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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家镇,位于百藏沟西南,是距离百藏沟最近的一个小镇。之所以叫九家,是因为自小镇出现以来,镇子里一共有九个姓,更传言,这九姓之前是九家。这九家,分别是牛、刘、古、张、王、杨、谢、花、木,九家主支都有一处庄园。却说这杨氏济空庄主人、杨家家主杨郁,近日从旁边山下救回来个年轻人,请医师看了下,身体无甚大碍,略调养下就好。
杨郁这番举动,令得他名望大增,杨家也隐隐有了九家第一之势。
不说其他,单说这年轻人。
年轻人醒来后,自称伏白,字子清,从师于大人――马途也算得上是一位大人了。杨郁很是欣喜,便留伏白在庄上养伤,趁机令他女儿杨茝师于伏白。
“白大哥。”在杨氏济空庄中,有一片小林,林中有一小亭,亭中坐有二人。那出声者,盘发插笄,一张俏脸微红,手如纤玉,叠放腹前,锦带束腰,粉裙垂地,裙绣蓝花,端坐石凳上,一双大眼直看着眼前男儿。
“茝儿,屈平《离骚》你会了多少?”伏白轻笑,一袭青衫更衬出他的儒雅。
杨茝俏脸更红,嘴上讨饶:“白大哥,那么长的《离骚》,读起来也不甚婉转,还不如你前些日子讲的《过秦论》。”
伏白奈何她不得,只得摇摇头。
而在九家镇外,一支千人黄巾军已然迫近,为首一人,正是下令屠杀百藏沟之人。他驾一匹高头大马,傲然来到镇外。九家家主尽跪于地。他一拍佩剑,眉头一挑:“你们去给我的将士备置酒菜,他们若有一个不满,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人皆是脖子一缩。杨郁毕竟胆大,抬头问道:“军爷,肉来上等牛羊肉,菜配百里鲜菜,酒取百年精酿,您看如何?”
军官闻言心喜,却佯装发怒,斥道:“还不快去!”
九人唯唯诺诺退回镇中,连忙吩咐下人备置酒菜,而那杨郁心生鬼计,暗道:“我家女儿是一绝色,若能嫁与大人,也是一好事。”思略罢,径归济空庄,来寻杨茝。
杨茝正与伏白论《诗经》,听到杨郁呼唤,便告辞离开小亭。
杨茝到杨郁身旁,行礼问道:“爹,女儿正学习,何事唤女儿来?”
“有好大一喜事,女儿要不要听?”杨郁故意卖个关子。
杨茝不依,杨郁这才说道:“爹欲将你嫁与一将军,乐也不乐?”
杨茝闻听此言,心头一颤,难言的苦楚令她眼眶红润:“爹,你怎可如此?”
杨郁顿时不乐:“茝儿,你娘早逝,我养你十有六载,图个什么?今有这天大的好事在前,也该你报我。莫不是你喜欢上了那伏小子?哼,救他时就觉得他是祸害,果然不出我所料。也罢,待我赶走他,也好绝了你的念想。”
杨郁大步走向林中,恰遇上伏白,他故作惊恐模样:“呀!伏公子,黄巾军到此搜有学问的先生,若到此处,恐先生不保……”
伏白又如何看不出杨郁这是故作之态,他叹了口气:“既如此,我自当离去。”他又行了几十余步,见到了梨花带雨的杨茝,心中一紧,上前扶住杨茝的香肩:“茝儿,何故如此?”
伏白其实已有打算,他与杨茝交往,互生情愫,私定终身,他今日行时,必带杨茝。
可没想到,杨茝退下伏白双手,伏白正惊愕间,听见杨茝话语:“爹,能嫁与将军,茝儿荣幸。”
他双目圆睁,又忽然眯起,眼中暴起寒光,双手紧握,心虽甚痛,怒满胸膛,牙关紧咬,冲回房间,提笔在墙上写下四十八字:
香茝香茝,何我不顾?
大人取之,视我之忽。
我欲相揽,大人独怒;
苦诉何方,忧寄何处?
失我香茝,夺我至物;
我心不屈,何求上主!
写罢,伏白放声长啸。师父死了,他遇到了杨茝,原本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谁知那只不过是梦。他的心如被刀割,却又无可奈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终究没有流下来。
伏白走了,在夜幕之中,在弯月之下,也带走了杨茝的心。杨茝靠在树边,无声泪落。她想让伏白把她带走,可是,她已答应嫁给那位将军,她不能反悔。
这是她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所有女性的悲哀。
天亮了,军官骑马至济空庄,见杨茝,心魄为之所摄。
杨郁上前,唤道:“将军……”
军官缓过神来,心中大喜,不觉现于脸上:“岳丈,你唤我方兴即可。”他这一声岳丈叫得杨郁心花怒放,杨郁拉杨茝到身旁,喝道:“还不快来见过你的夫君!”
