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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青衣,土木形骸、不自藻饰。
四十中旬,三寸密须、眉目炯光。
面庞俊朗,个头高大、背脊挺拔。
举手投足间,毅定如磐。
不见大商人的光润,倒是有几分书墨气。
这便是步南风。
“老爷,酒备好了,宴席也已开始准备。”
步南风点点头并未说话。
“老爷,有一个叫明轲的,他说他是王平远大角儿的师弟,这会在楼外守着,您看要不要抽个空见上一见?”
黄奇以步南风的行程为大,这位老爷已经快十天没回过府了,今晚宴过这些客人,立马还要奔赴州城,行程异常之紧,所以明轲这档子事他不得不先请个示。
步南风不知在寻思什么,黄奇见势不对,不敢多言就要退下去。
“你刚说,谁?”
“他叫明轲。”
……
“步老板!这都谈了两轮了,真是不能再降了!”
“您那个琳琅集,名声都传到州城了,这里面的赚头大家都看得明白!”
“刘老板说的正是!我们这些供货的,赚的就是个辛苦钱,您可不能一刮再刮了。”
“你们鹿鸣州的还好说,我们运货过来要雇船,上了岸找马车,一路颠簸破损都是成本呀,步老板,这价真的不能再低了!”
步南风坐在主位上,眼前近十个商家七嘴八舌。
供货的永远说这是最低,但既然能谈到第三轮,说明肯定还有降价空间。琳琅集如今已是凤栖郡第一大集,莫说遇见节日,纵使平常的走货量也是非常之大,当前能多啃下一分,日后都是一笔大利。
人们盯了步南风半晌,他却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势头和之前很是不同,商家们不由嘀咕,该不会是这齐口同喷的架势给这位商爷惹恼了?以琳琅集这个货量,这些商家也不会轻易撒手,正当有人要试探的时候,却听步南风道:“就依这个价。”
突然这么爽快,直让在座之人一愣,事不如测必有蹊跷,正当要再问的时候,步南风站起身来,“步某晚些还有事情,接下来的晚宴由南风楼的掌柜陪各位,请多担待。”
这话说完,步南风就要离席,几乎同时便有人站了起来,“步老板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
步南风一眼望过去,“刘老板说的哪里话,琳琅集认这个价格,难不成非要一谈再谈最后给步某让利?”
这话说得在座都噎了住,步南风临到门前,想了一想转过头来,“诸位勿多念,步某只是去料理点家事。”
明轲歪着个头,眼睛不怎么眨盯着那大楼的门,来来往往大路上行人不息,突然间一个声音响在耳畔,明轲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小子,回来了。”
大楼的光映着步南风的发梢,他像一把伞把明轲罩在身前,他的目光依旧炯然,但很快步南风速速眨了眨眼,仿佛在消逝着心头的乱怅。
“老、老师!”
当年步南风不让明轲称他师父,他说师父不是严厉就是托付,显得很沉重,老师则松达得很。
明轲眼里,步南风与当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他华贵了许多显得更加雍容,当然风霜也写在脸上,少了那时的意气风发,多了如今的沉稳厚重。
明轲能开口发声,步南风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再见时就是这个学生能再言的时候。
不是南风楼不是九鹿园,也不是南风府,二人在一家木灶鱼坐了下来,之前黄奇怀里的酒到了步南风手中。
不像刚刚人来人往,这静下来安然一坐,二人的思绪都是一时难扼。十五年的时间跨度何其惊人,少年变作青年、青年成了中年,而记忆偏偏又只在那一个缝隙中停了一留。更叹的是,那一道缝隙像黑白铺就的水墨画,偏偏在此上了一处彩墨。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步南风看着明轲,十五年不曾谋面,十五年还是当年的眼,明轲的泪在眼眶打转,“老师,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永不来见,才是失望,你既来了,起码有些账能算算了。”
明轲泪中带笑,这正是步南风的味道,在他眼里没那么多沉重事。久别重逢何必多言过往,往事若美妙自当回味,若不堪回首那便板砖碎泥,压它个沉沉暗暗!
开了古炭雕,步南风笑了笑:“当年的偷酒人,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喝上一喝了。”面庞带笑难遮红红的眼,步南风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他本是鸾鸣天地的非凡之人,就因为一个晚上变成了这副境地。
在步南风看来,没有什么比明轲自己掰过来更重要,至于其他人失望与否,根本是渺然微物!他要面对一千个人的各色眼光,但这千人里有几人去读其心、念其苦!
对不起别人还有的偿,赎不回自己只会换来无尽的挣扎与痛闷,明轲自己“活过来了”才是最重要的事!
鱼已煮好,换个场合明轲抵死也不会多看一眼,可是在这场面,心里一个不想兜就彻底兜不住了。
明轲眼含热泪吃着鱼,一边是很饿的肚子一边是收拾不好的表情,泪想流、鱼又好香。步南风笑看着他,十五年过去了还是那副“抢大碗”的样子,记得那时每到开饭,这家伙往院子中间一坐就是这个德行,谁让他总是那么惯着明轲。
这个地方选得好,看不见九鹿园听不见戏,也没有高门阔府给人的距离,师徒二人可以只聊当下与未来。
明轲多年在外漂泊,酒早已是没少喝了,但今日毕竟是有要事,只是小饮了一盅。步南风没有动筷子,满心在想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把自己变得像个卖油饼也似的,脸上黑印子一撇一撇,身上都是豆大的油点子。
不时有人往这里瞟着,这一幕太像穷亲戚来郡城图生计,俨然已是活不下去了。
“老师,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嗯。”
“您识不识得一些郡城的茶商,我想挂个名。”
步南风眉有微皱,明轲这话倒是让他很是意外。
“挂名?做什么?”
“四月初一,鹿鸣萃茶,学生已经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