“先生言重,之前谈论复古起源,即算教导。学生年幼,所学所知有限,先生说以后多出去看看,然而终日困坐于家中,不知外界情形,书中叙述毕竟简略,且多有空谈,先生见识、阅历均非常人,家父亦多有称赞。
学生想问,如今天下形势是怎样的?”
顾言山笑起来,这学生不是个省油的灯,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复杂,担心自己答的不认真,将父亲搬出来压着,若非早有准备,此刻非得难住不可,于是答道:
“今三分天下,周、齐、梁,均立于隋朝之后。隋怀帝晚年急功好利,欲以数年功夫,平诸侯,镇朝纲,行统一故事,然而功败垂成,断送基业。诸侯趁乱自立,分分合合,到得今天。
先说你我所在之处。隋朝末年时期,太祖宇文铭,节度雍凉,趁着天下无主,弑末帝,建周国,割据一方以观天下。同时期,元氏以河北为基,建立齐国,南征北讨,军事最为鼎盛时,北方仅剩大周一国苟延残喘。
百年后,到得景成年间,先帝异军突起,用时二十年,西联吐蕃,北拒突厥,东向伐齐,进而吞并关内,威压河东。过得十年休养生息,景成三十四年,周齐再次大战,一战过后,双方死伤惨重,齐国动荡不安,元氏皇位险些不保。
若不是太后独孤奕星长袖善舞,又有独孤家在背后鼎力相助,元氏早已败亡。近年来,齐国国主虽幼,却有明君之象,励精图治,混乱渐渐消弭,国家有中兴之望。
说回大周,二十年前,国力鼎盛且兵精粮足。先帝举国之力,尽起三十万大军伐齐,当今圣上,那时尚是太子,总揽全军,拜令尊执左路,前宣国公南宫隽成掌右路。大小数十战,无一败绩,一度逼得元氏三迁都城,仅剩河南、山东数地,险些灭国。
只是连番大战下来,军队苦不堪言,无力再进,圣上不听众人劝谏,一意孤行,集结大军在冀州城外,务求毕其功于一役。
岂不闻哀兵必胜,齐国君臣上下一心,并力向西,太后独孤奕星亲自督战,与冀州城外大战一场,结果一朝倾覆,死的死,散的散,回转过来,人数已不足八万,若非留了令尊殿后,八万人也未必能保全。
大周战败,无力维持局势稳定,北地胡人犯边,境内叛乱四起,眼看国将不国。当今圣上以战后残军为基,招募流民,凑足大军五万,交付令尊,令宣国公南宫天钧为副,历时十年,终于扑灭叛军,击退突厥,保得大周国体不失。
但连年征战下来,百姓疲敝,民不聊生,世家大族趁势而起,大肆兼并土地,蓄养私军。大周天下,自此不再稳当,好在近几年来,国内安定,又有令尊坐镇边陲,刀兵不起,战乱不生。这天下百姓,总算稍稍喘口气。”
叶靖见他停下来,好奇问道:“那梁国呢,先生为何不说。”
张若先不屑的说道:“当年大战,齐,周两国军力大减。懵蠢村夫亦知,眼前是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你猜,那梁国干了什么?”未等叶靖回答,自己道:
“往金州边境派了八万军队,金州城内军兵不满一万,打了二十天,无果。梁国见金州城攻不下,转头往东,集结大军十万,攻打齐国毫州,反被齐军冲出城外,打个大败,战后收拢军队,除去受伤的、生病的,十万大军,伤亡不过二万。
待得齐周大战结束,唯恐报复,战战兢兢,好在两败俱伤,无力征讨。即便如此,梁国君臣为求安宁,仍遣使求和,分头赔偿。”
叶靖早已知晓这段历史,听得顾言山说起,也是摇头。含玉、千儿自内间出来,好奇问道:“那为什么梁国军队这么差劲?”
顾言山答:“梁国上下崇信佛教,各类寺庙不计其数,佛教,修的是虚无缥缈的来生,教导民众少造杀孽,多行善事,来世投个好胎,诸如此类。国内贵族只知享乐,压榨人民,凭借佛教愚人,教其忍耐,导致民众皆无争斗之心。
若是太平年景,尚能苟延残喘,如今三国并立,胜者一统天下。以梁国的事态,齐周分出胜负后,只需数年功夫,必然灭梁。”
听完关于东齐、北周、南梁的往事,叶靖还想继续发问,此时天色逐渐暗淡,顾言山开始赶人了,道:“今日就到这里,你等先回去,明日再来。”叶靖只得带着两女,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暗自想到:顾言山实在不同寻常,一般的秀才,哪有这等见识,又知晓军情,
他口口声声言不知内情,但看他模样,肯定是知道的,无论身份如何,凭着古代落后的信息手段,且流于书面上仅有只言片语,能说的清晰,已是十分难得。由此看来,若非亲身经历,必是耳目通明之辈,厉害啊。
而且对至尊并无丝毫敬畏,在书房内便敢直指不是,修身院内清静,没有杂人,可万一仆役、小厮路过,听了去,传扬开也是大罪,下午两番谈论,多有犯忌的地方,顾言山丝毫不在意,令人奇怪,却摸不透。
往后的日子里,自从关于天下的谈论后,师徒二人默契的不再提及,顾言山布置一些读书、写字之类的事,也不查验,更没有去考核叶靖,其余时间,两人如朋友般聊天、讨论。
谈些人生、理想、世间事物的看法,叶靖通大势,又多出后世几百年的见识,摸爬滚打多年,阅历非凡,本是那积年的老贼。对事物见解又独到,时常一语中的,令顾言山啧啧称奇。
叶靖对他,也是大感佩服,自己多出几百年的见识,顾言山却能跟上话语,即便是蹦出一些后世词汇来,也能理解,对世事人心更是洞若烛火,两人十分投机,亦师亦友的相处起来。
顾言山对于和叶靖聊天,兴趣盎然,却比不得给含玉教书。
自从他发觉含玉读书厉害后,渐渐地较少关注叶靖,一心一意做教书先生,千儿未觉异常,只以为她的玉姐姐聪明,叶靖对外人,向来是你不找我,我也懒得理你的性子,又见顾言山用心教导二人,更是满意。
慢慢的变成,除非有事,正经的老师与学生,反而说不上几句话。
原因简单,叶靖再见识不凡,为人处世再老道,也比不上教书育人带来的成就感,含玉又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学生,从不挑剔,先生教什么学什么。
何况人的年纪上来后,总是会有些怪癖,顾言山喜欢教导后辈,那听的人,若是感兴趣,恨不得一股脑塞给他。与之相比,与叶靖聊天,反倒是细枝末节了,他不在意,叶靖乐得如此,书房中的岁月,一天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