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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近,山间响起了鸟鸣声,清脆悦耳。
昨夜的篝火已然熄灭,满是灰烬的火堆里还残留着丝丝青烟。利抿尔、更斯特与央褚三人静静的对视着,一夜未眠,一夜无言。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央褚忽然猛吸了最后一口烟,他目光如雷般一闪,豁然站起身来,打破持续了一夜的寂静,沙哑着声音,‘我想,我们该为嘉南旗本,做点什么了。’
他红着眼,目光停留在眼前两个同样深深悲伤的男子脸庞之上。
冷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角,而他的声音却仿佛也随着永远的沉静下去,许久许久,那两个男子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宛如就没有曾听到过一般。
央褚愤怒的捏着拳头,脸色铁青,压着嗓子暴怒的低吼‘你们怎么了?难道就这样被击倒了吗!嘉南旗本带着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他,我们早就被军法处带走了!要是没有他我们早就被银风家的铁骑踏为粉碎....’
他义愤填膺的阐述着一个又一个现在不愿被人们所提起的故事,却又深深烙刻在每一人心底里的历史。
‘你,想做什么?’利抿尔打断了央褚的话,声音很轻,很倦,但却清晰的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当然是替嘉南旗本报仇了!找到袭击他的那群混蛋,将他们撕得粉碎!’央褚不假思索的喊了出来,可是利抿尔、更斯特却还是低着脑袋,不为所动。
“你们混蛋!”央褚被愤怒冲昏了脑,挥拳朝着两人脸颊上狠狠地打了上去,将他们打倒在地。
强烈的疼痛火辣辣的留在脸上,更斯特仿佛也被打醒了一般,他捂着脸咬着一口鲜血‘你个兵痞!我...’
‘锵’的一声脆响,不由分说,央褚副旗本赫然拔出了腰间雪白的长剑,一剑指向两人中间,更斯特舌话一停,锋芒映照的他一脸愕然。
空气间荡漾的杀气比秋风更冷,僵持了片刻,央褚喘着粗气朝着外面大喊‘杜克,军队五分钟后在村前集合!’
没过多久,一个黑衣士兵慌张的跑了进来,他第一眼就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位长官,忍不住惊地停下了脚步,再看着央褚如血般的怒目,心中猛的一跳‘大,大,大人,您...您这是?...’
‘叫你多嘴’央褚副旗本暴怒的声音犹如铺天卷地的狂风,根本不给人一丝思考的机会‘执行军令!’
彻骨杀意扑身而来,杜克小队长打了个冷颤,他明白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眼前那柄锋利的长剑就将会停在自己的尸体之上。
‘是!’杜克来不及过多的犹豫,拢了拢脑袋让自己清醒了几分,转身如风般向外逃离,可惜他还没走出几步。
‘站住。’一个格外冷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场中响了起来。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杜克心底里暗暗叫苦,但是他脸上却仍是肃然,转过身来微行一礼‘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利抿尔缓缓站起了身子,他轻轻抹去了嘴角的血痕,瞳孔紧缩的目光紧紧的凝视着眼前那个用剑逼指自己的央褚,一旁的更斯特也用同样的目光一样望着他。
院落里的枯树,飘下了几片枯黄的乱叶。周围一片寂静,寂静的只有风声还有每一个人低重的呼吸。面对如此沉重的气氛,杜克感觉呼吸困难,心跳怦怦直跃。他敬畏的望向前方的三个人,看着他们眼里的目光,杜克很难形容,在那种沉着与坚锐的目光里,究竟隐藏着憔悴、落寞、忧伤、脆弱,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有一点他心中却看的明白,这或许便是名将们天生的,与众不同的东西吧?......
‘你是在逼我吗?...’央褚挑了挑眉毛,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露出腾腾杀气。
利抿尔哼了一声,目光依旧毫不退让的与他对持着,轻轻朝杜克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大人’杜克不安的大叫了一声,脸中露出担忧之色。他心中很害怕,因为这一路上的所闻所见实在是他这辈子所经历过最恐怖的一段经历。不只是他,包括现在荒村里的每一个士兵,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三个人身上,看着这幅剑拔弩张,随时可能便是血溅三尺的紧张局面,自己怎么能退出?
‘杜克小队长,你先出去。’利抿尔缓缓的说了一次。
杜克心中一阵犹疑踌躇,但脚步仍旧未动。这时,一只宽大的手忽然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杜克急忙回头,却发现更斯特副旗本的脸庞微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
‘可是...’杜克很想把心中的顾虑说出来,可是更斯特却伸手挡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小眼睛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从容与自信。
最终杜克小队长缓步走出了院落,在拐角尽头,他不忘的又回头看了数眼,可惜,薄雾淡淡,三位副旗本身姿已化为一道道虚白的身影。
他叹息了一声,望着东方的一丝曙光,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自己的长官们能和平安康。
小院里,怒剑冷目依旧相对。随着杜克的离开,利抿尔与央褚却没有罢手的意思,隐隐地似乎比刚才情况还更糟糕了一些。
愤怒的央褚缓缓的将剑移向利抿尔的心脏前方,仿佛想藉此逼退利抿尔的冷对。这一下对利抿尔影响不大,可这却吓了一旁的更斯特一大跳,先前的自信与从容斩为烟灭,他急急忙忙的游走在眼前这两个‘大老爷’之间;
‘哎呀,央褚你这是干什么啊?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什么事不可以坐下来说嘛’
‘......’
