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在江木正蜷缩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一边与蚊虫搏斗,一边试图入睡时,灵儿已经回到了许府。
许瑶的住处是许府内一处独立的小天地,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围着,里面院子、花园、小树林等应有尽有,与外界唯一的联通之路是一座小桥。
踏过小桥,灵儿向亮着灯光的院子走去。
烛光下,许瑶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灵儿便站在其身后等着。
一会儿后,忙完的许瑶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一眼灵儿,道:“那小乞儿怎样了?醒了没?”
“醒了,挺好的,没什么大碍,饿晕的罢了。”灵儿看着绝美慵懒的自家娘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掩着嘴格格笑了起来。
“娘子……哈哈,反正婢子从未见过那样的乞丐呢,竟……竟……”
“竟什么?”
“他竟然也想参加明天的招聘咧,还向婢子打听内情来着,简直是无知者无畏。而且娘子您不知道,他最后竟又莫名其妙地问婢子,北伐是几年前发生的事,还说什么死鬼韩侂胄,简直是……婢子也不知说啥好,反正觉得这个乞丐很有趣,也很让人意外。”
一番话让许瑶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北伐?死鬼韩侂胄?还想来我家酒坊?呵……嗯,倒确实是个不一样的乞丐,施饭的时候,别的乞丐身上的味道都快把你家娘子给熏死了,强忍着才没呕出来。现在想起……他身上倒没味儿?看着也像个人样,倒是挺期待他能有什么表现。”
“娘子明天也过去么?”
“嗯,本来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我才懒得去,可被二哥那么一闹……还是去吧,若那王贵还算合格,就取了他。”
“但王贵可是二爷的人,以后岂不是……?”
许瑶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我是说过要当成掌柜培养,但又没说一定,怎么说怎么做都在我。而且以后可以随时找借口,让王贵待不下去自己滚蛋。”
灵儿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的三娘子。
“对了。”忽然想起了什么的许瑶回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些字,然后叠起交给灵儿。“这是明天的答案,你现在送给二爷,如此他总无话可说了。”
灵儿低着头,脸色有些犹豫,不过仍是接过纸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后,灵儿紧抿着唇,脸色看起来有些慌张乃至恐惧。
想了想,她来到厨房。
许瑶的贴身婢女有两个,一是她,另一便是与她差不多大、此时正在厨房里为许瑶忙夜宵的小蝶。
“小蝶,我与你换一下吧。”灵儿把那张纸递到小蝶面前,道:“我来准备,你替我把这张纸送给二爷,娘子吩咐的,可好?”
那小蝶没有丝毫犹豫,喜出望外地接过纸,小跑着出了门,转眼便不见踪影。
看着小蝶消失的方向,灵儿嘟着嘴,鄙夷地喃喃道:“臭不要脸的小骚蹄子,把你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
“要不要告诉娘子?”
“呃……还是算了吧,自己做好就行,可别惹上啥事,只要不对娘子不利,权当不知道。”
……
……
天亮了,七月十八到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
大概九点多钟的样子,此时的阳光已颇为强烈,温度在攀升,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变少。
江木站在许氏酒坊的门外。
过去的一夜,是他有生以来最不堪回首的一夜,所以改变这种生活状态,是此时的他最强烈的愿望。
其实他很理解前任当乞丐——一个十三岁便一无所有且孑然一人的孤儿,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虽然后来年岁渐长,但从这等年纪开始当乞丐,人便等于废了,在没有外力推动下,很难恢复正常人的生活,那脏到不敢想象的模样便是明证。
但现在他来了,自食其力不当乞丐自然是要走的第一步。
人生三步骤,第一步活下来;第二步活得好;第三步活得有尊严。
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都是如此。
可惜,天亮后他便开始在城里到处转悠,但愣是连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都没发现。
原因有三个,一是他乃一名乞丐,一看到他,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撵他滚蛋,根本不听他说话,若是死皮赖脸,便有棍棒招呼。
二是与大环境有关,现在是嘉定三年,托前权相、死鬼韩侂胄的“福”,那场以一败涂地而告终的北伐不仅严重打击了宋人的信心和国力,也给整个国家带来了一场极其严重的经济危机,百业因此而凋敝,终日奔忙却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不知凡几。所以市面上有用人需求的地方很少,即便有,工价也被压得极低,且竞争之人无数。
至于第三,则源自于他自身。
前世的他的爱好是看看电影读读书玩玩游戏以及各种论坛撕逼,若让他耍嘴皮子指点江山自然是在行的,但这样的经历,在这时能做什么?
做苦力没力气,技术工种不会,耍笔杆子仍是不行,口若悬河又怎样,他连最基本的文字这一关都过不了。
现在用得是繁体字,他莫说写,就连认,单独拿出来时都有好多认不得。
最后只能来这家许氏酒坊碰运气,虽然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被选上,毕竟应聘的人都有背景,甚至还有个让许老二亲自出面的王贵,难度可想而知,但正如那灵儿所言,反正没啥损失,说不定还能混顿饭吃。
招聘应该快开始了,坐南朝北的店面里坐着二十来位衣着各异年龄各异的男性,柜台里则是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想来便是那老掌柜,正说着什么话儿。
拄着一根木棍的江木便走到门槛,恳切地大声道:“掌柜爷爷,小子姓江名木,听闻贵酒坊招伙计,也想应聘,不知可否?”
说完他向老者恭敬地一拜,起身后再次恳切道:“小子今年十八岁,是个孤儿,早年时父母因意外离世,不得已卖尽家财安葬双亲,如今无房无地无产无存款无家无兄弟姐妹无亲无故。不过虽是个低贱的乞丐,但自食其力的念头从未断过,只求掌柜爷爷能给个机会。”
哄堂的耻笑声起。
不过那老者并没有笑,反而严肃认真地看着江木,深深地看着,半晌后朗声道:“江家小子,我许忠怜你身世敬你心志,便做主允你入内。只是丑话说前头,今日招聘之事,东家早有言,所有人公平竞争,最能者取之,所以不会因你身世悲苦有丝毫关照。”
江木再次深深一拜。
“小子知悉,谢掌柜爷爷和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