杨茝心中凄苦,却强装欣喜:“妾身见过夫君。”
方兴下马,扶起杨茝,见那纤纤玉手,不觉握入手中,细细把玩,并顺势将杨茝拉进怀里。杨茝惊呼一声,却终究没有反抗。
一切水到渠成,杨茝成了方兴的妻子,可方兴是一粗人,杨茝,是他发泄**的工具。
杨郁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可过了不多日子,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石镇,方圆数百里、甚至上千里最繁华的一座市镇,在前些日子,出现了一座铁匠铺,按理说这本没有什么,可是,这铁匠铺里所出兵器,尽是精品。方兴听说这件事后,顿生兴趣。
伏子,字伯甫,他被方兴召到黄巾军营中。他身着灰衣,双手拢腹前,双眸微凝,虽心中有些不稳,却依旧没有怯场。他孤身直入中军帐,见坐于上位的方兴和方兴腿上的杨茝,眸中闪过异色,拱手道:“贱民伏子见过将军!”
方兴见伏子立而不跪,顿时不乐,喝道:“见本将军为何不跪?!”
“天地尚不跪,怎可向将屈?”伏子丝毫不惧,昂首挺胸。
“也是一条汉子!”方兴大笑,却又忽的冷下来,“伏伯甫,你可知得罪了本将军是什么后果?”
“头在此处,要取便来!莫说我伏伯甫欺你一懦夫!”伏子冷笑,逼视方兴。
方兴扶下杨茝,拍案而起,纵身一跃,来到伏子身前,一拳砸向伏子,却像是为了讨美人欢心,又像是可笑之举动。
伏子长袖中滑出匕首,身体侧转,匕首刺入方兴脖间,一招击杀!
伏子拔出匕首,望向杨茝:“姑娘,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白大哥,你瞒得过诸多人,却瞒不过我。”杨茝泪满眼眶,“当初答应嫁给方兴,是我爹逼我……”
伏子此前便已想到有此种可能,今得以正名。他上前把杨茝拉入怀中,喃喃道:“茝儿,苦了你了。”
“白大哥,你快些逃吧,你杀了这方兴,黄巾必放不过你!”杨茝心念伏子安危,不禁急劝。
“茝儿,你须和我走。”伏子不由杨茝分说,抱起她,出营上马,动作甚急,望西南而去。
过不多时,黄巾军营开始骚乱,千余黄巾士卒披甲而行,兵锋指处,正是九家。为首一人下令:“弓箭手,取箭!”
二百余弓箭手弯弓待命,一声令下,箭如遮天之云,九家镇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射杀了百余人。一轮箭射之后,步卒推进,闯入镇中。各家各户皆是闭门不出。副将见此,来到一户门前,一脚踹开大门:“里面人听着,你等若不出来,我便烧了此处!”
“军爷,可别!”这一家十口出了门。
副将大笑,向身后士卒道:“兄弟们,入军月余,未曾发泄,今日,是男便杀,是女便……”士卒皆大笑,冲进院中。
副将眸中闪过喜色,认为这下他可让士卒归心了。他心中计较一番,便决定为他的士卒们做一个表率。他到另一户门前,又是一脚踹开门,同样的话,同样的情景。
士卒们一个个都亢奋起来,弓箭全都扔到了一旁,九家镇却遭了殃。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佗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歌声从镇外飘来,副将心中一惊。他略读过一些书,又岂不知此乃屈平《离骚》。他走出小镇,见一年轻人立于百丈之外,旁牵一马,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他不敢大意,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为?”
“百藏沟伏清,提你家将军首级在此!”年轻人一抛包袱,血淋淋一颗人头落在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在盯着副将。副将虽历经数战,杀人不少,可见此一幕,身体却仍是打了个颤:“伏清,你竟敢如此!看我不取你狗命!”
“你来试试!”伏清翻身上马,从马背上拿起一张精弓,取箭便射。这一射,足以至五百丈,速度极快。
副将避之不及,腹中一箭,连退五步。他眼中满是惊愕,抬首间却发现又来一箭。他武力不过平平,又身中一箭,此时哪里躲得开,最终也只得饮恨黄泉。许多士卒见此,涌出来举刀剑直面伏清。
伏清并不畏惧。他出箭射杀一名士卒,驾马便逃,士卒紧随追去。
伏清故意把速度放慢,果如他所料,黄巾军追了片刻便就地而坐。
这是一支无军纪且没有经历过战斗的队伍。
伏清弯弓射杀三名士卒,黄巾军士卒不由得恼怒,起身再赶。
眼见要日落西山,伏清已射杀了七十一名黄巾士卒,他觉得时机已到,便纵马而去。
黄巾军见状,也不防备,就地休息,却还是派出了几名斥候。
夜幕降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风在低吼,黄巾守夜士卒昏昏欲睡,营帐外的烛灯忽闪忽闪,几欲熄灭,往常在外巡查的士卒没有了。安静,安静得可怕,后世有一句话,暴风雨总在宁静之后。
乌云遮住了月,风大了,夜也越发沉了。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於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歌声响起,黄巾大乱。
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