‘利抿尔你这瘦鬼装什么厉害,故作什么沉着,我还不知道你么?!帝东军校时候你可是连小姑娘的手都不敢拉呢!...’
‘......’
‘啊,原来现在这么晚了啊,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再打行不行?’
‘......’
‘你们两到底想干什么?要杀就动手吧...’
‘......’
‘快点动手啊!你两都死了,我还可以白领两笔抚恤金和保险金,到时候我在把你们的家产给接管了,嘿嘿嘿...央褚来你换这把剑更快一点,砍下去肯定毙命...’
但无论更斯特怎么恐吓、威逼、利诱、甚至干脆叫直接动手,他们仿佛都没有听到过一般,依旧是僵持相对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更斯特一屁股倒在地上,痛苦的低吟‘哦,天呐你怎么不把我眼前这两个人劈死!’
这一次上天第一次感应到了他的呼唤,紧随着的下一幕,惊得更斯特张大了口,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利抿尔忽然冷笑了两声‘兄弟,你既然报仇心切那便动手吧。’他伸手将雪白的剑刃紧紧握在手里,硬生生地拉到自己的胸膛之上,剑尖锋锐,转眼就刺破了黑色的军衣,渗出一丝殷红的血。
央褚心头一跳,凭着剑尖缓缓流下的一丝鲜血,他清楚的明白,只要自己的右手轻轻向前晃动一下,他的剑都会立即刺破那柔弱的躯体,将这条生命结束。
‘怎么不动手?’利抿尔眼神慢慢地变了,声音冷漠而坚定,隐隐还充满着一丝魔性‘没想到你对嘉南有这么坚定的感情。央褚,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更斯特不会使剑,你武功又在我之上...’
电光火石间,央褚顺着利抿尔思路立即明白了他后面没有说出来的后话。是啊!自己手握剑锋,掌握着眼前这两人的生死,现在只要自己随手将他们击毙,士兵们由于紧张根本不会质疑自己,而后我就可以带着两万大军前去复仇了!
他的眼中,升起莫名的狂热。他嘴角一扬,嗜出一个笑容,但当他目光与利抿尔相对的一刹那,冷意升腾忽然,他内心深处人性的良知与善良如骇浪波涛般在脑海涌过。
“真的要杀了他吗?”
一瞬间,复仇与良知,两种心理,两方思绪,将他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心灵再次生生拉扯。无尽痛苦下,他面色扭曲,早已干涸的眼里,再次涌现出晶莹的泪,乃至于握剑的手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利抿尔敛起了笑容‘兄弟,你走了一步险棋,弃剑吧。’
‘不!...不!...’央褚全身巨震,口中喃喃‘嘉南旗本待我如子,嘉南旗本待我如子,我视他如父,我,我,我不能放弃他...’激动之下,颤抖的剑尖再次迸入,鲜血溅射...
更斯特在一旁急促的交换着呼吸,他不敢多言,他怕自己的一句话便将这两个人瞬间逼向死亡大门。
这已是生死瞬间之际!
利抿尔面无改色,眉毛渐渐拢起。他陡然大喝,声音如惊雷‘蠢货,弃剑!’
‘咣铛’
长剑落地,央褚如遭电击,整个人瘫倒在地,一片枯黄秋枫从他眼前缓缓划落,他身子一点点蜷缩,无力的崩溃着,倒在肮脏的篝火残灰里,默默抽泣。
更斯特眼疾手快,剑落刚落地他就立刻将剑收了起来,他在心里暗骂;我可不能再给你们机会了。只是把收来的长剑时,更斯特像是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头一惑,低头定睛一看,不禁傻了眼,原来长剑剑刃早已两断。
他骇然的望向在寒风中伫立的利抿尔,口中低呼‘刚才他激愤到用手就已将剑握断了吗?!’
秋风萧瑟,利抿尔眼角湿润,目光怜悯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二十四岁的男子,此刻,他已不再是战场上呼啸驰骋的副旗本,他也不再是士兵所敬仰的睥睨战神,而是一个惊惶不安与无助的孩子,眼里苦尝着人间的痛苦哀伤。
利抿尔重重叹了口气,就在叹息间,他肩膀一松,身子忍不住的左右摇晃了一下,刚才的一声怒吼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央褚面前,蹲了下来,把脑袋紧紧的贴着他的额头。
随后,他声音错乱痛苦的轻轻低语‘对不起,两万人的性命太重,我赔不起...’
‘我明白...’央褚痛哭着对着利抿尔‘我都明白,是我自己太蠢了...谢谢你...’
利抿尔闭上了眼,不顾手中滚滚的热血,与这个同样深处痛苦的男子深深的拥抱在一起,热泪滚滚,转眼浸透了军衣。
更斯特心中同样感动,他静静的蹲在两人中间,用宽厚的手替他们抚慰着撕裂的心。
更斯特心底明白,经过这一次,他们之间的情谊将坚如磐石,这世上除了死亡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他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