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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呜咽,两人泪眼相见,十年殊途,再见却是这般光景。
宁盏伸手抚上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她的三哥,曾是多么骄傲的一位少年,潇公子当年一萧一剑闻名盛京,风姿卓绝,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眼前的这个人,除了眼中有丝熟悉,却是再无半分当年风采。宁盏心中绞痛万分,可又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她欣喜,她在心中默念,感谢父亲与兄长们庇佑,我竟然能在此地与三哥重逢。
白郢挤上前道:“别再眼泪汪汪了,看的别扭死了,我来替他诊治诊治”
宁盏方才擦擦眼泪,看了一眼方如月,这姑娘瞪大了双眼,正在两人脸上比划来比划去的。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不过是记起了一点片段而已,不过既然能想起一点,自然就有办法痊愈了”。
宁盏先是心中一凉然后又惊喜万分“果真?”
白郢点点头“我可是名满天下的白大夫,你要对我有信心”
这一回,宁盏、大山与方如月三人出奇的一致,脸上写满了崇拜。
白郢头一回如此认真,他甚至搬出了他祖传的医学典籍,数日后,他望着三张焦急的脸,一脸颓废,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宁盏瞬间心里凉透。
白郢想想说道:“不如你带他出去找找记忆,去那些以前你们常去的地方,或者,或者他出事的地方”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宁盏谢过白郢,这些时日下来,宁潇的嗓子略有起色,白郢说他是中毒损伤了声带,想要完全恢复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慢慢将养日后能说话倒也有可能。
三人拜别缥缈峰,回到揽月峰。
方显文听闻大山便是故人幸存之子,心中大为唏嘘,可见到他如今这番光景,又是万分难过。
宁盏安慰道:“爹爹,只要三哥尚在人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方显文点点头,他感叹到:“朗之兄,你在天之灵尽可瞑目了,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这一双儿女”
宁盏眼圈泛红,她道:“爹爹,白大夫说三哥的记忆怕是只有带他去以前的地方走走,方有可能记起一二了,我今日是来辞行的。这段时日,多谢爹爹与方妹妹的照拂。”
方显文点头:“也好,等到他恢复记忆,你一定要带他回来。”
宁盏点头,让人通知宁远准备下山,宁远自从上山后一直留在揽月峰养伤,洛水一战,他亦是元气大伤。
三人从北峰缓行而下,才至谷口,只见身后方如月飞奔而来。
她走近气喘吁吁的说道:“姐姐,你带我一同走吧”
宁盏诧异:“爹爹让你来的?”
方如月点头又摇头:“我留了封信给他,好姐姐,呆在山上烦闷透了,你就带我出去散散心”
宁盏心道,她定是想去寻慕容清让。
正在踌躇间,白郢从另一山头急匆匆赶来,他依旧青衣黑发,边跑边喊:“我同你们一道走”
宁盏满头黑线,她求助似的望望宁远,那个榆木疙瘩一脸漠然。她又回头望望宁潇,他温和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宁盏心一横,眼一闭,队伍瞬间扩大为五人。
宁府安静许久,也该热闹一番了,她自我安慰。
“你们既然非要跟着我,规矩便只能由我制定了”宁盏看一眼他们,心中暗暗叫苦:“一路不可惹是生非,尤其白大夫”白郢哼了声,不置可否。
“二,不可透露我三哥身份,尤其进了盛京,大家可继续称他大山。”
“三”宁盏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笑了:“暂时还未想起,出门在外诸多不便,方妹妹,下山之后咱们换成男装,你与白郢不会功夫,紧紧跟了宁远,切不可擅自行动。”
“真啰嗦”白郢不屑一顾的哼了声。
宁盏心道:怎么感觉比带领千军万马更费劲。
至山脚,转走水路,宁远早已安排妥当,这回坐的便是十方门的漕船,洛河水约数丈深不见底,宁盏照旧晕的一塌糊涂,方如月小火煨炖了肉糜粥,细细的照顾着她,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清水河,那里是十年前宁家军覆灭的地方。
这段时日,白郢依旧每日替大山施针,下山时他随身携带的包袱里装满了从各处采来的药材,一路上他乱七八糟的弄着各种颜色的汤药塞给大山,大山倒好,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便大碗吞下,宁盏看的胆战心惊,她自小怕苦,小时候生病,总是三哥变着花样哄着才肯喝下几口。
白郢终究受不了宁盏整日的呆在船舱中晕晕呼呼,他找来一只杧果塞在她手中“吃吧,过会就不晕了”
宁盏狐疑的盯了他一眼,剥开外皮吃了几口,果然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她没好气:“你居然巴巴的看我难受了这么久”。
船渐入清水,一路水面阔平了不少,两岸青山叠翠,钟灵毓秀,众人立在船头,皆被迤逦风光吸引,宁盏亦被大山与方如月拖出船舱,但见远山朦胧轻纱微垅,影影绰绰,山峦处怪石卧波,倒影翩翩,煞是壮观。
再往前行,水流分支,一处奔腾远去成了炎国离水,清水河瞬间缩小一半,远山渐渐隐去,一望无垠的平原出现在眼前,江涛拍岸,河沙冲击,缓冲成一处浅滩,宁远在她侧畔轻声道:“这里便是当年国公爷与敌军交战之处。”
宁盏沉思:“此处水土丰沃,又地处边界,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父亲若非是准备了万全之策,又岂会在安营扎寨两日后方才与吴军交战,宁家军素来军纪严整,威名远播,区区吴军怎会是他对手?”
宁远让舵手将船只靠岸,众人先后下船,浅滩肃静,悄无声息。
十年已过,满目荒凉谁可语?一切早已烟消云散,谁又曾记得这里当年曾经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宁盏踏上沙滩,心中悲痛万分,彼时年幼,未能跟随父兄上阵杀敌,出发前,父亲还叮嘱母亲不要忘记女儿每日的练功,待他大胜归来便要检查。
这一等,十年已过。
清水奔流不息,人们却早已忘却。
宁盏转头望向两水交汇处,她仿佛看见滔滔江水中战马嘶鸣,将士浴血,刀光剑影在风中绽开,消散的血腥味弥漫一地。
两行清泪缓缓而下,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喃喃道:“父亲,女儿不孝”十年了,若不是为了三哥,她不知道自己还要逃避多久,梦回了无数次的清水河畔,她终于来了。
”父亲,我不过是想要一个真相,请你一定要保佑三哥“宁盏心中默念,江风徐徐,衣袍猎猎,众人皆肃然垂首,惟有大山盯着河水表情艰难,他抱紧了头颅,似乎痛苦难当。