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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更深露重。
一名黑衣女子咬牙站在墙外,一声不吭,双手绞在一起,手指关节勒成惨白。
院中一片狼藉,零星火光夹杂着烟雾四散,宁盏抱着朱琰,安静的像是一樽雕塑。
那时御花园中,海棠花下,青衣公子缓缓而来,就像是认识了千百年一样,他便那样随了上来。
自己一向喜欢的男子性格不该是不败少年英朗公子么?可是朱琰是那样的玩世不恭,他甚至曾想轻薄自己。宁盏轻轻抚过朱琰的脸,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放荡不羁?还是情深不寿?
他的那双眼,有时候清澈的如同孩子一般让人丝毫没有防备,有时又深沉的像是古井那样让人捉摸不透。
自水溪山至邺城如今又在月湾镇,他救了她三次性命。他心中该是有她的吧。
一场生死一场梦,此刻心中竟然平静无比,那些大爱大恨忽如云烟。
朱琰睫毛微微闪动,他只觉后背生疼,睁开双眼,宁盏呆呆的盯着远方,一动不动。
“盏盏,我们这是在黄泉路上了吗?”他艰难晦涩的开口,后颈亦是一阵酸痛袭来,只觉口干舌燥。
无论在哪里,只要和她在一起便是安心了。
宁盏急急低头,朱琰脸上黄一块黑一块,胡须也散落一地,她却觉得他看着无比顺眼清雅。
“我们还活着”
朱琰稍稍转动脖子,依旧是那间院子,大火过后,化作灰烬。
“七煞帮的人呢?被你打跑了?”
宁盏摇摇头:“刚刚突然另外一群人出现救了我们,我并不认识。”
朱琰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的伤要紧吗?”宁盏右肩中了一刀,金疮药早已全部用在了朱琰身上,情急之下她不过随意处理了下伤口。
“不碍事的。”刀口并不算太深,只是如今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宁盏黯然神伤:“也不知道宁远与阿德如何了?”
朱琰道:“七煞帮只是奉命要你的性命,他们应该不妨事的,只是这里如此大动静,也不见他们出现,倒是有些蹊跷。”
宁盏垂下眼眸,自己是死不了了,可是青阳礼呢?宁远是否已顺利送信出去?她忧心忡忡的思虑着。朱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道:”不用担心,梅蕊已经去处理了。“
”你?“她狐疑的看了一眼朱琰,一脸不可思议,他是何时交待梅蕊下去的?
”嘘,好累,让我躺着,我睡会就好了。“朱琰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两眼微闭,不再说话。
梅蕊从外面闪进来,冷冷的冲宁盏道:”你就打算让公子这样死去吗?“语气中不无怨愤,公子虽然表面浪荡不羁,骨子里却是何等谨慎的人,若不是为了宁盏,他怎么会至自己于这样的险境,而且还不止一次。如此下去,他们的计划何时才能完成?
宁盏微讶,眼前的姑娘对自己颇有成见,她心中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一脸苦笑道:”对不住了,我也不曾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
梅蕊冷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命中带的。“她口中尚留有余情,未曾把命中带煞说出。宁盏却是面色一白,师傅的话言犹在耳,想想自己身边亲近之人,父母兄弟六亲皆已不在,宁玉数日音讯全无,宁远也生死未卜,青阳礼如今更是遭遇伏击,朱琰他,自从认识自己,似乎也是从未遇到好事,这回差点两人双双命丧月湾。宁盏悲愤的想,若果真如此,那么自己还连累他们做什么?
凉风寂寂,她心中悲凉一片。
命中带孤,宿命如此,纵然自己再不信命,却又能奈命如何?
”你带你们公子走吧!“宁盏深深望了朱琰一眼,沉睡中的他一脸疲倦,他一位邻国的皇子,又何苦为了自己这般辛苦。
梅蕊吹了声响哨,几名黑衣人迅速从隐蔽处飞身下来,几人小心翼翼的抬起朱琰,也不管宁盏,径直而去。
残破枯院,恒静无言。宁盏的心口疼的越发厉害,她两眼一黑,几欲昏倒在地。右臂的伤口处鲜血已然浸湿了布条,这样下去,自己很快便会失血过多而亡。朱琰的这位属下,对自己还真是毫不客气,竟然见死不救。
整个镇子复又陷入了令人绝望的沉寂,一弯残月从云层中钻出,冷凄凄的照在宁盏身上,泛出青幽幽的微光。她必须想办法自救。目光投向不远处烧焦的木头上,她眉头一皱,缓缓起身捡了半截,就着风吹出明火。
找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将右肩止血布缓缓拆下,她闭上双眼,左手举起了木棍一咬牙,只听得嘶的一声,空气中传来一股烧焦的糊味,宁盏闷哼一声,汗如雨下。
咬紧牙关将尚未熄灭的火把竖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面上,这个鬼地方,因是不会有野兽出没吧,自己这幅模样怕是连一条恶狗也斗不过了。
宁盏做完这一切,喘口气,用布条重新缠在刀伤上,好久没有受过如此多的伤了,这身体再也不能看了吧。她面色微微一红,暗道:我又不想嫁人,还管身上是否能看?
暗红光影在她身上流转,那是午夜沉寂的落寞,残月从树影中穿过,她总是一个人,在苍茫的夜色中疲惫孤单。
拂晓将近,宁远匆忙赶到院子里时,宁盏已经沉沉睡去,她太疲惫了,一身尘土满面倦色的靠在院角那颗酸枣树下,一动不动。
”小姐“宁远飞奔至跟前:”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脸茫然的望着院子,这里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分明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为何小姐竟然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还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朱琰阿德呢?他们不是一道的么?
宁盏微微睁开眼,眼前发黑晃了几下,见到宁远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就像是她的家人,也是她眼下唯一的亲人了。月湾镇出此大事,她自己身受重伤,心中着实担心宁远遭遇不测。
”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来到这里,发现镇上空无一人,心中饶是觉得奇怪,原先约定的地点也人去楼空,但是他们留下了记号,我便一路追寻过去,唯恐你们前来寻我,还特意在村口留了标记。“
宁盏摇摇头,自己一来便被那盏大红灯笼吸引,接着又遇到了袭击,哪里还能注意到他留下的标记。
”你没有听到这里的打斗声么?“
宁远一愣”我跟了很远,才发现之前接头之人。“
”信发了吗?“
”发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去救援太子殿下,小姐,你这伤严重吗?“
宁盏吃力的点头:”我就随意处理了下,你那里可还有金疮药?“
她接过瓷瓶,示意宁远背对了她,复又撕开布条,将宁家上好的金疮药撒了些在伤口上,顿时一阵清凉感传来,舒畅了许多。祖传的药粉一直是外伤良药,朱琰应是能得到及时救治了。梅蕊自然会好生照看他的。她心中苦笑,那姑娘定是将她当成情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